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那順擁重兵入曲女城有個非常好的名義,這名義叫勤王護駕。
藉着勤王護駕的名義,阿羅那順率領重兵入了曲女城,也登上了摩揭陀國的王位。
待得李鴻儒等人時,則是採用了“清君側,誅妄臣,恢復皇室正統”的名義。
此時的阿羅那順執政只是月餘時間,摩揭陀國當前的恩惠依舊以屍羅逸多時期爲重,承受阿羅那順恩惠的人極爲稀少。
待得諸多傳訊官不斷縱騎前往各城各郡,一時響應者雲集,不斷有城池主倒戈。
從潛在的對抗者,這些人不斷轉化成爲友善關係。
不僅僅是李鴻儒等人軍團深入摩揭陀國時沒有遇阻,這些城池軍團亦開始加入復辟皇室的行動中。
近一週縱行時間過後,當李鴻儒等人軍團出現在曲女城之下時,軍團的人數已經高達十餘萬人。
面對重兵前來,僅僅數千人防護的曲女城將城門有着直接的開啓。
“他們也算識機!”
李鴻儒稱讚楊素老謀深算時,楊素低低的哼了一聲。
城主們兵伐他們就是公然反抗恢復皇室正統,難有對外的名義可言。
若不能對抗,便能選擇加入。
諸多城池的牛生意垮臺,這是一個必然產生戰爭行爲的時期。
面臨戰爭和重大事件時,別說可以按原數量歸還寄存者們的牛,便是少歸還,甚至於全部收繳用於征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缺乏了楊素這個領頭者的蠱惑,摩揭陀國這場牛災禍患不斷被消磨了下去。
而加入復辟軍團的各地勢力則是越來越多。
這是一件相輔相成的事情,又出乎了楊素的預料。
待得摩揭陀國數百城池連連舉旗,便是楊素也沒反應過來,只覺前來幫忙的城主人數委實有些多。
但多也是一件好事。
相較於阿羅那順的冒然上臺,他們復辟皇室顯然更受歡迎。
“我怎麼感覺那頭老牛妖一直盯着你?”
有某些矛盾被提前消除的小喜悅,也夾雜着某些不得不處理的問題。
如今集合各地的軍團人數雖然衆多,但沒人想招惹一頭實力難測的老牛。
愈是緊要的時刻,楊素便愈是不想出意外。
他不免也低聲詢問李鴻儒。
“他想要我們的祭祀育種手段!”
李鴻儒說上一句,這讓楊素啞然。
他雖然滿腹經綸誦讀了諸多典籍,但也沒到萬事通的地步。
至少在輔助牛生育這個問題上,楊素難於給出什麼特殊手段,最多隻是讓牛多吃點草,又多養幾頭種牛。
祭祀育種是不存在的,更沒可能通過祭祀去大量繁育牛羣。
“我的策略是給出一個他們不可能實現的目標,提及動用戰爭隕落的人類作爲祭品,又需要動用曲女城這種國都風水之處,待得咱們八杆赤鳥玄色陣旗一搖,將阿羅那順丟進去,也就當舉行祭祀典禮,反正他們天竺沒陣法這類學識,定然看不出破綻……”
李鴻儒低低敘說着自己瞞天過海的小計劃。
他原本是想繞着茶鎛和羅城打個道場,用一些玄虛之詞應付過去,但時間方面壓根來不及處理,也只能拖延到了現在。
這讓楊素頗爲可憐的看了遠處的老牛妖一眼,只覺這些牛腦子被迷了眼,被李鴻儒兜得團團轉。
這些牛妖需要補充的並不是不斷繁衍的後代,而是應該去補充補充腦子。
戰爭難於重現,這個天竺第四家族也沒法冒然發動大型戰爭。
但凡照着李鴻儒的手段學習,這大概率有可能產生滅族危機,別提什麼繁衍壯大了。
楊素看了看曲女城城樓上巨大的梵文字,隨即策動坐騎開始進城。
直到現在,他們也只是喊“清君側,誅妄臣,恢復皇室正統”的口號,諸多人都緊緊盯着他們,看看他們要如何操作。
“你那個熟人在黑牢?”楊素低聲問道。
“沒錯”李鴻儒點頭道:“我是從黃毛那兒得來的消息,應該還算靠譜!”
