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沛沒搭理我,起來後直接脫下自己的t恤去拿衣櫃裡的襯衫,我本能的捂眼睛,“注意點啊,屋裡還有個異性呢。”
他嘴裡發出一記輕笑,“昨晚不是都摸過了嗎,怎麼還怕看啊。”
我怔了一下,手放下來看着他利落的繫着襯衫釦子,“你,你怎麼知道我……”
他沒多言語,下巴一側示意我看向牀頭櫃還剩下的半瓶洋酒,“難不成你喝得。”
說着,他笑的滿含深意,“哎,佔我便宜的感覺還不錯吧。”
我臉再次漲的通紅,“什麼,什麼不錯,我是爲了給你退熱發汗,要不誰樂意碰你啊。”
不過說實話,他身材倒是沒說的,常煉麼,個頭本身就很顯眼了,再加上肩寬腰窄,脊背筆直,通俗來講就是現在大家常說的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我是挺樂意看的,但他這自戀的態度讓人不爽。
“還不出去。”
陸沛的手放在睡褲腰間頓了一下,“我給你放個福利?”
“誰看!”
我白了他一眼氣哼哼的就往屋外走,“我怕長針眼!”
關門的時候聽見他的輕笑聲起,“你眼神可絕對沒問題,開了我一瓶兩萬二的酒,夠準的。”
兩萬二?
我驚了一下,什麼破酒兩萬二!我翻騰半天才找到一個差不多能用的,度數根本就達不到我要求,我家隨便一瓶二鍋頭那都得是六十度的!要不我姥爺以前都說不惜的喝!
關門後我大聲的在門外回道,“那也是用你自己身上啦!我人工費還沒算呢,你要是燒死了二十二萬也救不活啦!”
喊完我也沒等他應聲就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快速的換好一身t恤短褲書包一背下樓胡亂的洗了把臉就準備就位。
來這裡待的這段時間我沒去過陸沛項目上看過,一來他沒帶我去的意思,二來我覺得蓋樓也沒什麼好看的,可這出了新鮮事兒我必須得湊湊熱鬧,還什麼綠衣大仙,一聽到我能不興奮嗎,再不濟我也是薛家新任的領堂大神啊!
而且這筆賬特別好算,昨晚陸沛發燒我幫他退熱這算是一情,今兒要是再幫到他弄好這啥綠衣大仙那就是一份,有情有份,這都是天賜良機啊。
我就不信陸沛不會感動,他感動了那感情就得跟我升溫,感情一升溫了血就好整了,妥妥的有情血啦。
想到這我居然控制不住的傻笑,我就說麼,我葆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陸沛,你完事兒了嗎,咱是不是可以出發啦。”
陸沛一身西裝滿臉幹練的開門,眼神只在我身上頓了一下就大步的向樓下走去,“怎麼,你這是準備要跟我去郊遊嗎。”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半袖短褲不正常嗎,我夏天都這衣服啊,鬼祟的瞄了他臥室一眼,進門把那半瓶洋酒往書包裡一塞,回頭就顛顛的追了過去,“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帶我去吧,我會幫你的!!”
車子已經在院裡停好,他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臉上面無表情,“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在家等我。”
“哎!!”
我急了,把着他的車門不讓他關,“我真的會這些的,我只是沒正式出道,我特別厲害!真的!我都對付過厲鬼!要化煞的!你聽秦森講過吧,那傢伙,大戰三百回合呢。”
他有些發冷的眼神終於落到我的臉上,“他說過你是先生,是遇見髒東西時會念求雨咒的先生。”
腦子裡懵了一下,怎麼這個秦森什麼事兒都跟陸沛講啊!
“我那次是沒發揮好,真的,你相信我,我……”
“我不是不信你。”
他擰着眉頭帶着幾分不耐煩地看着我,“我只是,危險,你明白嗎,在家待着!”
“我不!!”
我死拽着車門不拉手,“我就要去!你不帶我去我就跟你車後面跑着去!”
他臉都黑了,咬牙看我點頭,能看出那怒火自己一直在用力的壓,“不知好歹。”
語畢,不在看我,“上來!”
