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可白思綺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他,很不開心。
“是不是又遇上麻煩了?”白思綺湊近一步,柔聲細語。
慕飛卿搖頭,輕輕握住她的手:“先別說我,你呢?在宮裡……習慣麼?”
白思綺面色微紅,卻也實話實說:“只是……規矩多了一點,無論坐臥行走,都有人看着,確實有點難受……”
“後悔麼?”
“後悔?”白思綺螓首輕搖,“算不上吧……只不過希望着這種日子,能快些結束罷了……宮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那就好!”慕飛卿非但不加安慰,反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白思綺擡起頭,滿眼的莫明其妙:“聽你這口氣,好像是幸災樂禍?”
“不是!當然不是!”慕飛卿趕緊澄清自己。
“那是——”
“時間不多,咱們還是說正題吧!”輕輕攬住白思綺的腰,將她帶出御書房,慕飛卿不着痕跡地拉開話題,“我也正好有件要緊的事同你商議呢!”
“什麼事?”白思綺一聽,神情頓時變得凝肅。
“東燁、南韶和羌狄都送來了國書,請求入宮覲見,恭賀新皇登基之喜。”
“恭賀……新皇登基?”白思綺愣了愣,立時明白過來,“這只是明面兒上的文章,暗地裡只怕又有玄機吧?”
“沒錯。”慕飛卿點頭,“正因爲如此,所以我需要你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時刻注意宮中的動靜,千萬別讓他們得了手。”
“難道?”白思綺雙眸一緊,“他們又想像上次那樣,來一次瞞天過海?對皇上……”
“說不準。”慕飛卿面色沉凝,“我雖得到了部分消息,但最核心的機密,還是未能查出。”
“那你打算怎麼做?”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那麼,會有危險嗎?”
“危險當然有。”
白思綺沉默了,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白思綺輕輕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乾脆咱們倆逃跑得了。”
“逃跑?”慕飛卿挑眉,還真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不着邊際的話來。
“是啊,逃跑,”白思綺卻很鄭重地點頭,“如果我有法子,帶你回到沒有皇帝的時代,就好了,憑咱們倆的本事,不難闖出一片天下,而且,誰都管不着咱們,也不必顧慮這顧慮那的。”
“什麼?”慕飛卿擡起她的下頷,滿眼驚詫地望着她,“思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白思綺收回散漫的思緒——其實偶爾的偶爾,她還真想過設法回現代去,不必活得像現在這般提心吊膽,但前提是——帶他一起走!
帶慕飛卿一起走!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的本事,去往另一個世界,他依舊是吒譁風雲,昂藏乾坤的角色,沒了皇權的約束,定然比現在還要活得風生水起,可問題在於,他會跟她走麼?更關鍵的是——她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來的,更加沒辦法確定,自己要怎麼才能回去。
嗷嗷嗷!扯遠了,還是回到眼前的重大難題上吧!
“三國使臣……大概什麼時候到京?”
“據暗人的線報,應該是收到禮部發出的回書之後,大概也就十來天的功夫吧。”
“十來天……”白思綺眯眯眼,露出一絲慵懶的神情,“好短暫啊……”
“想不想知道這次各國的使臣都是誰?”
看他一副賊兮兮的樣子,白思綺一陣心癢癢,伸手在他下巴上撓了撓,斜眼瞅着他:“愛說說,不愛說拉倒!”
“夫人吶!”慕飛卿經不起她逗,作勢低頭欲吻,卻被白思綺一把推開:“大將軍,青天白日,注意點形象,OK?”
又是“奧克”?慕飛卿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及細問,又被白思綺一句話將思緒拉回:“喂,你再不說,可真沒時間了哦。”
慕飛卿臉色微微一沉,方纔的輕鬆愉悅頓時消失無蹤,微賭着氣開口道:“南韶派出的,是紅翎公主;東燁使者,是六皇子東方凌……”
“東方凌?!怎麼會是他?”白思綺渾身一震,不由直起胸膛,擡起螓首。
“怎麼?你認識他?”慕飛卿雙眸一緊,口吻很是不悅。
“難道,你不認識嗎?”白思綺眸華澄淨地回視着他——她不相信,以慕飛卿的本事,會不知道廖仲淵的真實身份。
“果然,”慕飛
卿鬆開了攬住她纖腰的手,面色漸冷,“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知道什麼?”
“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難道你不知道?”白思綺挑眉,有些氣惱。
慕飛卿沒有答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一層層的冷漠泛上來,就如最初的最初,他們四目相對的陌生與疏離。
白思綺懵了。
心,開始揪痛。
“我先走了。”冷冷地扔下四個字,慕飛卿轉頭便走,竟再沒多看她一眼。
“飛……”白思綺張張脣,卻終是沒有叫出口,隻立在灑滿淡薄陽光的庭院中,看着那偉岸如山般的男子,步步遠去。
她該生氣的,她該憤怒的,她該回之以同樣的決絕和冷漠的,難道,不是嗎?
可爲什麼卻做不到了?可爲什麼心中如此的酸,如此的澀,如此的難受?
她——好難受好難受!
慕飛卿,你爲何不信我?緣何不信我?
難道我們之間,竟連如此小的波瀾,都經受不起麼?
“綺姐姐——”不知怔怔地立了多久,身後忽然響起一聲輕喚。
白思綺迅速擦去腮邊的淚水,略漾起一絲笑,轉頭看向那小小的身影。
“綺姐姐,”凌涵威的表情出奇地柔和,走到她跟前,踮起腳尖,從袖中抽出一方絲巾,輕輕在她臉上擦了擦,“綺姐姐……你哭了……”
“沒啊……一隻小蟲子剛剛飛進了眼裡……”——以前,白思綺一直很反感,身邊那些嬌弱的花瓶們拿這種小兒科的理由當藉口,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這麼矯情的一天。
“是他——讓你傷心了?”凌涵威的眸色陡然黝寒。
“啊?”白思綺微怔,敏銳地察覺出凌涵威情緒的變化,趕緊搖頭否認,忙忙地,又找了個藉口,“不是——剛剛我,想到了失蹤許久,渺無音訊的爹爹……”
“綺姐姐的爹爹?”凌涵威的注意力瞬間轉移,“不見了很久麼?”
“是啊。”白思綺點頭,心中還真的涌起幾絲惆悵——雖然,她與白奉安不過一面之緣,可在秘谷裡,他被困烈火之中,卻仍然怒聲厲斥,要她趕緊離開的情景,如此仍歷歷在目——爹爹,爹爹,你此刻究竟身在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