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蛋糕房裡。
馬隊長正在一邊踱步,一邊背手訓話。
這個形象,是她偷窺三兒學來的。
“人都說,事不過三,我只給你們六個蛋糕師傅兩次機會。
要是做壞兩鍋後,還給我做壞,一鍋成本八九十文錢,就從你們往後掙的工錢裡面扣。
兩鍋,我都不想給你們這些笨蛋承擔,曉得一鍋我得搭進去多少銀錢不?
也別跟老孃我說,你做不會,你不幹了,我這裡,想進不容易,想出更不易,不信你們就可以試試。
天下也沒有這樣的好事,你想怎樣就怎樣,所以,你們眼下只剩一條路,睜大眼睛學,白日黑夜學,哪不會常向總監請教。”
宋茯苓站在領導位置上,也就是最前面的位置微笑着,可心裡卻在吐槽:
奶啊,怎麼教你的只能記住半段,我不是這麼教你的。
你這也太誇張了,一鍋才賣96文錢,你整個一鍋成本八九十文,撒謊怎得都撒不勻呼,誰信吶。
“都聽明白沒有?”
“隊長,聽明白了。”
馬老太很滿意,對,回話之前先喊隊長,才囑咐完就記住了,看來還不算太笨。
她眼神一掃,又掃向送糕隊伍:“你們也別偷摸撿樂,這回也不用羨慕她們那一夥一鍋掙八文比你們多一文錢了吧?”
七個老太太立即搖頭,不羨慕了。
“你們同樣如此,該教的我都已經教了,剩下的就靠你們倆人一組自個研究怎的出去賣了。醜話說到前,你們雖然沒有試、試?”
“試用,試用鍋,”宋茯苓提醒。
“對,雖然沒有試用鍋,但是你們在推車送貨時,要是翻車了,或者是哪塊給掂掇碎了、凍了,人家要是因爲這些不收貨,回頭也從你們工錢里扣,算你們自個買的,拿回去給你們孫子吃吧。”
噯呦我去,俺們孫子長那金貴嘴了嘛,七個老太太趕緊在心裡想:死活不能翻車,
不能讓蛋糕凍了。
“當然了,你們也不要聽我這麼嚴就緊張。咱爲麼要如此嚴格,因爲咱賣的是富貴東西,富貴東西賣給富貴人,咱就必須多加小心,咱賣那麼多錢呢對不對?你得讓人買得值。同樣的,你們爲麼又比外面扒眼瞧的那些人掙得多,你掙得多,你就得付出得多。”
“咳咳,”在馬老太差點又忘詞時,宋茯苓咳嗽提醒。
馬老太:啊,對。
“下面,我宣佈,馬老太,蛋糕房,正式成立。”
宋茯苓立即帶頭鼓掌。
“下面,我還宣佈,請你們記住今天,今日是十二月的第一日。
爲麼一定要記住,因爲每年的這一日,馬老太我,都會評選出第一名。
蛋糕師傅第一名,按照一年裡,誰做的鍋多,誰勝出。
送糕師傅第一名,按照一年裡,誰賣出的鍋多,誰勝出。
我將除了工錢外,單獨獎勵給她銀錢。”
提到銀錢,馬老太一咬牙,臉都憋紅了道:“甭管是蛋糕師傅還是送糕師傅,我都將給第一名勝出的,每年這一天,單獨獎勵三兩銀。”說完這大話,她都冒汗了。
冒汗的可不止她。
三、三、三兩銀?!
帶着驚呼的雷鳴般掌聲,瞬時響起。
沸騰了,掌聲持續不斷,馬老太用手壓壓示意停下都停不下。
主要是宋茯苓在馬老太身後,一直揮舞着兩手,示意大家掌聲不要停。
外面趴窗戶的漢子們也被震住了,離窗戶最近的仨人聽清了,後面的都聽不清,着急啊,就曉得裡面可熱鬧了,“怎的了怎的了?”