我樂了,嬉皮笑臉的繞到副駕駛坐好,“你得相信我,我真的老厲害了。”
他沒搭理我,車子開出大門才擠出了一句話送給我,“通常說出這種話的都是炮灰,安全帶繫上。”
我‘嘁’了一聲繫好安全帶就看見他別上耳機,沒過幾秒就冷着臉開腔,“我是陸沛,不用客套,給我派一輛救護車過來,地點是北郊的荒村,對,半個小時之內要到,把神經科的許醫生帶來,保密。”
“這種事找大夫沒用的,那個楊助理不是說……”
“喂,周先生,我是陸二,您在濱城了嗎,對,我有些事想麻煩您,大概是跟動土驚倒某些靈物有關,會飛的,好,我在北郊的荒村等您,二十分鐘,沒錯,辛苦了。”
吞了口唾沫,我傻了一般的看着他,“我還以爲你得叫秦森呢。”
陸沛面不改色的斜了我一眼,眼神寫滿了你是白癡嗎。
我沒動靜了,是啊,人家培養出一個秦森只是有備無患,又怎麼可能只認識秦森一個先生啊,最重要的是秦森出門了,現找他也不趕趟啊。
救護車,先生,神經科大夫……
部署的還真是冷靜周蜜,幾管齊下啊,我感覺自己在陸沛身邊又矮了一頭,難怪他說不用我呢,人家認識有本事的先生,就是排號,我在陸沛這大概都排不上,人家是高門檻,而我是低起點,祛邪是小事兒麼,誰能讓我胡鬧?
我悶悶的嘆了口氣,好像把事情又想簡單了,我都沒請過仙啊,要是陸沛真的由着我來,我沒搞好怎麼辦,麻煩真就大了。
“怎麼,兔子不高興了?”
我垂着眼沒吭聲,手指頭摳在一起,“我就是想幫幫你。”
感覺額頭被人用手摸了一下,他滿是不經意的開口,“心領了。”
我怔了一下,他這是在安慰我嗎?
車子開得很快,還沒等我回過神已經到了,“你在車裡等我。”
陸沛還是一貫作風,扔下一句話直接下車,我哪能坐住,看他下去我也下去了,說實在的,這荒村變化還挺大的,上次作爲觀影人來的時候這裡還能看出是個村子,但現在這房子都扒的七七八八了。
我這路癡是記不清上次看電影那地兒的具體方位了,到處都是碎石亂瓦,斷壁殘垣,四周圍還停着幾臺挖掘機,叉車,推土機,整個就是一個工程浩大的拆遷現場。
“陸總!陸總!!”
跟在陸沛的身後沒走幾步,楊助理就踩着碎石頭磕磕絆絆的迎了過來,也顧不上跟我打招呼,看着陸沛的整張臉還都寫滿了緊張,“陸總,按照工程分計劃今天的一項任務就是推平村東頭的房子,這個任務量不大,所以就出了兩個司機正常作業,誰知道……”
“說重點。”
陸沛繃着臉踩着嘎嘣直響的石頭隨着楊助理的指引向不遠處零星的幾座爛房子那裡走去。
“重點,重點就是推倒半面房後老魏就不正常了,他四處亂飛啊,另一個司機老劉一看他這樣就嚇到了,給的工長老張打電話,好在老張有動工經驗,他說可能是房下有地氣被衝到了,這就直接給工程部長打的電話問怎麼辦……”
陸沛明顯不悅,“重點。”
楊助理慌得要命,“重點就是這電話後來打我這了,我就找您了,我怕事情鬧大,就讓南邊總工程那繼續開工,這邊現場就留下老魏還有另一個司機老劉以及工長老張,現在就等您拿主意,是要報警,還是……”
“這種事報警有用嗎。”
陸沛硬邦邦的扔給他一句話擡眼看向不遠處只剩一半的房子,“那就是老魏?”
“是,就是他!你看還叫呢!”
我喘着粗氣站在原地也看了看,其實沒幾步路,就是破石頭太多,走的費勁,手搭了個涼棚仔細的看了看,只剩一半的牆頭上還真站了一個男人。
但他不是正常站着的,他是屁股撅着,雙手像是飛機翅膀一樣朝着身後乍乍着,整個造型就像是要起飛的造型,不,如果你忽略到他的胳膊說他正在如廁也行。
陸沛沒應聲,站在那打量了一陣就要走近,“去看看。”
“哎呀,噝~”
我真想罵自己,真是笨死了,一腳沒踩實成還跪下摔了。
揉着膝蓋正要爬起來,一擡眼,直接對上了陸沛冷嚴的眼,“我看你今兒就是要找虧吃的吧……手給我。”
我苦着臉被他拉着胳膊拽起來,心裡也是各種過意不去,“我想去看看。“
他僵着臉沒說話,蹲下身看了一眼我的膝蓋,隨後直接看着楊助理開口,“有創可貼吧。”
“哦哦,有,有。”
楊助理說着就去摸兜,“我隨身帶着呢!這路不好走,容易摔。”
陸沛看都沒看我轉身就朝那個半截房子走去,“給那不知好賴的兔子貼上,最好讓她多摔個十次八次的知道什麼叫做疼!”
