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跟你談了什麼？”
“還有，黃老什麼時候成你老師了？”
“你小子，秘密挺多啊！”
“從實招來！”
走出酒店沒多久，陸九就給彭炎發了個消息，示意自己準備回家了。
結果消息剛發出去，彭炎就立刻回了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等不及陸九打字了，發完消息之後，彭炎索性直接撥通了陸九的電話。
“喂。”陸九接通電話。
“喂個屁，現在我們這幫同事全在議論伱知不知道？工作羣都已經聊嗨了，一個個知道我跟你關係好，全都在私聊我，你先說黃老怎麼成你老師了。”彭炎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吐槽。
“看我是天縱奇才，然後就收我當學生了。”陸九道。
“你還是這麼的不要臉，不過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那他們找你說了些什麼？”彭炎道。
“好像是要在江漢這邊建個醫院，具體的我暫時還不清楚。”陸九道。
他也不能明着說黃傅生和沈從瑋倆人要他來當這個醫院的院長，畢竟這事他暫時還沒有同意。
“醫院啊，確實是要建一個，你們江漢這邊估計也沒什麼像樣的中醫，黃老連藥材基地都搞了，沒理由不新建一個醫院，要不然也不會把我們喊過來，就是這個院長嘛，不知道是黃老來當還是校長親自上陣，感覺他倆的可能性都不大，江漢這種小地方的醫院完全跟他們的身份不匹配，我估計還是讓黃老的某個學生來。”彭炎道。
說到這，彭炎忽然想起來陸九自己開的醫館。
“誒？你那醫館經營的怎麼樣？”
陸九道，“還湊合，我爸媽他們已經不逼我去大城市了。”
彭炎有些詫異，“喲，可以啊，那看來你的醫館效益不錯，其實要是能在小縣城養活自己，還能小賺一點，也挺不錯的，買房啊生活啊，都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陸九道，“我沒空跟你感慨了，時間不早，得回家休息了，我明天還得出診。”
彭炎笑道，“行啊，那我明天去你醫館參觀參觀，就八點吧，別等我去了，你醫館一個人沒有，那可就丟大人了。”
陸九笑道，“呵呵呵，你來吧。”
……
回到家，陸九給陸山打了一通電話，將黃傅生二人要建醫院，並讓他來當這個院長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陸山。
陸山聽後沒給任何意見，只是讓陸九自己拿主意。
很顯然，老爺子也覺得這事可行。
而且有這兩人做後盾，陸九今後在江漢無論怎麼行醫，都不會有其他人搗亂了。
不過建了醫院，這收費標準可就不能任由陸九做主了。
畢竟是私營嘛，你得創收才行，換句話說就是你得養活自己。
陸九自己經營醫館之所以能賺，而且賺的還不少，原因在於他乾的活已經不是一個人的活了。
診斷、鍼灸、開方抓藥、正骨，這哪是一個普通的中醫能做到的。
建了醫院，首先要做的就是保障普通中醫的生存空間。
總的來說，如果醫院可以由陸九說了算，那這件事對陸九而言，利大於弊。
只是一旦答應下來，自己欠下的人情可就不小了啊。
一個老師，一個校長，這麼不遺餘力的幫他，陸九覺得自己如果應下這件事，那麼不作出點成績來，就真的有點愧對他們的期望。
這一夜，陸九罕見的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
想了拒絕黃傅生二人後會如何，也想了接手這個醫院之後又會如何。
甚至還想到了自己當初學醫是爲了什麼。
就這樣到了第二天，陸九頂着個黑眼圈起了牀。
他沒選擇鍛鍊，而是在自己的百會、四神聰穴位上扎針，以此提神醒腦，緩解一下睡眠不充足帶來的困頓。
扎針結束，陸九簡單過了個早，便來到了自家醫館。
和往常一樣，又是排着長長的隊伍。
開門，叫號。
坐診的日常便開始了。
