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禁地。
高山連綿,雪花飄飛,萬里冰封。
山邊一處擋風的地方,玄光結界堅固高挺。任逍遙滿身風雪,從外頭鑽了進來,帶來一陣寒意。
玄無塵衣袖一揮,將寒意盡數疏散開。
任逍遙歉意看了看他,慌忙施法爲自己的周身去除寒冷,腳步輕緩走過去,蹲下身子。
“她好些了嗎?”
他俯身觀望一下,只見俊逸男子懷裡的可人兒仍臉色蒼白,沉沉睡着。這樣昏睡的模樣,帶着過度的深沉,讓人忍不住以爲她……
玄無塵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不做其他回答。
旻長老坐在角落裡,眉頭緊皺,唉聲嘆氣。見任逍遙回來,他慌忙拖着還沒痊癒的病腿,一拐一拐走過來,期盼問:“聖君,怎麼樣?可有任何發現?”
任逍遙緩緩搖了搖頭,答:“山這麼多,洞穴也不少,只是找了許多個,都是無功而返。風大雪大,很多地方都堆積了冰雪,本魔君估計漏掉很多山洞。”
旻長老聽罷,嘆了嘆氣,道:“累了吧?歇息一下。回頭老朽和你一塊出去找。”
四周又陷入了安靜中。
玄無塵溫柔伸手,輕輕撫摸可人兒的額頭,低喃:“小石兒,你怎麼還不醒來?爲師在等着你呢。你可知道,爲師等得好焦急,好想你現在就醒來,喊一聲師父……”
“你可還記得,你第一次開口說話,說的是什麼?那時你偷偷跑去仙水池洗澡,靈氣仙氣飽滿,一下子便長大許多。爲師驚喜極了,跑過去一看,你嘻嘻咯咯笑着,看到爲師後的第一句就是‘師父,你還有奶嗎?’”
“每次你糯糯撒嬌喊師父,爲師便沒撤。自從你來到爲師的身邊,爲師有了牽掛,也多了常人的喜怒哀樂。你每一次喊師父,每一次笑,爲師總會不自在揚起笑容。跟你相處的這些年,是爲師這漫長一生中,笑得最多,也是唯一笑的一段時光。”
“小石兒,爲師喜歡你喊師父。我們搭仙配了,我們有孩子了,可爲師一直沒改變我們的稱呼,因爲爲師實在很喜歡你的這一聲師父。就讓你這樣喊着吧,不要變。”
大手輕撫她俏皮的微翹下巴,俊逸男子柔聲哄道:“小石兒,別睡了,快喊師父。你是爲師的驕傲,你是最乖巧的小石兒,你還是我們孩子最驕傲的孃親……你快醒來,快喊師父,快啊!”
懷裡的可人兒一動不動,臉色慘白,沒有一丁點兒反應。
玄無塵沒有放棄,換了一個姿勢,從背後摟住她,低聲呼喚:“小石兒,爲師活了好多年了,自己都記不清多少年了。可有你在的這十幾年,是爲師說話最多的時間。其實,爲師不大愛說話,除了跟你。但爲師最喜歡的,還是靜悄悄的看着你,聽着你嘰嘰喳喳,給爲師講講這個,說說那個。”
“爲師喜歡你嘮叨,喜歡你撒嬌,喜歡你胡說八道,也喜歡你扯東扯西。每次看你說得高興,小嘴說個不停,爲師也會忍不住心情愉悅,只要靜靜聽着,也算是跟你分享了。”
大手摸了摸小腦袋,他俯身親暱吻了一下,低喃:“小石兒,你快醒來,跟師父說說你的想法,嘀咕你的不滿和委屈,抱怨也行,謾罵也行,撒嬌也行,你快說話啊!爲師在等着呢……小石兒,乖,開口說一句就行了,就一句,好不好?”
他低頭瞥她一眼,見她毫不動彈,毫無反應,他也沒停下,大手熟練伸出,輕彈一下嫩白額頭。
“小石兒,你在跟爲師頑皮對不對?你是最乖的小石兒,不許再頑皮了,爲師和你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呢。你答應爲師,要跟爲師去找齊材料準備炸藥,要去號召六界的人都來幫忙,還要進蠻荒去炸隕石。小石兒,我們答應彼此,這一件事情做完,我們便要回玄林峰去,回我們的家去……”
“當初在北海的時候,你跟爲師表白,你還說要跟爲師求婚。爲師等着你的求婚,然後再跟你一起舉辦一個你喜歡的童話夢幻婚禮。你想怎麼安排,爲師便都聽你的。”
“爲師會在玄林峰上,爲了做你喜歡的瀑布和溫泉,你可別忘了,那是爲師要給你的驚喜。爲師還要做幾個鞦韆,讓你和孩子們盪鞦韆玩。爲師還要搭建另一座茅屋,讓我們的孩子居住。爲師會把屋頂做得結結實實,讓你夜晚去屋頂唱歌。”
“你唱的許多歌曲都很奇怪,爲師聽不大懂,但旋律大概都記得。你唱得最好聽的曲調,是在蒼北森林給爲師唱的一閃一閃亮晶晶。你唱得真好聽,以後也將這個教給孩子們,好嗎?”
頓了頓,他親吻她的臉頰,緊緊摟着她,輕輕晃動着,嗓音低低輕柔,哼着那好聽的旋律。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像眼睛,好像許多小眼睛……”
“小石兒,爲師唱得不好聽。其實……這是爲師第一次唱歌,沒經驗,唱得有些慢。爲師還是喜歡靜靜聽着你唱,你現在醒來,趕緊給爲師唱一回,好不好?還是唱這一首,好嗎?”
他沒再唱,嘴角帶着溼漉,雙手摟她在懷裡,嘴裡若有若無,哼着剛纔的曲調,輕輕緩緩,好聽而輕鬆。
另一側,任逍遙一直緊繃着背,沒有轉過身來。他眼角的淚水滴了下來,他匆忙擦去。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玄無塵,也不敢回過頭去看這樣的玄無塵。他心頭酸澀痛着,眼眶裡的淚水禁不住往下流……
小傢伙,你要醒來,你一定要醒過來。你不僅要爲了你自己,爲了你們的孩子,更要爲了你師父——玄無塵!
如果沒有你……他會瘋的!他一定會瘋的!他會以最瘋狂的形態,將這個世界摧毀!
小傢伙,爲了他,爲了你的師父,爲了你的親親師父,你一定要堅強醒過來。
任大叔知道你一定會的!會的!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