我沒啥脾氣,自己都覺得自己笨的可以了,楊助理翻出個創可貼遞給我,語氣些微無奈,“薛助理啊,你說你跟到這裡幹什麼啊,還穿的短褲,這裡都是破石頭爛瓦片的,一不注意就得摔,摔了就得出血,來,趕緊貼上,離那些牆都遠點,說不上什麼時候就塌了。”
嗯了一聲,我蔫蔫的貼上創可貼,擡眼的功夫卻聽見那個叫老魏的男人忽然罵上了,“讓他給老子滾!!老子不想看見他!滾!!!”
話音一落,我眼看着那個老魏飛起來了,真的是飛啊,雙腿一蹬的同時那胳膊就跟倆翅膀似得快速的在身後撲扇着直奔七八米遠的推土機而去,直到‘砰’!的一聲落到操作室的頂棚,眼睛還溜溜的冒光,“趕緊給老子滾!!”
我看的目瞪口呆的,哎呀我的媽呀,真是飛啊,
會蹦的,蹦的高的我都見過,這還能飛的倒是頭回開眼,最重要的是他還凹造型,一個貌似炫酷喝人的造型。
你說你降落就正常站着降落唄,不,他是單腿蹲着的,胳膊筆直的伸在自己的身後,脖子朝前使着勁兒,倆嘴脣不管說不說話都在上下快速的閉合,像唸經似得,我當即就想起自己小時候看過的倚天屠龍記,裡面有個青翼蝠王韋一笑,一出場就這樣的,就是這造型,一樣樣的!
難怪這個楊助理一打電話就直奔主題,這玩意兒誰看了誰不覺得驚,輕功了得啊!誰能用科學解釋出來我真是服他!
楊助理聽聲就趕緊跟了過去,“陸總,你小心啊,他力氣可大了!”
我沒多說話,一見這情形也忙着上前,走近後才發現這被拆的只剩半間房的院裡還跪着倆男人,都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一個已經嚇得臉色煞白渾身不停的哆嗦。
另一個能比他稍微強一些,一看見陸沛還有精神頭彙報情況,“陸總,您趕緊找個明白人看看吧,這不知道是得罪哪路仙兒了啊。”
陸沛的一張臉除了嚴肅沒別的表情,“他就讓你們跪着?”
楊助理在旁邊忙不迭的開口,“是啊,我都跪了好幾氣兒了,這剛纔說要去給他買酒他這才讓我走的啊,陸總,您說這怎麼辦啊。”
陸沛沉了沉氣,後退了幾步擡眼看向那個已經飛到推土機棚頂的老魏,“喂!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
老魏看着陸沛的臉明顯牴觸,胳膊在身後快速的顫動並且發出扎扎的聲響,“滾!老子不想見你!滾!!我的酒呢!給我買酒那個人哪去了!上酒!!”
陸沛擰眉,“你不跟我談你跟誰談,我告訴你,如果你識擡舉,我可以給你建廟立香,但你要是不識擡舉,甭管你是哪路神明,我一概不給面子!”
“嚇唬我?!!”
老魏登時就急了,雙腿大力的一蹬,就跟那竄天猴似得直接飛天了!
我正納悶兒他要幹什麼去,誰知道就是躥了一溜十三招又落回牆頭,“老子在這地兒待了一百多年!山神土地哪個敢不給我綠衣大仙鐵頭面子!!”
眉頭微微一挑,綠衣大仙?鐵頭?我怎麼沒聽過這仙兒啊,是正仙嗎。
陸沛滿臉淡定,“我也可以給你面子,但要看你識不識擡舉。”
“老子不想跟你談!”
老魏橫眉利眼,指着自己的臉表情極度扭曲,“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了這個人的狗命!!”
楊助理皺着眉湊到陸沛耳邊小聲唸叨,“陸總,他剛纔還說可以談的,他說,不讓我們拆這裡,說他要在這住,我不知道他怎麼回事兒這就又來脾氣了,要不您再叫個人來談吧。”
我聽着楊助理的話心裡一動,本能的再次確認周遭環境,直到看見了那半邊院子角的一棵上了年月的杏樹,心裡當即瞭然,樹,它是依附杏樹而生,它怕的不是拆房,而是會動到它的樹!
再看向老魏顫動的胳膊,扎扎聲,他胳膊動的時候是發出的扎扎的聲響……
“媽的!老子的酒呢!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是真不知道我鐵頭的厲害!!”
老魏大喊了一聲,腿上再次用力,這下他沒有亂飛,而是一頭撞向了我們這邊沒沒推倒的圍牆,砰!得一聲響起,牆圍倒塌時陸沛居然拉住我的胳膊朝他身邊一拽,“過來!”
