臨出發,母親把給兒子準備的二十斤的小麥捆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在八中上學的學生都要自帶糧食,到學校食堂換成飯票,每次打飯用飯票就行。在母親的催促下,父子倆上路了。父親騎車駝着被褥走在前面,賈冰騎着那輛舊自行車馱着小麥跟在後面。今天不僅是新生報到的日子,也是過完暑期的初二初三學生返校的日子。所以這一路上父子兩個遇到好多騎自行車馱着糧食的學生。那些比起自己僅僅大上一兩歲的中學生們,卻擁有着比自己成熟的模樣。兒時的我們何嘗不是這樣,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們,在自己幼小的眼神裡,擁有着迷人的成熟和個性,我們曾多少次學着他們的樣子,嚮往着自己有一天也擁有他們一樣的非凡氣質。然而真當我們成爲此時自己眼裡的他們,我們的眼裡又會出現更大的優秀榜樣。
平直的馬路很好走,很快父子倆就到了張堡村,廣府八中就在張堡村的中心位置。此時街上的人越來越多,賈冰很容易就能區分出返校生和來報道的新生,因爲新生們都由父母陪着,滿臉的好奇和靦腆。而返校生都是幾個同學搭夥結伴,有說有笑,依然稚氣的臉上有了些許自信和成熟。但是隨着越來越靠近學校大門,街上的人就像是過年趕廟會一樣,擁擠的已經讓賈冰分辨不出哪些是學生,哪些是家長了。
學校在**街的南側。兩扇黑漆大鐵門敞開着,大門的兩側兩道小側門此時已經被鎖鎖住。賈冰心想:這校門好大啊,好氣派!足有他們小學校門的四倍那麼大。從門外往裡望去一條筆直的大道被兩旁的巨大梧桐樹遮得看不到一點陽光,單是看一下就覺得涼快。這樣的林蔭道賈冰以前只是在電視上或者書本上看見過。他們村的小學裡,雖然院子裡也有種樹,但那些都是新載上去的,不但個頭小,葉子也很稀少,更也沒有這裡的遮天蔽日的感覺。大道兩側的院子裡滿眼望去都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不同的神態。
從大門走進去,在路的盡頭是一堵影壁牆,牆上一副七十年代特有風格的彩畫,那種畫賈冰在父親上初中時候的課本上見到過。影壁牆前面應該是一個花壇,鬱鬱蔥蔥中點綴着許多不同顏色的小花兒,賈冰離花壇有些遠,再加上人來人往的,也辨不清具體那些究竟是什麼花兒!花壇的東西各有一排低矮的房子,青磚青瓦,牆裙用石灰水塗成了白色。學校大門的右手邊是一個正方形的院子,中間一條紅磚鋪成的小路延伸到西面的一扇破舊的鐵柵欄門。透過柵欄望進去,一個有些荒蕪的磚砌花壇,一簇穆尼花開得正旺。那裡似乎很少有人進去,穆尼花因爲太過茂盛擁擠的枝椏幾乎要把整個花壇遮住,一些雜草夾雜其中探出腦袋顯得格外顯眼。花壇邊兩側的小路上敗落的樹葉厚厚一層。兩旁長得像是石榴又或者木蘭花那樣的高一點的樹叢已經很久沒有人修剪,他們肆意地生長着,幾乎要把原本就很窄的小路吞噬掉。
回過頭來向東走,是一個更爲寬闊的大院。南北兩排房子中間形成一塊更爲寬闊的空地。南面牆根底下有一塊長方形的沙坑,那應該是體育課上學生們練習跳遠用的。院子南北兩側緊挨瓦房的兩排高大的梧桐樹將院子圈了起來。南面那一排明顯的要疏於北面那幾棵,中間還夾雜生長着幾棵歪着身子的榆樹。院子北面和中間各有一條磚鋪的小路,新修整過的地上到處是凹陷小土坑。北面的那排房子應該是老師們的宿舍,門和窗都是很小的那種。單扇木門裡,一張單人牀,一張教案桌,還有就是一把木質椅子,僅此而已。在小學老師們的辦公室裡也就是這樣的擺設。院子的東頭,一座十多米高的圓頂水塔矗立在那裡。關於這個水塔,賈冰心裡有着特別的好奇感,他們村村支部院裡也有一座水塔。不同是這座是用磚砌的,村裡那座是用鐵的製成的,四五米高的大鐵罐子的頂端是一個壓力錶,下面五六根很粗的管道通向村子東南西北幾個方向,樣子就像是隻巨大的黑色蜘蛛。放水的時候,放水員先要在村裡的廣播大喇叭裡高喊:“村民們注意了!村民們注意了!現在前街東頭六隊放水,請大家及時接水!”然後,放水員打開通向前街東頭的放水管的閥門。半個小時後,再廣播另外一個隊放水,一次放完全村的水需要一個上午的時間。有時候有些家沒人在家或者因爲其他事情耽誤沒有來得及打水,放水員還要補放。
賈冰一直不能理解,爲什麼喝水要使用水塔,直接用水泵從井裡抽水不是更方便麼?當然,賈冰也對水塔裡面究竟是怎樣一種奇妙的情景感到格外的好奇。水塔的南面有一扇很窄的木門,因爲常年水侵的原因,木門已經有些腐朽,原本紅色的漆斑駁的只剩下門板中間的一小塊。木門是鎖着的,但是看上去似乎稍微用點力氣就可以把它拉散架。用鐵絲新擰上的門挎使門框和門板之間撐開一道很大的縫隙。在水塔的的背面,老師宿舍的正東,兩排水龍頭分架在水泥築的凸形水泥臺上。水龍頭從凸形水泥臺的兩側依次排開。繞過水塔往東走,是學校的食堂。那些返校的學生會先把帶來的糧食馱到裡面,兌換成食堂飯票。此時人多,幾個男孩子乾脆把自行車停在外邊,把小麥抗在肩上往裡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