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送殯隊伍前頭,蘭花攙扶着林曉走在花文逸身後。
花文逸面無表情,好像昨夜要掐死林曉的人根本不是他。
林曉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道爲什麼從他身上,居然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悲傷,他不是一向對花夫人不屑一顧的嗎?對她的示好沒領情過,這會卻又對她的離去這麼傷感,真是讓人不明白。
她下意識的伸手撫摸脖頸處,白布下有被他掐淤血的傷痕,可見他昨夜絕對有要掐死她的決心,若不是花鳴,她應該已經死了。
他就這麼恨她,恨不得掐死她,到底是爲什麼?
“少奶奶小心。”
低頭只顧想心事的林曉,聽到蘭花一聲驚叫,急忙擡起頭,卻正好看到一顆雞蛋砸在蘭花胸前。
蛋清夾着蛋黃,從她前襟滴下來。
林曉愕然望過去,卻看到接二連三的雞蛋西紅柿朝她迎面砸來。
“少奶奶,你躲開啊。”蘭花一邊叫着一邊拉着林曉的胳膊,朝一邊拽。
“不許躲,砸她這個喪門星。”
“蘭花,小心連你一起砸。”
剛纔若不是蘭花,那顆雞蛋砸中的就是她了。
可現在這麼多東西迎面砸來,除非她會輕功,否則躲不過去。
林曉停住腳步,愣愣望着。
這時候,林曉只覺得身子一輕,被人帶出送殯隊伍,站在外圍。
大家見林曉躲過,轟的一下,又轉身面對她。
林曉驚魂未定,轉臉,見救了自己的居然是夏文中,低低道謝:“謝謝文中少爺。”
“文中少爺,她是喪門星,你爲什麼要救她?”
有人衝着夏文中叫喊。
夏文中看着那人,臉上表情嚴肅,笑容不在:“誰說少奶奶是喪門星,夫人這件事跟少奶奶一點關係都沒有,是賊子所爲,官府現在正在追捕兇手,希望你們不要再扯到少奶奶。”
“那大少爺總是她剋死的吧?”有人不服氣,高聲叫道。
夏文中臉色一冷,看來母親擔憂的事情不無道理,自己這一趟是來對了,他同情的掃了林曉一眼,後者瘦弱單薄的身子裹在素白喪服中,讓人好生憐惜,他移開目光,沉聲說:“大少爺臥病多年,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在娶妻的時候去了,我相信少奶奶也不想嫁過來就做寡婦,二少爺昨天不是跟族長說的很明白嗎,你們以後不要再怪在她身上了。”
夏文中知道自己說話沒有花文逸有說服力,所以故意拉着他的風來說這件事,果然,周圍的人聽到二少爺這三個字,都不說話了。
“怎麼回事,送殯隊伍怎麼停下來了?”前頭,管家急衝沖走過來問。
“文中少爺,少奶奶,怎麼了?”管家對夏文中和林曉分別行禮問道。
見管家對林曉行禮,大家交換眼神,默默散去,看來文中少爺說的對,二少爺應該是沒怪罪少奶奶,否則花府老管家不會對少奶奶這樣恭敬。
林曉感激的望着夏文中:“文中少爺,太謝謝你了。”
夏文中也望着林曉,經過剛纔那一鬧,她不是應該嚇的花容失色嗎,爲什麼她的眼中找不到一絲恐懼?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是真誠坦蕩的。
難道她對大家叫她喪門星,一點都不擔憂害怕?
夏文中心裡,對林曉多了一絲好奇。
“表嫂不用客氣,文中這次前來,是奉母親之命看望表嫂,理應照顧表嫂。”
林曉心裡,對那位未曾謀面的靜夫人,充滿感激之情,但願她讓夏文中回來是真的只爲看望自己,而不是跟花文逸爭家產。
林曉心裡一凜,花文逸都要掐死自己了,自己爲什麼還幫着他?
一定是自己被花夫人感動了。
既然花夫人一心向着的人是花文逸,那她也就希望花夫人的心願可以實現,對,一定是這個原因。
送殯隊伍繼續朝後山移動。
花夫人下葬的時候,花文逸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墳墓前,直直望着棺材被擡下墳坑。
管家轉頭示意林曉,林曉只好上前一步,挨着花文逸跪下來。
衆家丁開始填墳,花文逸一動不動望着墳墓。
娘,娘,我叫你娘了,你可以聽得到嗎?
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悄然無聲的落下。
花文逸太過怪異,讓林曉忍不住側目去看她,這一看,她吃驚的發現,花文逸居然哭了。
他是真的難過嗎?
她還清楚記得花文瑞的靈堂上,花夫人關心他,他卻冷冰冰的給她臉色看,之後也沒對她好言好語說過話,可是這會,他看上去如此傷心難過,到底是爲何?
烈日炎炎,花文逸不起來,她就只能跪着陪着,不能起來。
林曉一夜沒睡好,幸好蘭花半夜給她送飯,否則沒吃飽沒休息好,再這麼跪着,早就暈過去了。
只是這個該死的花文逸,到底要跪倒什麼時候?
“少爺,封墓了,起來吧。”管家彎下身子要扶花文逸。
花文逸抹去臉上淚痕,眼中閃過一道利光,娘已經不在了,自己這麼做她也看不到,只有抓住殺害她的兇手,爲她報仇纔是自己目前最該做的事情。
“少奶奶,你也起身吧。”管家看着林曉說。
林曉這才暗吐一口氣,咬咬牙搖晃着身子站起來。
蘭花過來扶住林曉:“少奶奶,你一夜沒睡,要不要休息下?”
林曉看到花文逸幽幽目光朝這邊看,急忙擺手:“我沒事。”
唉,人家穿越過來不是吃香喝辣,就是珠光寶氣,她倒好,吃不飽睡不好,穿的一直是喪服,算起來,反而是在三窪地那幾天的日子是最好過。
爲什麼她的命這麼苦......
終於回到花府了。
花文逸在花府門口停下來,仰臉望着門匾上的大字。
這廝到底怎麼了?突然讓人覺得他好生多愁善感。
“蘭花,別忘了跟二少爺說。”林曉望着花文逸的背影,小聲對蘭花說。
“放心吧,少奶奶,奴婢記心裡了呢。”
林曉只盼花文逸趕緊進府,她一夜沒睡,加上受到驚嚇,是又累又乏,她現在最想念的就是屋裡那張木牀,儘管硬邦邦挺人腰疼,可眼下也只有它能帶給她一絲溫暖。
可是,那誰爲什麼轉臉看着她,面無表情:“大嫂,跟我到書房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