我心裡一怔,反應過來時那個老魏已經生生的把一面牆撞到又飛回牆頭,“看見老子的厲害了吧,你還不趕緊給我滾!派個順眼的人來跟老子談!”
“大仙你別激動啊,千萬別激動啊!我們給你磕頭,我們給你磕頭啊!”
工長嚇得大聲的安撫,“你這樣能把老魏折騰死啊!”
紅色的血順着老魏的頭頂慢慢滑落涌出,可他的整張臉卻還在嘁嘁的詭異發笑,“老子讓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敢動老子的地!老子要他的命!!”
我用力的眯眼看着老魏的五官,雖還是人樣,但隱隱的,我居然看見了兩條大鬚子……
嘴裡吐出一口長氣,可算是弄清楚這個綠衣大仙的來路了。
難怪它喜歡讓人給他磕頭呢,肯定是以前沒少磕,我說不定都玩過他,小時候一抓到它這種東西,就喜歡掐住雙腿,讓它朝着自己,然後嘴裡唸叨,磕頭蟲,磕頭蟲,你給我磕頭我就放了你,反覆唸叨幾遍你就看吧,它對着你就開始上下點着曲腿了,就跟那磕頭是一樣的!
心裡哼哼兩聲,在我們那它就叫磕頭蟲,不過也有個人盡皆知的學名,螞蚱!
成不了大事兒的,人話都聽不懂,給你臺階都不知道下,真是應了姥姥的話,越沒有本事的作的越歡!
陸沛臉冷的要命,眼底寒光涼冽,“我看我今天……”
“你別說話。”
我回神用力的拉住陸沛的胳膊,小聲提醒,“他怕你,他是怕你,所以他在壯膽,你不要說話,你一說話他在做出什麼是會傷害到那個老魏的,這樣,你聽我的,你先退出去,剩下的我來問。”
陸沛僵着臉看向我,“我可以不問,一會自然有明白人過來,可這裡也用不着你。”
我急了,看着陸沛滿眼都是焦躁,“我真的可以的,我知道他是什麼了,你相信我,就一次,行不行,就一次,你讓我試試,一會兒你找的那個先生不就來了嗎,你就讓先我試試唄,啊,陸沛……”
腳下恨不得都剁起來,我用力的拉扯他的胳膊,語氣央求,“五分鐘,五分鐘我要是解決不了咱們就一起等,好嗎,啊。”
陸沛被我忙叨的眼裡躍起一絲是無奈,繃着五官也不再看我,“就五分鐘。”
我心裡一喜,隨即把書包挎到胸前,一步蹦進院子,伸手一指陸沛,“綠衣大仙再此你還敢放肆!還不給我滾出去!!”
陸沛壓根兒就不看我,只不過腳下還算是配合的小退了一點點!
我扯着嘴角看向牆頭滿臉是血的老魏,“大仙,您有啥要求您就說,但是咱能不能先出了那人的身,你這樣害人性命可是要影響修爲的啊。”
老魏滿臉不岔,看着我怒目錚錚,“大爺要做什麼哪裡輪的上你這個丫頭在這指手畫腳!滾!你跟那個人一起滾出去聽沒聽到!!”
我嘴角扯的抽搐,心裡的小火一點點的往上開拱,真是給他點臉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有點小破道行也敢自稱大爺,真正的大爺哪裡像這樣不知深淺!
“我就不滾!”
我仰着頭瞪他,“你個春生夏長秋死冬沒的磕頭蟲!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多大的道行啊!趕緊從人身裡滾出來!不然我燒你的樹,要你的命!!”
姥姥做領堂大神的時候從來不說廢話,我感覺我今天已經很丟份兒了,還跟他好商好量的,說實話它算個什麼東西!一隻連散仙都稱不上的蟲子也敢給自己封爲綠衣大仙,要不要點臉了!
楊助理懵了,“薛助理,你這,你這……陸總?”
陸沛倒是沒言語,應該是給楊助理什麼眼神了,所以這個楊助理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沒再追着我問。
其實我特怕這樣的人,姥姥以前就老遇見,一有點好奇不明白的就趕緊問問問的,其實過後有很多的時間去解釋,但能不能不要讓先生在節骨眼的時候分心啊,這一戰對我很重要的!
老魏許是被我戳到了痛處,胳膊再次快速的煽動,發出的扎扎聲響異常的強烈,“一個黃毛丫頭也敢跟大爺這麼說話,我現在就要了你們的命!!”
“來啊!!!”
我大喝了一聲,眼看着陸沛有些不悅的要上來抓我胳膊腳下一陣後退提醒,“還沒到五分鐘!!”
