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光的籠罩下,麗冬兒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無奈與落寞,她深深嘆了一口氣,才接口道:“兩千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真是太悠久了。”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追尋徐福後人?”樑崇疑惑的問。
“哈哈,哈哈~”麗冬兒低下頭,發出低沉的笑聲,聲量逐漸放大,直到變成仰天狂笑,似癲似狂,擠在一起的皺紋令她看起來猙獰猶如鬼魅,衆人屏息凝神,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她。
只見她輕輕在臉上一抹,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如君所見,我確是長生不死,可我的臉,我的容貌卻蒼老了整整兩千年,也怪不得徐福,因爲長生丹並未完成,所以它有着致命的缺陷,就是無法駐顏。”麗冬兒指着自己的臉,乾枯似千年古屍,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殘忍?”面對麗冬兒的質問,樑崇無言以對。只能保持沉默,繼續聽着她說下去。
但是,在場的並非樑崇一人,況軍插口道:“在我先祖的手札中,他看到的是一個絕世美人。”
“你的先祖也算對我有恩,雖然他用意不良,小夥子,輕信一紙之言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麗冬兒說着將手中的人皮面具重新戴上,接着說道:“你的先祖自然不會將自己的醜事記錄在冊,因爲他竟然對一具屍體起了色心,當他俯身親吻我的時候,順帶着將陽氣渡給了我,令我從假死狀態下甦醒過來,嚇的他倉皇而逃,我便循着他的盜洞出了陵墓,才知曉始皇病逝,那時正是我過世的第三年,樣貌自然不比現在。”
聽她這麼一說,況軍不再說話。
“二十年前,既然你混進了樑府,爲何沒有任何行動?”在樑崇的印象中,麗冬兒表現的跟一個正常的老人完全一樣,每天在院子裡曬曬太陽,兩人還經常在一起聊天。
“不,你錯了,我當初進樑府只是巧合,被你搭救的確是事實,並沒有絲毫計謀,因爲我只是追蹤着我的玉佩來到這個小鎮,而玉佩卻在他的身上。”麗冬兒搖搖頭,指着況軍說道,“在樑府,我第一次體驗到家的感覺,不再孤獨,我甚至忘卻了來到這個小鎮的目的,這一切都毀在他的手上。”
“沒錯,二十年前的案子的確是我造成的,爲了得到徐福墓葬的位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一個無名少年,加上徐福設下的光明印,令一切功虧一簣,還損失了一個強大的邪術師,不過,你應該死了,因爲邪術師給你下了血咒,那可是邪術師臨死一擊,非同小可。”況軍嘆了口氣,帶着些許疑惑說道,雖然殺了很多人,裡面也有自己熟悉的親朋,但他不後悔,因爲自從知道長生丹的存在,他就渴望着永生。
“雖然我沒有先祖的本事,可也懂些防身之術。”樑崇說道。
“不,絕不可能,你那皮毛之術,純粹是螳臂當車,一丁點作用也沒有,一定是有人暗中相助,你才能苟延殘喘至今。”況軍對麗冬兒瞥了一眼,又望向樑崇,嗤之以鼻的說道。
“你猜的沒錯,當時是我替他擋了陰咒。”麗冬兒意識到況軍的眼神應道。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搭救那些無辜的受害者?”樑崇對麗冬兒心生感激,但是卻氣憤她對他人的見死不救。
“他們跟我有關係嗎?我難道有義務去拯救他們?”麗冬兒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剛纔那個還在感傷回憶的人瞬間不復存在了。
有力量的人,就一定要拯救弱者嗎?對於這樣的結論,樑崇只能仰天長嘆,“既然如此,我就毀掉這個錦盒,讓你們誰也得不到。”
“住手,把它送過來。”麗冬兒一聲輕斥,樑崇就像着了魔一般,拿着錦盒向她緩步走去。