“除工錢外,大娘說了,每年要單獨給最能幹的發三兩銀。”
完了,這話,讓漢子們都唏噓了,他們都想跟大娘後面幹活了,三兩銀,我的天。
“大娘又說了。”
“說麼了說麼了。”
“要比照着咱們,只要福生兄弟那頭給咱們開大會分工錢,她也立馬就給屋裡這些人發工錢。”
這話讓正好路過的宋福生也聽見了,宋福生:“……”
“噯?裡頭又在喊什麼吶。”
“她們在掛牌,寫的麼俺也不識字啊。至於喊的麼,喊家有?是家有吧?”郭老二用胳膊捅捅旁邊的宋富貴,宋富貴看的津津有味,“是,掙那些錢,家指定有。”
是個麼啊,人家俺們喊的是,“加油,加油,加油。”
每喊一次,鼓掌兩下,每喊一次,鼓掌兩下。
而且裡面的人還商量好了,每次開例會都要如此,十五個人,要爲彼此加油,十五個人,是生產和售賣的團體,她們是綁在一條繩上的人。
例會的最後,牌掛上了,話訓完了,總監該上場了。
畢竟光說不練假把式不是?
總監宋茯苓又嬌笑了起來,她唰的一下,兩手舉起六個用鐵絲網做的打蛋器。
一見到打蛋器,馬老太恨不得再次提醒這些笨蛋們:你們曉得就這幾個玩意花了她多少錢不?別給她用壞,老費勁了,珍惜些。“告訴你們哈,每次用完,要家去前,先沾一點點油擦擦它,別給用生鏽了。”
用油簡單擦拭鐵,不上鏽,就是家裡大鐵鍋的原理。
大鐵鍋之所以不上鏽,就是買回時,先一頓蹭,給蹭鋥亮的,基本上就蹭出來了,就會很少上鏽。如果想小心保養,使用後用油擦一下更不會上鏽了。
就這一個小物件,現代淘寶兩塊錢一個的手動打蛋器,在這裡一人配備一個真是費了大勁弄的,宋茯苓又是畫圖紙又是比劃,她奶又是和打鐵的磨嘰,也是連說帶比劃的,就差急得在打鐵匠面前跳舞了,確實要仔細使用。
宋茯苓又端出她事先準備好的蛋液。
她用電動打蛋器嗚嗚一轉,眨眼間就能將蛋液打發成像奶油狀態,可這些人不行啊。
宋茯苓笑着說,來吧,今日就先學這個,用你們的手打器將蛋液攪動細膩,細膩成什麼樣呢,就她手裡的樣本。
六個蛋糕師傅看傻了眼,做了這麼多年飯,頭回發現,蛋液竟然能打成這種程度。
“打不到就繼續練,今晚不睡也得練到這種程度,打到了就去我家喊我,可以了才能休息。”
多狠,小丫頭一臉笑,比板臉愛訓人的馬老太可狠多了,竟沒想到是個笑面虎,幾個老太太心想。
散會了,幾個老太太倆人一組,四散着去各自家研究明日咱小組,出去賣時,該怎麼說。
屋裡六個師傅自然是唰唰唰在賣力攪動。
馬老太顧不上被外面的大侄子們起鬨,那些臭小子一口一句大娘,帶俺一個唄,她帶着宋茯苓趕緊去找宋福生。
“幹啥呀,娘。”宋福生進屋摘掉棉帽子問道。他在和宋阿爺忙乎警示牌呢,在挖坑的地方擺個大嘆號的牌子。
“有個柳葉姑娘,訂蛋糕了,你給整首詩,誇她長得帶勁那種。”
宋茯苓在旁邊補充,爹,你得寫下來,我照葫蘆畫瓢寫蛋糕上。
誰讓她眼下是文盲呢,不過她已經會幾個字了,比如:馬老太。
誇大姑娘的詩歌?宋福生心想:那不是張嘴就來。
“柳葉,是吧?柳腰春風過,百鳥隨香走。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
馬老太心想,反正一次拜託兒子了,再問幾個,先預備着:“有個叫寶華的。”
“寶鬢鬆鬆挽起,鉛華淡淡妝成。”
“秋菊呢。”
“榮曜秋菊,華茂青松。”
“秋月。”
宋福生摸着鬍鬚:“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芸姑娘。”
“芸芸衆神贊, 飄飄仙子舞。”
“凝香姑娘啊,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白露,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宋福生還在搖頭晃腦笑着白話呢,錢佩英眼神已經變了,馬老太也從剛開始笑着看自個出息的兒子,變成眯着眼。
錢佩英心想:哎呀,你個渣男。等會兒的,等沒人的,我非得問問你,你這個古代身體還乾淨不。
馬老太心想:兒呀,當年,你真的有很盡力很盡力的唸書嗎?
錢米壽忽然撲到了宋茯苓懷裡,“姐姐姐姐,你纔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完了,忘了家裡有個隱形小學霸了,別還沒等開學呢,先會誇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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