陸沛的臉冷的天寒地凍,不過還好,他被我喊了一嗓子後腳下倒是停了,沒在上來給我扯過去。
其實我很感動陸沛在這個時候對我表現出的關心和緊張,雖然他的臉很臭,但我又不傻,知道他是爲了我好。
沒時間去想太多,我薛葆四要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如果我這次再請不來仙兒,那別說領堂大神了,我連最最普通的半仙兒都不配去做!
“臭丫頭!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綠衣大仙的厲害!!”
老魏在牆頭頂着那張血葫蘆一般的臉尖利的大喊了一聲,隨後嘴裡開始吐出綠色的東西,像是膽汁,又特別像是嚼碎後吐出的樹葉!
扎扎聲突然鋪天蓋地,我略一擡眼,只見半空飛來了一層綠麻麻的翠色螞蚱子!
莫名的很想笑,我覺得我都不用請仙兒,把小綠叫過來正好就開葷了!!
老魏站在牆頭上還在作妖,對着我的方向一指,“給我咬!”
“螞蚱子,媽呀好多螞蚱子啊!”
那個老劉嚇得大叫,嘴裡不停的嚷嚷着,“快跑啊,快跑啊!!”
我不信這些螞蚱子會有什麼作爲,只見它們如同一片綠雲般的飛來,圍在我們的頭頂不停地打着轉轉,楊助理一見着架勢也有些慌,脫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就在陸沛周圍呼扇,其實他壓根不用這麼做,那些螞蚱很明顯不敢靠近陸沛,人家可是先天剛烈,邪魅不侵!
陸沛看着我還在擰眉,“還有兩分鐘!”
我沒心沒肺的嘻嘻一笑,眼見着那些螞蚱要一股腦的朝我紮下來當即就不敢懈怠,來吧,姐姐我怎麼也得開個張了!!
手在前面的書包裡一掏,拿出從陸沛那順出的煙隨即就叼進嘴裡,也不去管陸沛驚滯不驚滯了,直接點火,單腳用力跺地,心裡叫仙,嘴裡念詞,“日出西山黑了天,我請大仙下高山……”
沒用唸完,只覺一股涼氣衝體,周身當即一震……
頭頂還做俯衝狀的螞蚱像是當即炸開了鍋,紛紛就要撤退,我聲音洪壯,底厚如鍾,“太歲頭上也敢動土!”
語落,喝的一聲一躍半空,手從書包裡拿出那瓶洋酒倒進嘴裡後‘噗!’的一吐,那些螞蚱子隨即就跟下雨一樣噼裡啪啦的往下落着,不出三口,一個活的都沒有了!
腳下嘎嘣直響,落地感覺踩了一層螞蚱鋪的地毯,冷着臉瞪着牆頭的那個老魏,“一蟲子也敢在大爺面前耀武揚威,真是朝天借的膽子!”
老魏此刻的害怕似乎是由骨子裡發出,他不停的發抖,眼看着我,揮動着胳膊卻一副着急想要蹬腿的樣子!
“想跑?”
我冷聲一出,壓根兒就不費力的躍起,手上不知道彈出個什麼東西,‘啪’!的擊中老魏大腿,眼看着老魏啊呀一聲就從牆頭上掉下來了!!
院子裡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可我沒有時間去關注這幾個活人,因爲我很清楚,此刻的我,不是我了,我不受我自己控制,我只是知道,身體裡有個人,很厲害的人,在支配着我,幫我斬妖除魔!
輕飄飄的就坐上牆頭,我看着老魏卻大刺刺的支腿一座,一派豪氣,“滾過來!”
老魏渾身哆嗦,貓着腰,勾着背,蔫蔫的從地上跪着蹭了過來,這院子不大,可感覺他爬的卻異常費勁,“鐵頭……鐵頭拜見黑龍……黑龍大仙……”
我嗓子裡發出一記不屑的冷哼,“我還以爲你不認識我了。”
“哪能啊……”
他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插進土裡,“小的當年,就是在翠雲山得借精氣,受黑龍大仙護佑,纔有,纔有今天的造化……求黑龍大仙網開一面,給小子一條生路,小子以後再也不敢,不敢造次了……”
我呵呵的冷笑兩聲,手裡還拿着那瓶洋酒,咕咚咕咚的仰頭又喝了幾口,看着他颯了一聲,“網開一面,你個蟲子精現在都敢禍害人命你讓我網開一面!!”
老魏渾身激顫不已,“願,願聽黑龍大仙差遣,可小的,小的今天並不是想真的害人性命,小的,小的只是爲了保住自己容身之所……小的只有三季之身,求,求黑龍大神念在小的不易……”
我感覺自己周身都是黑氣,喝完酒後就開始大口的抽菸,大半盒的煙沒幾分鐘就抽完了,直到老魏把話說完,我才冷臉看他,“好,大爺我就念你三季之身不易,留你小命,但你心術不正,膽敢有害人之心,廢你兩足羽翅,損你一半行道,生生世世再此戴罪守護!若有心求道,百年之後再來見我!!”
