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的肉身從睡夢中甦醒,此時,整個城東已經變得亂糟糟的了,不少人都在怒罵着,因爲城隍廟就在城東,這大半夜鐘聲響起,首先遭殃的便是這裡的人。
而阿貴也已經穿好了衣服,正站在院子當中。
“阿貴,快去通知趙掌櫃,讓人把所有的夥計都叫起來,連傢伙什兒也給準備好,在米鋪那裡集合,今晚怕是不太平了。”方洪直接從房內推門出來,對着阿貴吩咐着說道。
很多時候,店鋪裡的夥計,也是重要的戰力,大部分人也都是粗通武藝的,畢竟,這年頭可沒有鏢局,你要是出遠門運貨送貨什麼的,總不能指望官府給你幫忙吧。
“少爺……”阿貴一陣猶豫,若是今晚真的不太平,那也是少爺的安全最重要,他怎麼能離開呢。
“快去,不要磨嘰。”方洪擡起眼皮,看了阿貴一眼,雖然震懾術沒有發動,但因爲神性在逐漸的侵染人性,說話間自然帶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壓得阿貴忍不住想要服從。
“好。”阿貴一猶豫,便一咬牙,趕緊衝出了院門。他準備快些把事情告與趙掌櫃知曉,然後也能快點回來保護少爺。
“你們也去,把你們的同伴都叫起來,準備好棍棒。”方洪也把睡在雜役房的兩個夥計給叫了起來,大聲的吩咐着說道。
“是。”二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既然是少爺吩咐,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朝着遠處跑去。
方洪一個人站在院子之中,心頭彷彿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那幫禿鷹盜匪竟然膽子大到了這個程度,竟然公然過來劫掠縣城。那爲首之人是腦子被驢給踢壞了麼?要是真的惹怒了朝廷,他們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可很顯然,那爲首之人乃純紅命格,是不太可能做出這樣明顯昏招的,那隻能說明一種情況了,那就是外面的局勢已經惡劣到一定的程度了,朝廷對於地方的掌控變的極弱。
“不過,我乃一方神祇,受命於天,豈能容忍惡徒縱橫。”在方洪的雙目之中,倒映出一層金光,神聖威嚴,氣度不凡。神祇接受衆生參拜,也當解救衆生於水火。
“鏘。”在他說話之間,天空之上,陡然掠過了一道細微的白芒,一柄三尺長的鬼頭刀,從天空墜落,直直的插在方洪的腳下。
方洪伸手朝前一抓,緊緊的握住了鬼頭大刀的刀柄,一絲絲冰冷的涼意,從他的手掌之中升起,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頭,彷彿這柄刀,便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嗡。”刀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真如一條活着的生靈。
“嗚嗚。”黃皮子感應到刀身上傳來的危險氣息,忍不住的仰頭一嘯,在這黑夜之中,發出了詭異悠遠的叫聲。
“我們走。”方洪一招手,大步的踏了出去,而黃皮子縱身一躍,緊跟其後。
……
在城頭之處,大部分的盜匪在下面製造動靜,而禿鷹則是領着十幾個身手好的,悄悄的摸上了城樓。
“不要動,讓人把城門給打開。”禿鷹一個翻身,躍了出來,將一柄刀直接架在了一個乾瘦中年衙役的脖子上,看其服飾,應該是班頭。
此人是三班當中皁班的班頭,因爲這新換了主簿,他也看到了自己上進的希望,便想努力做點成績出來,好頂了趙成的位置,成爲快班的班頭。
要知道,雖然二人同爲班頭,但這位置卻是天差地別的。皁班負責值堂役,整日裡擱大老爺面前晃悠,還得負責巡邏的事宜,根本沒有半點油水。哪有那快班快活,專司緝捕之職,是個人都得巴結着。
不過,他這還沒有上進幾天,竟然就被盜匪給挾持了,讓他有些欲哭無淚。
“別,別殺我,你們……快去開門吶!”這班頭可沒有捨生取義的勇氣,朝着手底下那幫人大喊着說道。
反正這些劫匪進城,估計也只是爲財,總不能是想要把縣城給攻佔了吧,別開玩笑了,要是敢攻城,那就是明目張膽的造反。就這幾百人,哪有那資格呀。
只要把他們的給餵飽了,他們自然也就離去了,犯不着爲這事把命給丟了。再說了,這些盜匪數目衆多,自己等人守不住城池也是應該的。
聽了他的吩咐,很快,幾個衙役便衝了下去,用力的把門閂給擡了起來,將大門緩緩的給拉開。
這些衙役也是基本上養尊處優慣了,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一個個也是慫了,連一個有血性的都沒有。
“哈哈哈,給我把他們給捆了。”禿鷹哈哈一笑,一腳將那班頭給踹翻在地,一臉不屑的說道。不過,他可不會傻到去殺衙役,這些人都是青壯,萬一知道沒了活路,那定會拼命,說不定會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他們這次進城,就是打定了主意,城裡那幫官員肯定會選擇忍氣吞聲,而不是上報給朝廷。想想也是,偌大的一個縣城,被一幫盜匪給端了,你要是敢向上訴苦,京城那幫大人物不把你活剮了纔怪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幫官員上報了,他們也不怕,他們準備在撈完這一筆之後,便去河南,投靠如今聲勢頗壯的劉六劉七等人。反正這鳥日子也過夠了,還不如轟轟烈烈的幹一場,說不定能搏一場大富貴呢。
“走,跟我去城東,好好逛一逛那些大人物的府邸。”在將這些衙役處置好之後,禿鷹大笑了一聲,往城中而去。
這城東城西住的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把他們給劫了,弄個幾萬兩銀子應該不成問題。有了這些錢,他們便可繼續招兵,然後一路再劫掠,等到了河南的時候,怕是手底下能有四五千人了。
禿鷹一想到自己的規劃,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打小便愛好舞蹈弄棒的,只是如今這天下,武人根本沒有出頭之日,讓他頗爲煩悶。
前些日子,他趁着災年,落草爲寇,反倒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乾的是風生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