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工作分工,吳紅留下來負責遇難民警家屬的思想工作,其他領導跟着嶽華宇回到了公安處。
這時徐子雄等人已將郭耀庭的屍體運到了公安處,王鎮江叫把屍體送到羈押室裡面,然後和朱儁基在審訊臺前坐下,其他領導包括嶽華宇在旁邊陪審。
郭萬春一見父親被送了進來,滿頭迷霧,不知王鎮江的葫蘆裡**的是什麼藥。但是,當他看見父親的擔架上蓋着白布時,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猛進撲到擔架上,用戴着手銬的手試了試父親的鼻息,立時臉上的表情僵硬了。
“爹——”郭萬春一聲呼號,淚如雨下,全身不停地抽動。
待哭了兩分鐘,郭萬春突然擡頭盯着王鎮江,眼裡噴射着怒火,厲聲問道:“是你們……害死了我爹?”
朱儁基冷笑一聲道:“笑話,你爹作爲人質,人民警察一直在保護,只是突然闖入兩位蒙面人進入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企圖殺人滅口,我守護人員與之激烈搏鬥,結果還是被歹徒行兇得逞,許隊長和你爹都被殺了。”
“那兇手是誰,抓到了嗎?”郭萬春問。
“那兩個歹徒逃跑了,同時另有一夥人在外面襲擊我守護幹警,企圖聲東擊西分散我注意力,我守護民警與之交火,擊果三人受傷。”朱儁基思路清晰,言辭不亂。
郭萬春聽罷,陷入疑惑之中。
朱儁基又道:“現在的情況表明,你們父子已經成爲幕後黑手的打擊目標,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是想坐以待斃還是坦白交待?”
郭萬春的目光遊離不定,表情變幻莫測,嘴巴吧噠着,使勁地吞口水。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雙手死死抓着頭髮,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嘴裡叫道:“不!這不可能,不可能哪……”
朱儁基探尋地問道:“你想起什麼了?老實說出來吧,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現在如實交待罪行,我們可以考慮輕判。”
郭萬春這時目光變得呆滯,嘴裡不停地說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朱儁基又問了半天,但那郭萬春卻呈癡呆狀,沒有言語。
見審問又陷僵局,王鎮江發話了:“郭萬春!這是給你的最後機會!你先好好考慮一下吧,任何僥倖都是不可能的!” 說罷,又對朱儁基說道:“半個小時後再來審他,待他考慮一下。”
幾個人正要走開,突然,朱儁基覺得擔架上的白布動了一下。他心想是不是這兩天沒休息好產生了幻覺?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卻聽見一聲低吟!
“等等!”朱儁基叫住往外走的領導們,一個箭步衝進羈押室,用手試了試郭耀庭的鼻息。
鼻息十分微弱,不注意幾乎感覺不到。朱儁基心裡一驚:難道郭耀庭還陽回來了?
再試試手中的靜脈,每隔幾秒鐘就有一下輕微的跳動,如果這時有氧氣的話,呼吸會順暢許多。
此時領導們已圍了上來,郭萬春拖着腳鐐撲到了擔架邊。
“他活過來了!”朱儁基說道。
“啊?活過來了?”人們都感到吃驚。
郭萬春一聽,喜極而泣,拉着父親的手哭道:“老天有眼哪,父親!沒想到你還能闖過鬼門關活過來啊!”說罷,對周圍的人吼道:“你們!是你們把我父親害成這樣的,你們還不趕快送醫院搶救?”
王鎮江道:“人質活過來是好事,我一個人就多一份口供。徐子雄,快將郭耀庭送到地區醫院!”
徐子雄正在外面警戒,聽見喊聲,帶着兩個特警過來,將郭耀庭弄上車,到地區醫院去了。
嶽華宇、王鎮江等人又交談了一下工作,一看時間已到中午開飯時間,便一起到機關食堂吃飯。朱儁基回到刑偵支隊辦公樓,見文若還在辦公室整理屍檢報告,便叫道:“吃飯了文若!”
文若微微一笑道:“你去吃吧,我沒胃口。”
朱儁基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你作爲法醫,一下子看見那麼多同事犧牲了,心裡上難以承受。但是,我們再難過,也還得完成他們沒有完成的工作,化悲痛爲力量,把元兇給揪出來,爲他們報仇,纔是最要緊的。跟我一起去吧,身體要緊!”
文若的臉上有層淡妝,難以掩飾她發青的眼袋和消瘦的面容。她已連續工作十七個小時了,但是她並不感到疲勞,因爲一起起的兇案讓她的神經一直處於緊張和悲憤之中,想休息都不可能了。而且自從朱清宇失蹤後,她時常從夢中驚醒,驚醒之後,就是黑夜中的長長思念和淚水相伴。
現在,她就像一臺機器一樣,不停地運轉着,這些驚天大案,在讓她震驚的同時,也讓她麻木,欲哭都無淚了。恐懼、孤獨,佔據了她乾涸的心田,也讓她的表情更加冰冷。 但是,她素來將朱儁基看成大哥,聽他這麼一說,不忍拒絕,便點了一下頭,關了電腦,隨他一起到了食堂。
公安處機關食堂平時都熱熱鬧鬧的,但是今天卻是十分安靜,靜得人心裡十分沉重。幹警們臉上都沒有笑容,沒有話語,只是默默地打飯,默默地坐下來吞嚥。
嶽華宇與王鎮江等人在食堂包間吃飯,也沒多少言語。突然,王鎮江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地委秘書長樑三山打來的,心想什麼事情這麼重要,地委秘書長親自打電話?想着便按下了免提按鍵,道:“喂,秘書長啥事?”