老魏滿是鮮血的臉泛起了淚花,“小的……小的感謝黑龍大神不殺之恩,誠心悔過,必保此處平安。”
“那還不滾!”
我面無表情的看他,手上大力一揮,真的沒碰到老魏,可是老魏卻自己原地做了個後滾翻,隨後就一動不動了,在看過去,地上居然就剩個瘸腿的螞蚱,它艱難的蹦了幾下,隨後就爬到杏樹茂盛的葉裡無聲無息了。
“葆四,黑龍告退了。”
我身體一個激靈,嘴裡迷瞪的念着,“葆四謝黑龍大神臨身賜教。”
他粗着嗓子居然嘆了口氣,“你個娃娃打小我就打過交道,能耐大着咧,如今區區一隻螞蚱精你怎麼就叫上大仙了,記着,如果遇到這種不成氣候的,叫叫小仙就罷了,我今兒放他一馬,一來是念它只三季壽命得道不易,讓它守在這也是念些舊情,殺他,着實髒我名聲……”
我立刻就知道自己錯在哪了,我叫的範圍太廣了,誰聽到信兒誰先來,事實上,可以單獨叫合適的仙兒臨身的,只要我姥姥安排過堂口的,我都可以叫,讓祛邪能手蟒黑龍來對付一螞蚱精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可我不是沒自信嗎,我怕人跟我沒交情就不來了,所以這才廣泛撒的網,嘴裡連連的道謝,不管怎麼說,這黑龍對我絕對講究,來的特別快!
“葆四,後會有期!”
我連連的點頭,身體也同時一鬆,感激之情無以言表,“葆四,恭送黑龍大仙……”
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了,像是打了一場仗,可又像是什麼都沒做,趴在牆頭上,我就想緩一緩,什麼都不想說。
“我的天啊,這薛,薛助理,是個半仙兒啊。”
耳邊聽到了楊助理不可思議的聲音,“陸總,剛纔,剛纔這就是我聽說過的那種什麼老仙兒上身吧,喝酒抽菸什麼的,我在老家,好像是聽過……”
陸沛沒應聲,倒是那個工長開口了,“這就是啊,沒看這小姑娘請的仙兒特別厲害嗎!你看老魏嚇得,那都是跪着爬過去的!陸總,這個小姑娘了不得啊!”
我雖然沒勁兒在那趴着,但是嘴角卻控制不住的笑了,誇我,用力的誇我,我不會驕傲的,我就喜歡別人說我道行厲害,怎麼誇都行……
“陸總!救護車來了!”
陸沛的聲音終於響起,“把老魏送到醫院,對了,還有老劉工長都一起去檢查一下……”
“陸總我不用!”
那個班長還在說着,“我這年紀啥沒見過啊,再說幹工程,這裡面都是講究,我沒事兒,老魏老劉去檢查檢查就行了,要是外傷不嚴重養好就行了,就是剛纔那小姑娘身上的仙兒說的話是啥意思啊,是不是咱這地就不能動了啊。”
“是樹。”
我撐着胳膊從牆頭上轉過臉看向他們,“這樹不能動了,以後可以保平安的,大家也不用怕了,以後這個螞蚱不但不會折騰還會保護這片地的,杏樹留着也很好的,幸福麼。”
話我雖然是對着他們說的,眼睛卻一直看着陸沛,整個就一上趕子求誇獎!
可惜他沒看我,聲音極其冷靜的對着楊助理和工長交代,主要說的就是住院費用全免啊,後期慰問啊,反正我的理解就是他拿錢,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他都全權負責,用錢安撫,但話裡話外也都表明了,今天這事兒過去了,畢竟工程還要繼續,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更不可以以訛傳訛。
工長一聽完就精神了,拍着胸脯保證不會說,還說這不是啥大事兒,不就一螞蚱嗎,算啥啊。
之前那個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的老劉也隨聲附和,說對,不就一螞蚱嗎,現在都處理好了他也不怕了!
對他們的態度我不置可否,尤其是那個老劉,那傢伙之前嚇得,還是錢好使啊,錢都能讓人膽子變大了。
擔架和一個姓周的中年男子同時進來,擔架把真正的老魏給擡走了,而那個姓周的則跟着陸沛到不遠處聊了一陣,我一直騎在牆頭,眼見着那個周先生聽完陸沛的話後還朝着我的方向很禮貌的點了一下頭。
沒太看清楚臉,但感覺氣質挺斯文的,我見狀也趕緊暈乎乎的回了一個,真的感謝他沒提前早到啊,不然我得啥時候才能開張啊!
