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到章老師,柳砍很過意不去。可再不說點什麼出來,他可能真的要被打死了。
“爲什麼是他?”明月臣記起來,在電視上看過這個人的報道,有段時間因爲跟陽光心理的糾紛,好像鬧得挺大,一個知名心理諮詢師。
“史尚飛跟我說過——”柳砍抓住那一點靈光開始回憶。
“說什麼?”
“說章老師又帥又超有錢。”
“就這樣?”
“還因爲那本書是絕版的第一版,才花大價錢買下來。”
“憑什麼要信你?”
柳砍說不出話,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明月臣不信他也沒辦法。柳砍只能緊了緊菜刀,拼死一搏。
生氣倒不至於,就是覺得憋屈。
莫名其妙地被當成史尚飛的初戀,要是真發生過什麼,他也就認了,偏偏什麼都沒有,頂多謠言剛傳出來的時候,幻想過一陣。
明月臣想了很久,久到柳砍拿菜刀的手都酸了。
明月臣說:“好,帶我去見章本碩。”
……
去第一章心理的路上。
因爲很晚了,打電話過去時,章老師雖然沒睡,可早就不在公司裡。
柳砍坐在車後排,夾在明月臣和雷麻子中間,雷麻子的頭還歪着,靠在他肩膀上,用一隻斜眼盯着他。
菜刀在明月臣手裡,頂在柳砍脖子上。
柳砍打開免提,向章老師表達歉意,說有急事,急死人的事,能去家裡諮詢一下嗎?
章老師問什麼事。
柳砍看明月臣,明月臣用嘴型告訴柳砍。
柳砍會意,說:“初戀的事。”
章老師說:“好吧,你過來吧。”
章老師把家裡地址跟他說了。
柳砍掛掉電話。
他決定了。萬一章老師真是史尚飛的初戀,他拼了命也要保護章老師,讓章老師先逃。
不過應該沒這麼巧吧?
車裡安靜下來,只有幾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明月臣也把菜刀放下來,橫在腿上,不斷用大拇指去擦拭刀鋒。
明月臣想起婚禮前一晚,史尚飛帶上婚紗出去,他問:“去單身派對,爲什麼要帶婚紗?”
史尚飛說:“那幾個老姑娘說想看我穿婚紗。”
史尚飛牽着包要走,包裡掉出一張卡片,明月臣撿起來看,是張名片:“章本碩,第一章心理,心理諮詢師。”
他問史尚飛:“你去看心理諮詢了?”
史尚飛有點慌張,搶過名片塞包裡,說:“沒呢。只是上次去醫院,大夫給我推薦的,叫我去這家諮詢機構看一下。”
史尚飛走了,然後就再沒見過面。
也許——
她的初戀真是這個諮詢師。
明月臣低頭,驚了下,不知不覺間,刀刃吃住皮,拇指出了一刀面的血。
可是——
“爲什麼不痛呢?”明月臣自言自語。
邊上一個聲音響起:“是我的手,大哥!嗚嗚嗚……”柳砍哭起來,我太難了。
章本碩放下手機,六六爬過來,問:“誰啊?這麼晚了找你,情人?”
章本碩說:“我有你一個就夠頭疼了,哪來的情人?是一個來訪者,說有急事。”
“什麼事?”
“好像是初戀的事。”
“哦,這樣啊,你有初戀嗎?”六六問。
“有啊,就是你。”章本碩回答標準答案。
“答這麼快,沒意思。”六六假裝生氣。
“我下次答慢點。”章本碩起來,往外走。
六六問他去哪,章本碩說去隔壁。
六六哦了一聲,兩人住一起後,兩家打通成了一家。偶爾有來訪者上門諮詢,都會選六六原來的房子做臨時諮詢室。
據章本碩的說法,那裡燈光比較暗,諮詢氣氛好。
章本碩開了門等,不一會兒,外面響起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門咚的一聲響,一個歪脖子的大漢提着鋼管衝進來,掄起來,揮了一圈:“章本碩在——”
轟的一聲,天花板上掉下一個全身白色的人,頭下腳上,白臉蕩下來,正撞上那歪脖子大漢。
吱——
歪脖大漢頭一歪,癱地上,鋼管咕碌滾了好幾下。
門口還站着兩個人,看傻了眼。
章本碩看到天花板上那個盪來盪去的紙人,大叫:“六六!”
