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時奎的臉慢慢紅了起來,他乾咳了一聲道:“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立場沒站對!我只想着爲郭家站好崗放好哨了,卻忘記了自己作爲一名警察的職責了!我深刻檢討!對不起領導和同事們!”
王時奎說罷,站起來分別鞠躬致歉。
王鎮江看着王時奎悔過的樣子,心裡滑過一絲安慰。他微笑着對朱儁基道:“看來他們還沒接觸到郭家的核心,郭家就是有啥行動也不會通知他們的。”
朱儁基點了點頭,又道:“你們可要說實話,否則後果自負!”
“我們保證說的是真話!”幾個人異口同聲答道。
王鎮江道:“好,你們今天的態度很好。雖然在這羈押室接待你們,但是沒什麼事也不會在這兒呆下去。不過我要再次提醒你們,郭家的好處千萬莫沾,沾了就脫不了爪爪!”
“我、我們就是一個月的補貼,還有什麼呢……”彭斌嘀咕道。
王鎮江哼了一聲道:“補貼你們可以拿,其他額外的堅決不能要!你們是人民警察,堅決不能成爲別人的私人工具,更不能去幫着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你們聽見了嗎?”
“聽見了。”幾個治安隊員蔫不拉嘰地應道。
王鎮江很不滿意,吼道:“怎麼,是沒吃飯還是我不是你們局長書記?告訴你們,不久公安系統全部要實行垂直管理了,到時你們的人財物都在公安處管着,是不是非要等到那時候才認我這個處長?”
刑偵隊員早把王時奎的手銬打開,他手一揮,對着彭斌幾個吼道:“你們都給老子眼睛睜大點,那是我二叔,是處長!誰敢不聽話小心我收拾他!”
幾個人一聽,一下子愣了,因爲他們知道王時奎從來就大賣他二叔的賬,今天是怎麼啦?但是不到兩秒鐘,幾個即刻回過神來,舉手敬禮道:“王處長,你放心,我們全都聽你的!”
王鎮江哈哈一笑,道:“好好!我不是要聽我的話,而是要聽上級公安部門的話!你們回去吧!”
“是!”
王時奎領着幾個隊員走了,雖然那一萬塊錢沒在身上了,但是他反而感覺到十分的輕鬆……
在王鎮江夜審王時奎幾人的同時,邊城武術協會會長郭萬春卻在邊城一中的校長辦公室裡,他與頭髮稀疏、戴着眼鏡的校長汪曉在辦公桌前相對而坐。
“你們幾個家長聽清楚沒有?一個賠償三萬元,前提是你們馬上到公安處去撤訴,理由是你們自願到到郭家公館去請道仙看病,沒有通知家人。”汪校長拖着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
他的左面,三個失蹤的學生和他們的父親坐在兩張長沙發上,三個學生低垂着頭,而他們的父親都不停地吸菸,相互交流着眼神。
“汪校長,據我女兒講她們是下晚自習時在校門外被蒙
麪人劫持走的,這明明就是犯罪。如今區區三萬塊錢就叫我們去撤訴翻供,你叫我們情何以堪?”說話的是一位臉上長滿絡腮鬍子的中年男子,他是吳佳佳的父親吳道民,一個泥水工師傅。
“就是,我們不希罕三萬塊錢,誰犯的法誰坐牢去!”一個瘦高個、鼻樑高尖的男人說道,他是李曉玲的父親李剛,一個專搞房屋維護的小包工頭。
黃亦菲的父親黃光用沒有說話,只一口接一口地抽悶煙,雖然還是初春但是他竟然只穿了件單薄舊的茄克,黝黑的赤腳套着一雙破舊的解放鞋,腳拇指從鞋前破洞裡鑽了出來。他是一個地道的農民,在邊城做苦工。
黃亦菲不時地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郭萬春和汪曉,臉上顯出猶豫不決的神色。直到郭萬春發的那根中華煙燒到了過濾嘴的時候,他才嗡聲嗡氣地說道:“可以再加點嗎?”
“啊?你、你竟然要錢?”吳道民和李剛幾乎同時吃驚地問道。
汪曉見他鬆口,眼睛突然放光,急忙說道:“如果你答應撤訴,郭會長會重新考慮價錢的,但不知你要多少錢才同意?”
“五萬塊!”黃光用伸出右手,五指併攏。
汪曉將目光投向郭萬春,郭萬春尋思一下,點了點頭。
“看吧,黃師傅都同意了,你們兩位還在等啥?你們想想,五萬塊啦!按照現在的行情,你們做泥水工的師傅就算一天不休息一年也不過三萬多塊呀!何況你們的女兒並沒有被傷害,只是在郭家公館呆了一天。”汪曉打着手勢苦口婆心地說道。
李剛心想:如果吳光用去撤訴,不就證明咱家女兒被劫持是假的了嗎?唉,說來也是,女兒沒被傷着一根汗毛,這五萬塊不拿也着實可惜了。
李剛將目光投向吳道民,吳道民實際上早就想私了,畢竟三萬塊錢還是難以掙到的。如今一聽價錢漲到了五萬塊,心裡竟然感到激動,覺得這郭家的錢也太好拿了。
吳道民看着李剛點了一下頭道,故作生氣地說道:“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汪校長出面的話,哪個雜種會和你們郭家講和!錢算什麼?相比於人來講是他媽一堆廢紙!行了,話不多說,就按汪校長說的辦吧!”