趴在牆頭的我心情大美,要不是地點不允許,我真想仰天高歌一曲,我薛葆四的春天終於來了,我心飛翔歐來歐來哦!
“陸總,這事兒都完了,是不是得把薛助理弄下來啊,她還在牆上掛着呢。”
怎麼說話呢,誰掛着了,我是累,緩着!
陸沛沒什麼感情的應聲,“你先回去吧,她你不用管了。”
楊助理哦了一聲,臨走前還在外面喊了一嗓子,“薛助理,今天謝謝你啦,辛苦啦!”
我哎了一聲,騎在牆頭喜滋滋的朝他揮手,“不辛苦!不辛苦!以後你有事兒可以找我看!我給你打折啊!!”
楊助理笑着搖頭,“你趕緊從牆頭上下來吧,危險!!”
我笑着點頭,一轉回臉,看着陸沛就在我腳邊站着,帶着些許的興致,“顯擺完了。”
我皺了皺眉,“怎麼叫顯擺啊,我跟你說過我道行高了,可你不信,現在信了吧!以後要叫我薛先生!薛大師!”
陸沛微微的挑眉,手指衝我勾了勾,我狐疑的湊過頭,“幹嘛。”
他沒說話,就站在牆邊,頭一伸,鼻尖當時就跟我蹭在了一起,我渾身一激,麻酥酥的差點從牆頭栽下去,“你幹嘛!!”
陸沛看着我啞然失笑,“沒味道啊,我總得確認一下我的半瓶路易十三還有一包萬寶路去哪了吧。”
哎呀我的小心臟啊,各種慌張的看他,“我請仙被仙給喝了抽了麼,又不是我喝的!!嘴裡沒味道的!別,別老佔我便宜!”
陸沛嘴角含笑,“算了,我就不追究你偷我菸酒的事兒了。”
胳膊一伸,“下來。”
我清了一下嗓子,“不下。”
“怎麼了。”
我頭一昂,“你還沒謝我呢。”
陸沛點頭,後退了一步,“那這樣,你在這上面待着,我先回去吹會兒冷氣,但你記着別亂動啊,這牆都不結實,別回頭給你自己砸進去了,可就長長久久的陪着這綠衣大仙了。”
“哎!”
這人,我看着他含笑的眼壓了壓心裡的氣,算了,今兒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見識,等我回去在跟他掰扯算賬!
“你給我弄下去。”
陸沛眼底笑意盎然,“求人該說什麼。”
我‘嘁’了一聲,合計合計擠出一臉的假笑看向他“求求你幫幫我唄,陸二傻……”
看着他挑起的眉毛,我嘿嘿的笑着,“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闆,可憐可憐我這個助理吧,幫我背下去吧,嗯?”
陸沛這才貌似滿意的點頭,背對着我站在牆下,“上來。”
我抿着嘴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等他揹着我下了牆頭我也沒有下去的意思,“陸沛,我剛纔腿好像摔出毛病了,不能走路,一走路就疼的要斷了,真的……”
他也不吭聲,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嘴角微微的牽着,揹着我踩着那些石頭朝着車走,我心裡笑個不停,小樣的,我還治不了你!
“兔子。”
“啊?我不下去啊,我可不下去,腿可疼了,走不了……唉,你都不知道,這一請仙兒啊,渾身都沒勁兒,可我沒辦法啊,爲了幫你,我也是煞費苦心了。”
他嘴上輕笑,“你都讓誰背過。”
“哎呀,這個可多了呢,好幾個男的……哎呀,疼!”
這變態居然託着我的腿的手一個用力,急的我連打他肩膀,“你有病啊你,我舅我哥和你!你要是再敢沒輕沒重我請仙收拾你!”
他迴應的倒是輕飄飄的,“你那個神喝了我一萬一的酒,你說他會收拾我麼。”
我噝了一聲,“那是用錢權衡的嗎,我們可是真感情!你別以爲什麼都能用錢買到,就像是你揹我似得,我是得意……不,我是,反正我要是不想讓一人背的話他就是給我多少錢我都不幹,你知道吧!”