對曾經在曲女城有過經歷的李鴻儒而言,分辨黑牢所在的地點並不難。
這和大唐的死牢沒區別。
縱馬的方向一轉,領頭的高頭大馬並沒有直接踏入皇城方向,而是迎向了另外一處地點。
這讓諸多人目光中呈現詫異。
但沒有人率先發話詢問。
待得聚合的軍團在城中縱行十餘里路,一處陰森的監獄頓時映入了衆多人眼中。
“來人啊,去將黑牢打開,將裡面所有的人都請出來!”
李鴻儒揚起長劍,指了指黑牢。
幾個守衛黑牢的典獄官只是相互對視一眼,還不待軍團成員走上前,隨即就有着急匆匆的開鎖。
甭管曲女城的皇帝是誰家坐,典獄官難有什麼自主權。
大抵是屍羅逸多說關哪些人,他們就收押哪些人,而阿羅那順掌權後要關押哪些人,他們也只能聽命。
眼下則到了另外一撥人。
密封的黑牢中,只是片刻後,一個個萎靡不振的囚犯頓時被拉了出來。
這些人臉色蒼白,又以老者居多,大多人都是被阿羅那順打入黑牢的前朝元老。
李鴻儒策騎走了數步,目光在三個大唐人身上掃過,又看向甘尼許。
“很高興看到你們!”
劫後餘生,大唐使團成員所剩無幾,但總算還殘存了一點點火種。
讓李鴻儒更爲側目的是眼前的摩揭陀國熟人。
這是對屍羅逸多極爲忠心的皇宮侍衛統領。
李鴻儒也不管甘尼許有沒有當皇帝的能耐,是否能當個好皇帝,又是否能和王國的公主結成連理,這位皇宮侍衛統領需要上位了。
對方今天不想做皇帝也得做皇帝,不敢做皇帝也必須上位。
留給他們的時間很少。
但凡錯過了眼下,他們再難有成事的可能。
此時不僅僅是他們“清君側,誅妄臣,恢復皇室正統”,還涉及摩揭陀國五百餘城,諸多城主亦是參與了進來。
這是定下名義和正統的最佳時機。
“還請甘尼許陛下回宮登位!”
只是和甘尼許簡短交談,李鴻儒便點名做出了邀請。
他聲音洪亮,一時間不免也是引得一片譁然。
“甘尼許陛下是屍羅逸多陛下往昔最親密的近臣,又有公主垂青,佔據皇室正統,爾等有何意見?”
楊素爆喝一聲,金口訣夾雜的威能頓時將諸多聲音齊齊壓下。
“我等誅妄臣恢復皇室正統,若是有哪位覺得自己更爲正統,現在就速速站出來!”
楊素喝聲完,李鴻儒亦是喝聲。
兩人聲音一前一後,又洪亮無比,更是有着遠遠的傳播。
“冊封皇室需要佛祖首肯,你們這不正統,是胡來,我們……”
後方跟隨團之中,有人遠遠發聲,聲音亦是洪亮無比。
但他的話語還未吐完,一道尖銳的爆響頓時將聲音淹沒。
李鴻儒將搭在馬身上的龍角弓放了下去。
《落月弓》帶來了精確到極致的箭術,不需要刻意去瞄準,他擡手拉弓射箭便能十射十中。
遠遠之處,一個帶着帽子的僧人額頭中箭,身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屍羅逸多陛下的皇朝是自己打出來的,不是什麼佛祖首肯的,若是有人再妖言惑衆生事,我等定斬不饒!”
“說的好!”
李鴻儒喝聲。
這也讓遠處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
“我父王的皇朝是自己一手打出來的,不是屬於誰的恩賜,也不需要誰的首肯!”
數百米外,一個穿着紫袍的女子騎着白馬出聲。
這是李鴻儒往昔出使摩揭陀國掃過一眼的摩揭陀國公主。
對方年近三十,亦是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藝。
大約是往昔需要不斷修煉,又或屍羅逸多一直在挑選接班人,這位公主並未婚嫁。
如今屍羅逸多已經過世,對方也沒了慢慢挑選的資本。
處於皇室中,諸多皇子皇女難言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更多是不得不被迫接受。
眼下顯然也是如此。
但這位公主的臉上並無不悅。
相較於皇室被人謀奪而無力反抗,眼下大概是她將帝國取回來的唯一可能。
公主的臉色鎮定無比,對李鴻儒的言行有着肯定,顯然也同意了甘尼許上位。
讓李鴻儒頗有興趣的是,在這位公主身後不遠處,琵琶洞主亦是護衛在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