“王處長,到市公安局弔唁的時間推遲,下午三點在地委一會議室召開昨天發生的兇殺案案情分析會,請準時參加!”電話裡樑三山說道。
“怎麼就改呢,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那麼多人等着。”王鎮江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這可是王書記定的啊,王書記說這個案子的原因未明,性質未定,如果現在去弔唁,追悼會上怎麼說?因此先集中開個分析會確定一下。”
“這、這還有什麼沒確定?分明就是謀殺,兩起案子性質一樣,前一起是謀殺辦案民警,後一起是謀殺證人,兇手是誰正在偵破之中。”
“哼哼,王處長啊,這麼大的案子,已經驚動了省裡的領導,明天省裡的領導就要下來了,我們要統一口徑,好向省裡彙報啊!”
王鎮江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掛斷了通話,一臉憤懣的神色。
嶽華宇正待說話,電話也響了起來,他一看也是樑三山打來的電話,他一接聽,內容同樣是開會通知,那樑三山在電話裡講了半天,嶽華宇只“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看來情況有變啊!”嶽華宇神色凝重地說道。
王鎮江道:“這王書記不知是啥意思,難道還要將這個案子重新定調?”
嶽華宇道:“ 無論什麼情況,我們心中要有數,只要依法辦案,任何阻力都無法阻擋正義的腳步!我們不能讓二十七名遇難民警的鮮血白流,不能有任何妥協!參加這個會,無非是看看他們有什麼動作,從而確定我們的計劃!”
說罷,嶽華宇仰頭喝完兩口湯,離開食堂回去了。
見了嶽華宇的態度,王鎮江心中有了譜,他對在座的班子成員道:“大家都聽見了吧,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要堅決執行嶽書記的指示,將案子查辦到底!”
“是!”大家異口同聲回答。
下午三點鐘,案情分析會準時進行,地委委員和公安處長王鎮江參加會議,張懷亮、朱儁基列席會議。
王潯陽像往常一樣,獅子頭油光發亮,臉色紅潤,聲音洪亮:“同志們,昨天邊城市發生了兩起兇殺案,第一起是地區公安處特警隊長許世江所率領的八名特警及邊城市治安大隊長王時奎所率的十八名民警在郭家公館執行任務時被不明身份的歹徒圍攻,二十六名幹警全部遇難,許世江和郭耀庭老主任重傷。第二起是許世江和郭耀庭老主任在地區醫院手術後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殺,當場死亡,另有三名守護的特警受傷。
這兩起案件是邊城解放以來死傷民警最多的一次,其性質十分嚴重,歹徒的手段令人髮指。這是不法分子將對社會的不滿情緒轉移到了對紅軍家屬的殘害和對公安幹警的謀殺上,是對法律的嚴重挑釁!
這兩起案件已經驚動了省委省**, 明天有關領導就要來邊城看望遇難民警,聽取案件情況彙報。爲了統一口徑,體現我們積極的態度,今天特召開案情分析會,會後將形成統一意見,向省裡的領導報告。下面請公安處有關辦案人員彙報一下案情。”
王鎮江看了一眼朱儁基,朱儁基便開始報告案情:“兩起案件的大概情況王書記實際上都講了,我就不再重複。經現場勘察,我處八名特警被對方槍殺,邊城市公安局十八名治安民警大多被黑衣人大刀所殺人,對方所持槍支是七九式狙擊步槍。叫人奇怪的是,有幾名黑衣人同時被槍殺,這說明歹徒幕後還有人出現在現場,而且其目的是殺人滅口。”
說道這裡,朱儁基看了看王潯陽,繼續說道:“叫人不解的是,郭耀庭老主任和郭萬春會長出現在現場,郭耀庭被槍擊,郭萬春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而將其父親送到地區醫院搶救。”
朱儁基說到這裡,委員們已經開始議論了,王潯陽用手敲了敲會議桌道:“大家不要開小會,聽聽朱隊長講完再議論不遲!”
委員們立時禁聲,看着朱儁基繼續講下去:“許世江在二樓的一根木柱後面,他使用的也是一支七九式狙擊步槍,對方四名狙擊手在二樓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全部被許世江擊斃。但是許世江頭部被對方狙擊步槍擊中一彈,而胸部又中兩彈,卻是***擊中,這與幾名黑衣人被射殺的彈孔一致,也就是說,許隊長是在最後時,被後來趕到現場的幕後者補了兩槍。”
委員們又議論起來:
“這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莫不是郭家的人吧?”
“也說不定是外來的黑惡勢力啊!”
王潯陽這時聽得入神,他沒有再敲桌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