“樑局長,怎麼那麼聽話?”柳芸疑惑的嘀咕道,呂正在一旁也看的一頭霧水,可是現在沒有自己插手的餘地,級別差太多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飛快的從雜草中掠出,劫了樑崇手中的錦盒,落在墨鏡男子身旁。呂正定睛一瞧,來人正是魏虎。
“想不到,你還會言靈之術!”墨鏡男子接過錦盒,遞給況軍說道。
“兩千年的歲月,足夠水滴石穿了,何況一個人?爲了恢復容貌,我學會了很多東西,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創造了許多副產品,比如心蠱之術。”麗冬兒絲毫不見慌張,只見她淡然的立在原地,目光從況軍衆人身上一一掃過。
聽她這麼一說,墨鏡男子心裡咯噔一跳,只覺得腦後生風,快速的閃向一邊,魏虎呆呆的看着自己擊出的拳頭,要是打實了,墨鏡男子將被爆頭。
“既然是我創出的術,我自然知道控制的方法。”話音剛落,魏虎再次撲上前,一邊旁觀的顏影衆人也加入了戰團。墨鏡男子左支右絀,身上很快遍佈傷痕,傷口雖小,卻會消耗他的體力,令他騰挪躲閃愈加遲鈍。
“接着。”他無法支撐,遂將錦盒拋向況軍,希望得到一次喘息的機會。
況軍見四人來勢兇猛,他根本無力保住錦盒,回頭瞥見呂正柳芸躲的遠遠的在看熱鬧,心中惱火,索性直直的向他們跑過去。
“有沒有搞錯啊,這老傢伙打算拿我們當盾牌使。”呂正敲出況軍不安好心,恨恨的說道。但是體力沒有恢復,要不是阮慧在一邊扶着他,他根本就站不住,現在更不用說逃跑了。
“柳芸,你先閃開,別管我。”呂正如此說道。可是柳芸反而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
“你想死啊?快點躲開。”即使呂正使出了全力推她,在他身後怒吼,她依然沒有移動分毫。
“我是警察,在這種時候,我怎麼能棄你不顧?”堅定的聲音鑽進呂正的耳朵,正因爲如此,才燃起了他的鬥志,剛剛被雷電擊中的時候,一些瑣碎的片段浮現在腦海裡,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絕望的凝視着他,隨之而來的還有深深的無力感。他不會讓這種悲劇重演的,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砰砰砰!柳芸將子彈一次傾瀉而光,盡數打在衝在最前的魏虎身上,可是他速度不減,向他們衝來,柳芸只能閉目待死。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暴喝,“禁!”
呂正此時就像一個幾千瓦的燈泡,全身籠罩在金色的雷電之中,顏影等人身形靜止,額頭上出現一個肉眼可見的白色靈符,正是呂正經常練習的鎮屍符。
“果然如此,我早該想到的。”麗冬兒望着漸漸軟倒的呂正喃喃自語道,一個閃身出現在況軍身前,“念在你先祖對我有恩的份上,我今天饒你一命,好好過你的日子,把錦盒子給我。”況軍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無力抗衡麗冬兒的言靈之術,乖乖的奉上了錦盒。
“全都蹲下,把雙手放在腦後。再說一遍,全都蹲下,這裡已經被警察包圍了。”強烈的光速從四周照進來,空地上瞬間亮如白晝,孟浪拿着擴音器大聲吼道。
一個人影越過他,從人羣裡竄了出來,“魏虎,你這個混賬,別想逃。”
可是沒一個人將他的話放在眼裡,魏虎他們只被禁錮了一瞬間,在呂正昏迷後就恢復了自由,麗冬兒也放棄了對他們的控制,在墨鏡男子的指示下,背起況軍,連瞧都沒瞧憤怒的馮亮一眼,幾人圍在顏影身邊,在衆人眼前憑空消失了。
麗冬兒倒也乾脆,跟樑崇低語了幾句,樑崇就跟在她身後,直直的穿過數十警察揚長而去。
一會兒的功夫,現場只剩下昏迷的呂正,與廝守在他身邊的柳芸,孟浪急急的跑過去,卻看到她坐在髒兮兮的地上,膝上枕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
柳芸看向少年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爲,一年之前,那個神情只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