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薄太醫後,迎春拿着藥方就要扔掉。孫紹祖卻接過來:“我看還是先拿給其他的大夫們看看罷。”
“有必要麼?”迎春不以爲然。
孫紹祖盯着藥方:“只能試一下罷。”
晚上飯,所有人都是去了孫老太太那裡用的。
孫老太太用飯時,迎春和二夫人立在一邊,迎春幫着孫老太太擺箸,二夫人爲孫老太太盛飯佈菜。孫紹忠、孫紹祖,孫紹義分長幼坐下,孫惠雁和孫惠瑩坐在另一邊,孫成韜和孫成浦、孫成基坐在一邊,雨凌份坐在孫惠瑩的身邊。
孫老太太看着滿眼的兒女孫輩們,笑了笑:“用飯罷。”
桌上的幾個人拿起筷子來,吃飯了。
孫老太太吃了會兒子飯,想起一事,對孫紹祖說:“祖兒,你姑母差人送來一封信給我,說她家的庶女奕彩也不小了,你姑父在這邊還有兩間鋪子,她想讓你幫着給奕彩看看選個婆家,想要奕彩能嫁到都中。”
孫紹祖還沒說話,孫惠瑩卻先開了口:“母親,我勸您別管此事,庶女有幾個是好的?表面都是光鮮靚麗的,骨子裡卻全然不同,不是品行差,就是修養差,眼前兒不就有例子麼?母親難道還不知道麼?母親真管了這事,以後定會被男方家埋怨的,怨母親不幫人選一個好些的媳婦。”
迎春知道孫惠瑩是在針對自己,臉上不惱不氣,依然平靜的立在一邊。而桌上的另外幾個人,面色卻不好。二老爺微垂眼皮,看不出喜怒來,孫惠雁臉色如紙,孫紹義不看任何一個人,端起飯碗,遮住了整張臉。雨凌畢竟年歲尚小,居然眼睛有些微紅起來。立在一邊的二夫人看了眼丈夫,嘴角抿了抿,卻沒說什麼。就連坐在一邊的孫成浦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孫紹祖低喝一聲:“惠瑩,夠了!你整天想着的是什麼?嫡出怎麼了?庶出又如何?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難道你給嫡出的人添了什麼光彩麼?”
孫惠瑩柳眉一豎:“三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上三嫂,你就氣不過了?我哪裡說錯了什麼,庶出的人就是不如嫡出的人有教養。”
“住口!你倒當你給嫡出的人添什麼光彩了麼?原本我還以爲你是一時任性,現在我看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這幾日你演了多少出戲,你當我不知道麼?!”
“你……”孫惠瑩站起身,花容充滿着怒氣,忽然,她冷笑一聲:“三哥這話是從何而來?什麼叫我這幾日演了多少出戲?難道是有人向你告狀了不成?”孫惠瑩說着,眼睛瞥向迎春的方向。
孫紹祖也不示弱:“惠瑩,我讓你一次兩次,不代表我永遠要讓你寵你,我也不會像母親一樣縱壞了你。你最好改改你的毛病,如果你不改,日後吃虧的只是你自己。我原還在猶豫你選秀的事,現在看來,以你的性格怎能去選秀,就是僥倖被選上,鬥不過有心機的一些子姑娘們,徒增母親的煩惱罷了。”
孫惠瑩還要說話,孫老太太卻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瞪着孫惠瑩:“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桌上不只是你一個人,你看看,浦哥兒和凌姐兒都是什麼樣子了,你身爲他們的姑母怎麼能這樣說話?你愛說誰就去說誰去,別把我的一對孫兒給捎上!”
迎春不由得看向孫老太太,暗暗苦笑起來。孫老太太這哪裡是在教訓孫惠瑩,明顯暗示孫惠瑩除了雨凌和孫成浦外,其他人隨便孫惠瑩去說。孫老太太居然一點也不在意孫紹忠幾個的感受,這還是令迎春有些意外的。
孫惠瑩轉過臉對孫老太太說:“母親,我哪裡說錯了,你就是偏心你的孫兒,卻不偏心我,你就這樣護着你的一對孫兒去罷。”
孫惠瑩轉身就走出去了,孫老太太見孫惠瑩着了惱走了,嘆了一口氣:“這個丫頭子,真是讓我給嬌慣壞了,居然還說我嬌慣孫兒們。丹玉啊,你去把飯給那個不省事的丫頭送去,哄哄她,好歹讓她吃些啊。”
二夫人被孫惠瑩冷嘲熱諷了自己的丈夫後,還要去哄嘲諷自己丈夫的人,迎春看向二夫人,卻見二夫人臉色如常,聽了孫老太太的話後,應了一聲,去了廚房。
迎春開始佩服起這位二嫂了。
孫紹祖皺着眉毛:“母親,您太縱壞了瑩兒了,這樣下去,只怕……”
“好了好了,你如果不想吃飯,也給我回去!”
孫紹祖被孫老太太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孫紹祖叫了聲“母親”,孫老太太卻直直的看向孫紹祖:“你到底是讓不讓我在這府上吃頓安穩飯了?”
孫紹祖見孫老太太惱了,不再說話。
桌上再沒有人說一句話,晚飯就在一片沉默裡進行着。飯後,所有人都散了。
孫紹祖和迎春往院子裡走,孫紹祖挽住了迎春的手:“別在意,惠瑩是個被寵壞的姑娘。”
迎春沒說話,笑了笑,如果說一次兩次迎春不會在意,但是這麼多次,不能不讓迎春心下十分不舒服。迎春擡頭看向孫紹祖,反握住了孫紹祖的手:“其實說,不在意,那真是騙你呢。但是,委曲求全裡只有委曲,才能求全。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全家和樂,安寧,那我就幫你守着這份安寧罷。不過,依我想,二妹妹雖然很任性,卻不是深腹心機的人,我想這樣的人,雖然說話不甚好聽,但不會做些暗中下拌的事。”
孫紹祖停下來,欣賞的看着自己的妻,迎春的胸襟令他歎服,迎春的冷靜,也令他吃驚。孫紹祖嘆了一口氣:“讓我頭疼的還不只是這些個。你看看母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母親竟然連二哥和四弟、大妹妹的感受也不顧及了,當着一家子人說的話,讓人做何感受呢?”
迎春沒說話,因爲她早就覺孫老太太對待庶子女們的態度上有問題,但以她一個媳婦的身份,不好和孫紹祖去說。人本能護母的性子是根深蒂固的,真說出來,倒讓孫紹祖心下不舒服了。現在見孫紹祖提起來,迎春也不方便接過話來。到底是婆婆,她能如何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