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網梭船,給我上。”那大鬍子嘿嘿一笑,跟水匪打交道這麼久,他們難道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網梭船很小,比水匪的漁船還小,形狀像是一根梭子,只能載三四個人,吃水只有七八寸,速度很快,哪怕一些很小的河道,依然可以暢通無阻。
“撒網!”人的力氣是有限的,這些水匪光顧着逃命,沒有節省力氣,很快就後力不濟,速度慢了下來。而在這個時候,從網梭船上頭,便灑下了一張張黑沉沉的大網。。
這些大網都是由蠶絲混合苧麻製成的,在上面還鑲嵌了一些鐵蒺藜,往水裡一扔,就沉了下去。
這些漁網做的都很大,往水裡一拋,再一拖拽,不僅將藏在水下的水匪給抓了上來,還能拉不少魚上來。
那些水匪一冒頭,船上的官兵當即就一槍刺下去,根本就不要活口。這些水匪罪大惡極,殺了一點都不冤枉。
柳白魚一看這個情況,嚇得心臟突突的跳。他看了一眼岸邊,離他這裡還有好遠呢,怕是自己還沒有游過去,就被官兵給抓到了。
他是匪首,要是被抓到了,別說能活下來了,能不能有個全屍還不一定呢。
他的眼睛在四處的亂轉,心裡頭在思索着對策。忽然之間,他的眼睛一瞥,看到了在那艘烏槽船的一個窗戶那裡,有半截身影。這個人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官袍,正拼命的往外爬。
他當年好歹也曾立志於科考,自然認得這服飾。青色應該是七品官,先前那小子喊船上有個御史,估摸着就這貨了。
他也不管這個御史爲什麼從窗戶逃跑,他只知道,自己這活命的機會來了。只要自己抓住這個御史,就一定能有機會逃脫了。
爲什麼?因爲這御史雖然只是七品官,但那是清流言官吶,如今能掌握話語權的,可不就是這幫清流麼?大明水師的人,絕對不敢爲了抓捕自己而讓一個文官被殺了。
要是這幫丘八真敢這麼幹了,那等待他們的,只會有兩條路,一個是被撤職,另一個是被罵的狗血淋頭,然後再撤職。
“好機會。”柳白魚在水裡潛出去七八丈遠,緩慢的靠近了船隻,儘量不引起任何的動靜。他從也悄悄的從腿上抽出了一把匕首,被他給含在了嘴裡。
這能做到一幫水匪的老大,光有腦子沒有拳頭也不行,柳白魚雖然不能說武藝多麼厲害,但也過得去,不是一個死讀書的書呆子。
他順着船沿垂下來的一根繩子,偷偷的往船上爬去。這根繩子,還是先前白魚幫的水匪留下了的,一頭是鐵鉤,牢牢的卡在船舷上,倒是正好便宜了他。
“嘿嘿,我終於跑出來了。”劉百川費了好大的勁,總算鑽出了窗戶。雖然這窗戶不窄,但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能出來也很不容易。
他出了窗戶之後,眼睛已經能看到遠處的水師船隻了,但他不敢呼喊,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因爲他發現,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便站着不少長寧縣的兇人。他小心的踮着腳,慢慢的往後面倒退,生怕發出一點的聲音。
“別動。”他正往後退了沒有幾步,便撞上了一個溼漉漉的身子,緊接着,他的脖子便被一個涼涼的東西給抵住了。
劉百川嚇了一大跳,完了完了,千躲萬躲,還是被人給抓到了,估計這人會一刀殺了我吧。他絕望的嘆了一口氣,閉目等死。
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從此以後都離他而去了。他還沒有把都察院前頭綴着的南京字樣給去掉,實在是不甘心吶。
“施黑臉,你給我聽着,現在這個御史在我的手裡,你快點放我們離開,不然我就殺了他!”柳白魚一手抓着劉百川,拔高了嗓門,對着遠處喊道。
他這聲音,因爲離得太遠,水師的人倒是沒有聽到,但是烏槽船上頭的人卻嚇了一跳。一個個回過頭來,才發現劉百川已經被人劫持了。
看到這一幕,大部分人的臉色都發生了變化。老高等人是嚇得面色蒼白,這御史大人怎麼被抓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而趙掌櫃和謝朝雨等人,也暗叫不好,劉百川他們本來是準備到南直隸附近再殺的,因爲他掌握了太多了秘密,絕不能留。但是,如今劉百川被人給抓了,萬一那水匪頭目用其作爲交換條件,使得劉百川獲救了,那他們這些在船上的人,肯定會死。
這裡的動靜,很快就傳到了大明水師那裡,爲首的那個大鬍子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頭是咯噔一下,他知道,這下子事情難辦了。
他好不容易纔抓住這麼個機會,可以將白魚幫的人給一網打盡。若是因爲這個御史而前功盡棄,他定然不會甘心。
可如果不救這個御史,那麻煩就更大了。那些文官集團,可不會管你的解釋,一個個只會在後面討伐你。如果現在只有水師自己人,他完全可以不管那御史的死活,反正這江水渺渺,消息傳不出去。
可問題的關鍵是,這附近還有不少其他的船隻,尤其是那烏槽船上頭,還站着那麼多人呢,消息很容易就會走漏了。一旦走漏了消息,那就是他們這些人的死期。
“營正大人,怎麼辦?”一個營副臉上也是黑的可以,任誰發現自己立功的機會沒了,這心情都不會好的。
“放人,讓他們離開。”大鬍子緊了緊拳頭,一咬牙,傳令了下來。沒辦法,只能放人了,功勞可以將來再掙,但命只有一條。
“是。”雖然一衆官兵盡皆不服氣,但這個時候,只能聽令。很快,一艘艘的網梭船就重新的退回來了。
“哈哈哈,還是大當家的厲害,這幫鳥丘八,還想殺老子。”網梭船剛剛撤退,幾十個水匪便從水裡冒出了頭,大口的呼吸着,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同時,他們的嘴裡也是罵罵咧咧的。你指望這些粗人的嘴裡能說出好話,只把一衆官兵氣的面色通紅,憋屈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