另一邊，答應要來醫館找陸九的彭炎，今天則是起了個大早。
用手機導航找到陸九推薦的早餐店，舒舒服服地吃了碗麪之後，他便朝着陸九的醫館走去了。
江漢這個地方雖然是小縣城，但物價還真是不低。
一碗牛肉麪十四也就算了，關鍵肉還少得可憐。
他老家是西陝安西那邊的，一碗牛肉麪雖然是十六，但肉比這個多了不少，而且面可以免費續。
安西市好歹也是一個省會城市，物價居然跟一個十八線小縣城平起平坐，屬實是有點跌份了。
咦？
彭炎邊走邊吐槽，忽然發現園林街道上，有個地方排滿了長隊。
本來第一眼他還以爲是早餐店，可走了一會後，發現那地方距離自己導航的目的地如此的近，這就讓彭炎有點好奇了。
難不成排隊的地方是陸九的醫館？
這個念頭一起，彭炎的腳步就快了許多。
等到還剩五十多米，完全可以看到門面上的牌匾時，彭炎傻眼了。
“陸氏醫館”
好傢伙，這麼火爆的嗎？
彭炎着實是沒想到陸九的醫館大清早居然能排這麼多人。
他還以爲一整天可能就只有三四個上門呢。
誒？
會不會是陸九他爺爺坐診，所以纔有這麼多人排隊？
然而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他就走到了醫館門口。
遠遠看去，只見醫館內，一人抓藥，一人坐診。
而那坐診的人正是陸九。
這……
彭炎知道陸九的醫術很好，但他沒想到陸九會好到才八點，外面就已經排了二三十人。
照這個趨勢經營下去，陸九這一年的收入也未必會比他在金陵中醫院低啊。
當然，這也是跟他比，要是跟一些主治比，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可如果能在小縣城有大城市的收入，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
彭炎忽然覺得陸九的選擇似乎也並不算錯。
“陸九。”
感慨之餘，彭炎走進了醫館，隨即喊了下正在把脈的陸九。
“來了，正好缺個人手，你幫我爺爺抓抓藥。”陸九道。
“靠，我好歹也是客人，你把我當小工？”彭炎不樂意地還嘴，但人已經走到了藥櫃前，“爺爺好，我陸九同學，彭炎。”
陸山笑道，“別聽他的，你搬個凳子坐會，我來就行。”
彭炎笑道，“沒事，我倆關係就這樣，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抓藥我來吧，您歇會。”
陸山笑道，“那好，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給那幾個患者煎藥。”
彭炎笑道，“得嘞！”
沒等彭炎休息多久，把脈結束後，陸九給患者講了兩句便直接開方。
“彭炎，抓藥，竹葉、葛根、防風、桔梗、桂枝、人蔘、炙甘草、炮附子、大棗、生薑。”
彭炎立刻心領神會。
哦，竹葉湯，溫陽益氣，疏風解表的經典方子。
這個女生面部赤紅，還捂着頭，確實是對了竹葉湯的症。
……
“抓藥，炙甘草、當歸、茯苓、白芍、白朮、柴胡……”
逍遙散，疏肝解鬱，養血健脾。
……
“抓藥，石膏、知母、炙甘草、粳米。”
白虎湯，清熱生津。
這可是治糖尿病的絕對經方。
彭炎也曾看到他的導師用過這個方子。
只一劑，就將患者的血糖給降下來了，速度極快。
……
“抓藥，麥芽一斤。”
嗯，麥芽。
嗯？麥芽？
就一味藥？
彭炎立刻看向陸九，“還有呢？”
陸九道，“沒了。”
彭炎不解，“一味藥？這是幹嘛的？”
陸九道，“剛不說了嗎，哺乳期乳房脹痛，炒麥芽能將奶水化爲月經排出去。”
啊？
炒麥芽還有這個功效？
彭炎道，“四物湯不行嗎？”
陸九道，“那個貴，還不好喝。”
貴？
你跟我說四物湯貴？
當歸、川芎、白芍、熟地黃這四味藥，哪一味藥貴了？
一副藥才十幾塊，吃上一個星期都不會超過一百，這還貴？
彭炎一開始還能看懂陸九開方的路子，這越往後越不能理解了。
尤其是這個麥芽替代四物湯，至少在他的認知裡，不認爲這兩者能替換。
