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砍回家睡了一覺,晚上纔去上班。
進藍桂坊的時候,大家都用敬畏的眼神看他。
韋哥一臉傷過來,問他沒事吧。
他說沒事,還說韋哥,謝謝了。因爲我的事,連累了你。
韋哥說沒事。雖然捱了頓打,但事後雷麻子過來親自鬆綁,還恭敬地送自己走出狂野城市,你不知道,當時幾百號人看着,可威風了,都託了你的福。你是怎麼做到的?
柳砍淡淡道:“只是趁他上廁所的時候聊了幾句。”
柳砍走進休息室,留下衆人唏噓不已。
昨夜那一陣騷亂後,柳砍居然還能活着回來,狂野城市也好、史詩集團也好,都沒後續的動作。只有傳言流出,說是柳砍請動了第一章心理的章本碩章老師擺平了這件事。
章本碩?他一個諮詢師有這麼大能量?
噓!你不要命啦!明月臣和史詩集團都不敢惹的人是你能隨便說的嗎?
原來砍哥的後臺是第一章心理啊。難怪那麼拽。
這還不是要天賦,以後九平路的傳奇要變成我們藍桂坊的砍哥啦!
你看,砍哥又在回答問題,我們也開始讀書吧。
柳砍正在打電話,給他打電話的是明月臣。
明月臣哭訴了好久史尚飛暗戀別人的事,雖說是很久以前了,也只限於單方面的暗戀,可他心裡還是不爽啊。
“兄弟,我——”
“那個,我建議你還是找章老師諮詢一下,我畢竟不是專業的。”柳砍聽的心不在焉,一邊接電話,一邊找壯壯。
“她暗戀的就是章老師啊!”明月臣叫出來,像是腳下長出刀子,捅到腳底板。
柳砍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只能表示同情:“暗戀章老師是很正常的。我要是女人,估計我也會暗戀,想開點。”
掛掉手機後,坐在一旁的阿水問:“砍哥,跟誰打電話?”
柳砍說:“明月臣。”
阿水眼裡的敬仰快要化作實質流出,砍哥昨天剛被明月臣的人找過麻煩,今天就能像個朋友一樣通電話?
書讀多的男模果然就是不一樣。
柳砍問阿水:“壯壯呢?”
剛纔進休息室,就沒看見他。
想到昨天他孤身一人去追賽龍,面臨的危險可能比自己面對明月臣的都大。
賽龍就算手裡沒有任何兇器,可練柔道的她,自己的體重和大地就是她的武器。
萬一談不攏,把壯壯栽地裡怎麼辦?
阿水說:“不知道,聽說他跟韋哥請假了,說要出去旅遊。”
旅遊?
柳砍心裡稍微安定下來,雖然不知道壯壯跟賽龍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活着。
活着就好。
這時韋哥開門,站在門口中氣十足地叫嚷,“孩兒們,寂寞空虛的女王大人們來了!出來列陣!不要浪費時間在無謂的溫存裡,要像一個鋼鐵鑄成的男兒踏上征途,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男模們拿起手中的書,出門排隊。
無名、暖暖、布靈布靈等人還嘀咕,韋哥最近一定是偷偷讀書了,說句話,都激昂的好像舞臺劇上的宮廷太監。
在這個人人讀書上進的藍桂坊裡,真是壓力好大。一天不讀書,照鏡子時就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男模們列隊,接受女王大人們的檢閱。
這時他們才發現和往日的不一樣。
女王大人還是女王大人,只是數量多了些。
沙發上坐滿了,還有不少站着,擠滿整個候客室。
藍桂坊最近的生意是不錯,可還從來沒有這麼多客人過。
難怪韋哥那麼開心。
可能是史尚飛逃婚事件的影響太大,柳砍被女客人點的次數最多,有幾個人還沒進場,就開始砸重金,要獨享柳砍的個人時光,火氣十足。
最後還是在韋哥的協調下,改成柳砍上集體大課,一圈客人圍住柳砍消費他。
柳砍忙了一晚上,直到凌晨兩點,婉拒了十幾位女客人帶他去酒店看航海王,分他一半染色體的邀請,這纔有空喝杯水,休息一下。
同事們走的走,和客人去背單詞的背單詞,只剩下他一人。
柳砍坐了會兒,看了一圈空蕩蕩的大廳,舞臺上擺滿了花籃和一排排的書,從兒童繪本到高等數學,從漫畫到懸鏈線在橋樑設計中的應用……
柳砍端着涼掉的白開水,放了點枸杞進去,走出大廳,往後門去。
從前門走,也許還會撞上那幾個要分染色體的狂熱客人,女人他還可以理解,男人也說要分染色體,就忍不住讓他有出手打人的衝動。
到了後門,柳砍手按在門把手上,又猶豫了一下。
門隙的風舔到腳上,嫩得像舌頭,好像門外有隻大怪獸。
這回開門,不會又碰上什麼人吧?
柳砍還是按下門把手,開了門,風胖起來,撞了他一懷冰涼,他走出去,巷口遠端是霜濃月薄銀藍的夜。
一巷冷風敲牆掃地,悉悉索索,再沒什麼人。
柳砍鬆口氣,生活又歸於平靜。
他放鬆之餘,心裡又空出一大片地方,失落落。
他想到明月臣,想到自己。
幹他們這一行,讀再多的書,也是要把學問用在女人身上,或者說,大部分女人,小部分男人身上。
他和明月臣一樣,自以爲懂女人,可到頭來,還是不懂。
甚至不如章老師懂。
女人啊女人……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像明月臣一樣戀愛,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會是怎樣的人呢?
柳砍沒了史尚飛這個幻象的對象,又開始想象其他形象。
正想着,巷口銀藍的夜被一團白影攪亂。
柳砍停下腳步,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女人穿着婚紗走進來,好像一頭待嫁的河馬。
柳砍痛苦地閉上眼,揉着頭,用力拍打,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搞了半天,那件事後,明月臣、雷麻子沒給自己造成多大傷害,反而是賽龍那一身婚紗刺激太大。
他越來越能體會壯壯絕望的心情。
柳砍睜開眼,那女人還在,身後還多出一人,壯壯。
“壯壯,你——”
“哦,我倆結婚了。”
柳砍看着壯壯牽着賽龍的手,說不出話。
“哦,那個,祝你們幸福啊。”半天,柳砍憋出一句。
“我們要出去度蜜月,我過來拿證件。”壯壯進後門,留下賽龍對着柳砍,氣氛尷尬起來。
柳砍一拍腦門,說自己忘了一個……東西,對,忘拿一個東西。
然後也開了後門,進去,追上壯壯,拉住他,說:“壯壯,我幫你守住後門,你拿了證件快逃!逃得越遠越好!”
壯壯回頭,一臉迷惑,“逃?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