李剛也道:“吳師傅說的是!郭會長,你也要好好管教一下你下邊的人!如果再有學生被你們劫去搞什麼研究,哪怕不是我的女兒我都要告你們!你們的做法真的太不地道了!”
郭萬春陪着笑臉道:“是、是,李老闆言之有理。我們郭家的幾位道行高深的道長性情古怪,有時不打招呼就生出些事來,我也深感痛心啊!不過我一定給他們打招呼,不會再有這類事情發生!”
三個女生這時卻嚶嚶哭了起來,她們沒想到自己被當牲口一樣用來作交易,而自己那一天一夜所受到的羞辱和恐懼卻是白受了。
但是父親既這樣作主了,自己有什麼辦法呢!錢啊,真是萬能的嗎?
接下來,郭萬春按約定一個拿了五萬塊,而汪曉叫他們每人寫了一份保證書。
“記着,明早就到公安處撤訴,如果你們違約,到時就別我不仗義了!”郭萬春惡狠狠的說道。
三個男人早就知道這郭家家大業大,經常幹着見不得人的勾當,心裡皆有些懼怕。於是都聲言保證不會毀約,明早定會去公安處撤訴。
三位父親懷中揣着鉅款,叫着他們的女兒走了。
郭萬春又從黑色提包裡取出兩紮人民幣往汪曉面前一放,道:“這是汪校長的辛苦費,感謝你的關照和支持!”
汪曉推辭了一下,將兩紮人民幣鎖進了辦公桌下的櫃子裡。
二人又閒談了一陣,然後下樓去了。
凌晨二點鐘,兩道黑影從地區保安公司的圍牆上飄然而下,像一陣風一樣悄然來到包小倩的房門前,用****將房門打開,進到室內後又將房門反鎖。
接着傳來包小倩的驚叫聲和盼盼的哭叫。過了半個時辰,兩條黑影從裡面出來了,從原路翻牆而去。
而包小倩還在哭泣,在門衛室值班的左定江隱隱聽到哭聲,急忙跑到辦公樓二樓,敲響了包小倩的房門。
裡面的哭聲停了,包小倩的聲音傳出:“誰呀?”
“我,左定江。嫂子你在哭啥?”左定江問。
“沒、沒啥,我、我是想朱大哥了。”包小倩囁嚅道。
“哦,嫂子你不要擔心,朱大哥一定會回來的。”左定江安慰道。
“好,謝謝左兄弟關心,我沒事,你回去吧。”
“好,沒事就好。”左定江回答道,轉身回到了門衛室。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鐘,黃光用、李剛和吳道民帶着自己的女兒來到地區公安處刑偵隊,鬧嚷着要撤訴,要求糾正案件的原始記錄。
朱儁基在刑偵值班室接待了他們,追問他們爲什麼撤訴,他們一致說自家女兒相邀到郭家公館請道仙看病,不想被兩個年輕男子當成人質挾持出來。
朱儁基深感意外,他懷疑是郭家做了他們的工作,讓他們撤訴的。但是沒有證據,懷疑無用。
正在詫異之時,包小倩和兩名年輕人也來到刑偵隊,這兩名年輕人身着西裝,正是白眉老道身邊的玄陰和玄明。
“朱隊長吧,我、我的孩子,是我託人到郭、郭家公館看病來着,沒、沒有被人劫持。”包小倩戰戰驚驚地說道。
朱儁基一看包小倩的神色慌張,語氣不暢,知道其中有問題,便正色道:“包小倩!你不要怕,在這裡沒有誰敢動你。你老實交待,是誰在威脅你?”說着,眼光招了一眼玄陰和玄明,覺得這二人眼露兇光、身帶殺氣,心裡不由一顫。
“沒、沒有誰威脅我,我說的是實話。”包小倩此時已平靜了許多,冷靜說道。
朱儁基看了看玄陰和玄明道:“你們是她什麼人?”
二人答道:“我們就是她要託的人,是她老鄉。”
“哦……”朱儁基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道:“你們在這裡稍等一下,待我請示一下再說。”
朱儁基走到一邊,給王鎮江打了個電話,兩分鐘後,就見王鎮江帶着許世江幾個特警從機關辦公樓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王鎮江隔老遠就問道。
“他們要撤訴!”朱儁基回答。
“撤訴?這是爲什麼?”王鎮江邊說邊看了看三個學生及她們的家長,又盯着包小倩及玄陰和玄明看了一會說道。
朱儁基將幾個要拆訴的理由說了一遍,王鎮江聽着,眉頭皺成了一團。突然,他指着黃光用幾個吼道:“說,誰給你們好處了?還不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