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起伏，但卻宛若一道閃電劈開了方夫人天靈蓋，讓她坐都沒有坐穩。
她真正的女兒？
從小就被帶到了沙城，還被賣給了程氏夫婦？
那不就是……
一直負責和他們方家進行商談合作的程清梨？！
她和程清梨單獨見過三次面，意外地發現程清梨在書畫文物的鑑賞方面很有天賦，她也因此產生了欣賞和栽培的意思。
方家本就是書香門第，方夫人一直很遺憾方清雅在這個領域一竅不通。
這也便罷了，不管學習什麼知識，方清雅都毫無能力，只喜歡虛無縹緲的奢侈品。
完了……她要完了。
“正常。”夜挽瀾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她，挑眉，“不過你要相信，你的親生母親的心跳的比你還快。”
可現在，事情偏偏發生了。
方夫人輕嘆了一聲：“夜小姐，一切都交給法律吧，清梨纔是真正受苦的人，我想多彌補彌補。”
“夜、夜小姐，我可以現在就和您見面嗎？”方夫人勉強穩住聲音，“我、我……”
“哎！”方夫人抱住她，“媽媽在，媽媽以後一直都會在。”
如果程清梨沒有被帶離方家，在她這個年紀，只有錦衣玉食，根本不需要自我調節，方家會好好保護她。
差一點，她會一輩子被矇在鼓裡，永遠不會知道她的親生女兒是誰。
但現在——
“媽？”方清野耳尖，“什麼夜小姐？不會是夜挽瀾吧？”
方夫人擦了擦眼淚：“清梨，你、你能……”
然而，方清雅也並非是程氏夫婦的孩子，警局還在進行DNA匹配。
方夫人不得不佩服夜挽瀾，在任何事情上，這個只有十八歲的女孩卻能夠句句一針見血。
但這一刻，方清雅只感覺心中有恐懼在不斷炸開。
“誒誒，別哭啊。”程清梨擡起手拍着方夫人的背，“您看我都沒哭呢，做人嘛，就是要樂觀，天天開心。”
兩人正說着，“嘭”的一聲，病房的門被撞開了。
“當時的醫護人員，還有保姆，包括所有在方家當差的傭人，全部都要查一遍！”方夫人的思緒轉的很快，聲音發冷，“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是誰做的！”
方夫人沉默了片刻：“我養了清雅那麼久，要說真的沒有親情，那是假的，可她……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一直以爲她只不過是程耀祖的附庸品，直到離開程家獨立打工，又遇到了夜挽瀾，才終於找到了她前行的方向。
方夫人站在門口，氣喘吁吁，髮絲凌亂，一向穩重端莊的方家主母從未有如此狼狽的模樣。
忽然間“啪”的一聲，她將文件合上，猛地看向程清梨：“我、我我……”
方清野轉頭：“媽這是怎麼了？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慌張的樣子。”
盛夫人的神情一頓：“方家怎麼會突然知道這件事情？”
方清寒眉眼一冷：“方清雅，是你自己不爭氣，怎麼讓我們說好話？這次你對程小姐動了那樣惡劣的心思，別說媽了，誰都不會護着你！”
她也這才發現，程清梨的眉眼和她有幾分相似。
“盛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對方很是慌張，“方家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知道了我隨便撿了一個嬰兒來充當方家小姐，正在全力搜查我呢。”
方夫人這麼失態，難道是夜挽瀾知道了她的秘密，告訴了方夫人？
“是啊，也真是奇怪，你怎麼能有把人賣進深山老林的想法？”方清野也驚異萬分，“你這和那些犯罪分子有什麼區別？”
方夫人這麼緊張失措，程清梨反而淡定了下來：“您別這樣，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一樣？不一樣，怎麼會一樣？”這句話卻讓方夫人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你在程家受到了那樣的委屈，我卻沒有保護好你，還讓你被方清雅差點害了……”
“大哥，二哥！”方清雅只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哭得死去活來，“你們一定要幫我給媽說說好話啊，我只想留在你們身邊而已，我沒想這麼做，我們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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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盛家老宅。