六六聽到聲音,從隔壁跑過來,一看紙人跟地上躺着的麻子臉,就明白壞事了。
上次爲了報復章本碩不讓她放紙人在辦公室裡,她特意回家安裝紙人到天花板上,就是爲了實驗妥當後,裝個紙人到章本碩臥室天花板上,給他來個驚嚇早起服務。
機關是由一條垂在天花板上的透明線啓動的。
這人一定是甩着鋼管玩,才把紙人弄下來的。
你說你,多大的人了,大半夜來諮詢,還轉着鋼管玩。
還好看多了恐怖片,六六熟知人體解剖結構,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麼急救。
她對章本碩說:“不要慌。這種情況要先判斷基本的生命體徵,嗯,心跳正常,呼吸平穩,瞳孔好黑,只是普通暈厥而已。這種情況,只要掐人中,做適當刺激,就能醒過來。”
然後她開始掐歪脖麻子臉的人中,掐得好開心,好用力。
章本碩看不下去了,過來提醒她:“你是不是該——”
“CPR?開什麼玩笑?心跳呼吸都正常,幹嗎要做心肺復甦?我讀的醫學書上都沒這麼教的。你看,他睜眼了,他喊痛了。”
“我說你掐人中就行了,能別掐他肚臍眼嗎?”章本碩忍無可忍,抓住六六的手,跟她說:“下次書要看,基礎常識也要補啊。”
章本碩親切地俯視麻子臉,問:“好點沒?”
雷麻子醒過來,對上一張笑臉,他縮了一下,還以爲是那白色的人說話。
他慢慢坐起來,摸了摸脖子,咦,脖子摔一下,直回來啦!
開心。
不過,爲什麼肚子這麼疼?
雷麻子掀開衣服,盯着自己肚臍眼上的淤青發呆,開始思考一個邪門的問題,明明是仰天倒地上,怎麼痛到肚子上去了?
六六急忙拿出手機,上網搜索:“人中不是肚臍眼嗎?”
看到答案後,她深感羞愧,抱了紙人,還借了麻子臉的鋼管,踮着腳把天花板捅回去,然後乖乖溜回自己房間。
章本碩這時才問柳砍:“你一個人諮詢,還是三個人一起?”
雷麻子正在研究自己的肚臍眼,柳砍看明月臣,明月臣在發呆。
他手裡雖然拿着沾血的菜刀,可被剛纔那紙人一嚇,什麼氣勢都沒了。
直覺告訴他,這個章本碩不是一般人。
“我未婚妻——”明月臣鼓足勇氣,提升氣勢。暗暗提醒自己,你是狂野城市的老闆,九平路的傳奇,不要被這個諮詢師嚇到,不要怕!
“先坐吧。”章本碩指指桌邊的椅子。
“好。”明月臣點頭,坐下。
坐下後,又後悔了,剛纔說好是不是太快了?顯得自己很沒氣勢?
不行,一定要挽回。
明月臣翹起腿,掏出一根雪茄,不急着點燃,順手從桌上拉過一個小盒子,打開蓋子,準備先抽雪茄冷靜一下。
今夜發生了太多事,他的腦袋有點亂。
他的手敲了幾下盒子,終於找回節奏,縮回手要拿打火機,手上一片黑。
他愣了下,再看,是一片蠕動的黑,手上密密麻麻全是硬幣大小的蜘蛛。
啊!
明月臣仰天就倒,連椅子一起摔地上,瘋狂尖叫。
“六六!”章本碩大叫。
六六又抱着紙人從隔壁衝回來,看到地上的金髮男人瘋狂拍打自己的手,六六也跟着尖叫:“麻辣!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