他點頭,“我知道啊,你喜歡我麼。”
我用力的往他身上躥了躥,想從他的側臉看到他的表情,“誰喜歡你,要喜歡也是你喜歡我,你承不承認你被我感動了,我又是幫你退熱這下子又幫你祛邪解決了那麼嚴重的一個事兒,你說沒我你可怎麼辦,你是不是老感動了,感動你就得說,你……”
“陸總,你們這……”
我心裡一驚,慌張的從陸沛的肩頭看出去,只見楊助理一臉驚詫的站在那裡,隨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見的,我……”
“你緊張什麼。”
陸沛的聲音淡定的要命,“什麼事。”
“那個……”
楊助理眼神閃爍的還是不太敢看我,“剛接到電話,黎總過來了,在您辦公室等您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磨蹭的要從他後面下來,陸沛直接側臉,“腿又不疼了,別亂動。”
說着,他又看向楊助理,“我現在就去,你先開車走吧。”
楊助理點頭,低眉順眼的就趕緊開着自己的車走了,等他一走,我就錘了一下陸沛的後背,“你幹嘛啊你,人都不好意思了!放我下來!”
“你怕看?”
“我……”
他點頭,“你要是怕看我就給楊助理去個電話,以後不用爲了省電話費做些守株待兔的事兒,兔子,見不得人。”
我咬牙,“你才見不得人呢你!我是不想被人誤會!”
陸沛發笑,“兔子總是言不由衷啊。”
……
坐進車裡,我轉頭看了一眼這片廢墟,心裡唏噓不已,看了看自己的手,就這麼開張了,原來請仙兒上身是很異樣的感覺,很累,可是,心情很好,很暢快……
“怎麼,被我背一路這麼感動啊,自己在那回味。”
我撇了撇嘴,控制不住內心喜悅的看着陸沛,“我跟你說實話啊,其實,我今天是第一次請仙兒,我特別激動,真的。”
他開車朝着主工程方向駛去,嘴裡不死不活的應着,“還好是個螞蚱精,不然你小命都搭裡了,還樂。”
我懶得理他,不分享我就自嗨,“反正我現在是個先生了,我是正兒八經的大神,我還幫到你了!你不誇我這也是事實,我給我自己鼓掌!薛葆四!你是最棒的!”
他點頭,“恩,你是最胖的。”
“最棒的!棒棒棒!”
他忍俊不禁,“那晚上獎勵給你胡蘿蔔吧,兔子最愛麼,是不是。”
我賞他一個白眼,晚上,晚上我得好好的跟你算算賬了,血的事兒必須儘快搞定了。
車子直接開進工地,我看見好多人正在施工,他把車子停在一個臨時宿舍辦公區直接下車,“你跟我一起還是等我。”
“我不去了,累。”
他點點頭,“那你等我,別亂跑,這裡危險。”
“好。”
我聽話的應着,見他要關門才着急的喊了一聲,“陸沛!”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我,“怎麼了。”
我清了一嗓子,“那個,你真不感動啊,我……”
“傻。”
他扔下一個字,砰的關嚴車門就朝着辦公區走,我一個人愣愣的坐在車裡,傻,什麼意思,可我的確是幫到他了啊,他應該不會沒感覺的吧。
我覺得,我跟陸沛的感情絕對好了很多,我在他面前也不束手束腳,甚至可以講說,我很喜歡在他旁邊待着,鬧他,心裡像是清楚他不會生我氣,說不清楚的感覺。
閉上眼,我覺得我有些不正常了,很不正常……
“老三!你做什麼啊!我那活還沒幹完呢!”
“着啥急啊,休息時間咱就抽菸多休息,領你來開開眼,認識那車不!全市有幾輛啊,蘭博基尼!哎,你猜是誰的!”
“樂意誰的誰的,你抽菸吧,我那邊還得備料!”
“薛家樹!你說你傻幹什麼啊!備料備一輩子咱也就一民工!你也買不起人那車,你看看人家,人家開着那車都敢來工地禍禍!那說明啥,說明人家不在乎!”
我猛地睜眼,怔怔的透過風擋玻璃看出去,正前面不遠處,就站着兩個戴着黃色安全帽穿着髒兮兮工作服的男人,他們曬得黝黑,渾身上下寫滿粗狂,可我認識其中一個,那個,滿臉鬍子憔悴顯老的薛家樹。
“我告訴你啊,那車就是咱老總的車,你猜他多大,比你都小好幾歲!所以你就聽我的,能清閒一會兒是一會兒,胎沒投明白使啥勁兒都沒用啦!來,抽根菸!嘖!那車,真帶勁哈!”
大哥有些不耐煩的推開他的煙,左胳膊繫緊的袖頭子還在刺激着我的眼球,“我不抽了,工頭用我都夠開後門了,我去忙了!你休息完過來啊!”
“大哥……”
我急着就要開門,可是手扣在內把手上還是沒有推出去,突然就很感謝這車風擋上的黑色玻璃膜了——
捂住嘴,眼淚無聲的落下,大哥,我幾年都了無音訊的大哥居然就在陸沛的工地上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