不過麥芽也確實便宜，一斤才十塊錢左右，而一斤拿回去炒，再泡茶喝，怕是至少能喝四五天。
“行吧，你的醫院你說了算。”彭炎沒說什麼，老老實實給患者抓麥芽。
彭炎抓藥的同時，陸九也看起了下一個患者。
這個患者就是個普通的感冒。
不過診斷的時候，陸九發現他的胳膊上有一條新鮮的疤痕，還是那種粉色嫩芽狀。
在詢問對方傷口時間不長之後，陸九便朝着彭炎喊了一嗓子。
“開方，柴胡、黃芩、人蔘、半夏、炙甘草、生薑、大棗，外敷，秦艽、白殭蠶、蜂蜜。”
外敷？
彭炎又愣了。
前一個藥方他知道，小柴胡湯嘛，專治風熱感冒。
但這外敷的秦艽、白殭蠶，就讓他疑惑了。
陸九啥時候還會傷科的東西了？
白殭蠶他還懂一點，美白的嘛，但是這個秦艽的功效，他是真給忘了。
沒辦法，內科基本都用不到這味藥，饒是他記性再好，大學裡記住的藥材，好幾年不用的話，它的性味歸經以及種種功效，能記住纔有鬼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像陸九這樣，心中就有一本中草藥大全。
“小陸醫生，我又來了。”
陸九剛看完準備喊下一位時，王力便笑呵呵地走進醫館了。
早上開門的時候，陸九就瞧見王力在排隊了，“王叔，腰還行吧最近。”
王力笑道，“嗐，你連着給我做了好幾次理療之後，我這個背已經不冷也不疼了，現在乾點體力活都特別有勁，我們家樓上樓下都說我完全不像是腰椎開過刀的人。”
腰椎開過刀？
彭炎目光盯住王力。
陸九笑道，“有效果就行，那您躺着，我繼續給您針刺一下。”
王力笑道，“好嘞。”
針刺嗎？
彭炎是知道陸九會一點針刺，但不怎麼厲害。
大學的時候兩人可是一同學的針刺，只不過陸九掌握的要比他快得多。
沒辦法，這傢伙穴位經絡記得太清楚了，缺的只是手法而已。
然而直到現在，彭炎都還做不到針針得氣，只能是偶爾感覺來了，會有那麼一兩次下針得氣。
但自從精心鑽研經方後，針刺逐漸生疏，他的針刺水平甚至已經遠不如大學時候了。
王力嫺熟地躺在小牀上，陸九也已經取好了針。
還是委中穴，不過今天這個時候並不是委中穴開穴的時間，所以療效上肯定不如最開始的那一次。
但這些日子王力斷斷續續來過幾次，陸九每次扎針都能感覺到王力的氣越來越順，毫無疑問，他的經絡在氣血的流通下，在逐漸衝開阻塞，督脈已經再慢慢恢復了。
所以，即便不採用開穴的方式，多用燒山火補陽，很快便能夠讓王力的腰椎恢復到徹底不影響生活的水平。
嗯？
粉紅色？
這是……得氣了。
速度這麼快？
彭炎看到陸九下針在委中穴後，那個大叔的腿彎處針尖周圍皮膚出現了一圈淡粉色後，立刻意識到這是得氣了。
但是下一刻，那分別紮在左腿和右腿的毫針，竟然開始自己抖動起來。
這，氣滿自搖！？
彭炎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他們的老師曾經說過，下針能夠讓針柄抖動的人，都是針刺高手，因爲能讓毫針抖動，是因爲他在下針之時就引到氣了，而且引的氣特別多，多到能讓毫針自己擺動。
所以才被稱之爲氣滿自搖！
陸九啥時候會這玩意的？
彭炎發現自己越發看不透陸九了。
剛纔是傷科，現在又來了一手針刺絕活。
怎麼一兩年沒見，變化就這麼……臥槽，燒山火！？
彭炎感慨到一半，忽然就看到陸九抓住針柄，開始捻轉提插起來。
他雖然針刺有點菜，但是眼力見還是有的，就像很多打遊戲的白銀選手，看比賽也能看出職業選手哪裡操作牛逼，哪裡操作失誤了是一個道理。
陸九這一手燒山火他雖然不會，可好歹也見過。
但燒山火是什麼？
那可是頂級補瀉手法中的一種。
很多頂尖的老中醫都不一定會的東西，爲什麼陸九會了啊？
彭炎不理解。
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懵圈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陸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