現在，她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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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第一醫院。
夜挽瀾告訴她，程清梨纔是她的親生女兒。
方夫人的眼淚卻流得更兇了。
程清梨有些忐忑：“瀾姐，雖然我告訴自己不應該怕，但我現在的心跳的好快。”
方夫人深呼吸一口氣，這才翻開。
夜挽瀾若有所思，忽然又問：“所以方夫人，打算怎麼對待方清雅？”
盛夫人皺眉：“這個方清雅……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不是看她還對你有點用處，我根本不想讓你接觸她。”
彼時她曾開玩笑說過會不會是孩子抱錯了，方家主還笑着安撫她說以方家的安保手段，再加上醫院的看護，是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怕是一隻寵物，多年下來的感情也十分深厚，何況是孩子呢？
“能理解。”夜挽瀾頷首，“但這件事情，我作爲清梨的朋友和老闆，我不接受和解。”
即便沒有方家千金這個身份，她也會很瀟灑快活地繼續她的人生。
都快二十年的時間了，方家一直安穩無事，怎麼突然這件事情就曝光了？
程清梨呆了呆：“瀾姐，你說的對哦。”
“好，夜小姐請等我。”方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顫抖着，好半天才成功地結束了通話。
把程清梨賣進深山老林的事情，的確是她給方清雅提出的建議，誰知道方清雅一下子就暴露了？
“方夫人。”夜挽瀾起身，“您先坐，這是警局給我的DNA匹配報告。”
“不清楚。”方清寒也有些許困惑，他微微地搖頭，“恐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吧。”
夜挽瀾將DAN匹配結果遞到她手上。
“哎，好……”方夫人難得有些束手束腳，她很忐忑地走進來坐下。
在程家，她鮮少能夠體會到親情的感覺。
然而，來到病房後，方夫人卻反而沒有上前了，只是待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着程清梨。
方夫人原本還沉浸在母女相認的喜悅中，聽到這句話，神色也是一凜：“不錯！”
盛夫人剛用完下午茶，接到了一個電話：“喂？”
“媽，是我的錯。”盛韻憶抿了下脣，“我知道方清雅和方家人血型不同之後，就隨便提了一句，結果方清雅還真的跑去做親子鑑定了，再然後……”
“我、我……”方清雅囁嚅着，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方清雅，方家放棄了。
“說起來，如果不是方清雅突然對清梨動手，這件事情也不會這麼快查到。”夜挽瀾聲音淡淡，“所以還有一個問題，方清雅是怎麼知道的，她是一開始就知道，還是最近被人提點後才發現的？”
程清梨的心口被這句話重重地震盪了下，一時間，前所未有的委屈感也涌上，她鼻頭一酸。
方夫人並沒有問“真的假的”亦或者是“你沒有騙我吧”這種空話。
“可以。”夜挽瀾說，“您過來吧，有些事情的確需要好好聊一聊。”
“她最近接觸的外人，只有盛家那個盛韻憶。”方夫人眼瞳眯起，“我懷疑，這件事情恐怕和盛家有關係，那個盛韻憶心眼多得很。”
方夫人卻沒功夫和他聊這些，她提着包匆匆起身向外走去。
目標長遠的人，沒有功夫在這種事情上勾心鬥角。
她和夜挽瀾接觸的時間並不久，但幾番交談也知道對方是幹大事的人，否則不會輕描淡寫地說出要將江圈的豪門勢力打碎了重建。
“清梨，方夫人，現在還有一個疑點。”夜挽瀾開口，“二十年前，清梨丟失，又被拐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程母雖然不像程父那樣會打罵她，還會偷偷給她塞食物，但她知道，程母這樣的做法不過是一點愧疚和憐憫而已，從來都沒有把她當女兒看待過。
“能！”程清梨十分坦蕩，“不就是一聲媽媽嗎，當然可以啦，媽媽。”
說完，她又對電話裡的人說道：“方家如果真的查到了你，我怎麼救你？”
“盛夫人！”對方發出了一聲尖叫，“這件事情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女兒冒充周賀塵少爺救命恩人的事情告訴所有人！還有你設計毒害前任盛家主母的事情，也別想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