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口氣,明白了,看來,這桂姨明顯比沈明雅中那個陸之信的毒要深啊。
沈明雅報復薛若君,不過是揣着那一份高高在上的自尊,玩累了就過去了,現在也就是想逼着我走。
而桂姨不是啊,她就算是清楚陸之信究竟是怎麼死的,也把責任推到了薛若君的身上,稍微帶入就會明瞭,當年,陸之信肯定是和沈明雅鬧離婚吵得很兇,桂姨看在眼裡,既心疼自己的跟了多年的小姐,又愛這個小姐的丈夫,同時,最恨的就是這個勾走陸之信心的女人了。
要是論憎恨程度,桂姨,完全在沈明雅之上。
通過沈明雅的話也可以清楚,沈明雅是知道這個桂姨對陸之信有意思的,但她不太在乎,不在乎,一來是她清楚陸之信不會看上桂姨。
另一方面,大概就是她的身份,她的自信,她什麼都明白,用她的話講,就是陸之信一死,當年的事兒就蓋棺了,她也能壓住,最後派着桂姨過來,一是心腹,二來也是清楚桂姨會因爲陸之信的原因盡心盡力的幫她咯着我和陸沛。
我絕對佩服沈明雅這強大的心理素質,一個女人,明知道最親近的身邊人惦記着自己丈夫,可她還能玩轉,光這點,她就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啊。
唯一沒玩轉的,大概就是她沒想到,這個桂姨沒按照她的套路出牌,偷摸的給我下避孕藥吃……
呵,想不到這個沈明雅思想還挺前衛的,私生子怎麼樣,她那話不就是沈陸兩家就算不認我的孩子不也是陸沛的嗎!
最重要的不是這孩子姓什麼,而是陸沛要子孫滿天下!
用意很明顯,傷大人可以,但是孩子,她不允許。
“帶小桂上車。”
兩個巴掌打的桂姨完全沒了脾氣,沈明雅冷着臉就開始吩咐,保鏢隨即架着這桂姨出門,待人一走,沈明雅就看向了陸沛,“兒子,這事兒你放心,媽給你處理,小桂這個,我也沒想到……”
陸沛的表情我沒看出來,但氣息明顯,沈明雅還是軟了幾分態度,“最近媽媽也有些過分了,以後不會了,話呢,媽媽也都跟你說完了,你記住媽媽的話,願意養着薛葆四那就養着吧,你和她的這事兒我也都和老爺子和老太爺說了,你要是不想讓家裡的長輩出問題,讓老太爺安享晚年,那就要聽話……”
我聽不下去,扶着牆慢慢的上樓,回到臥室後嘴裡對着牆壁驀然一笑,不明白自己笑什麼,就是覺得可悲,半小時後,手機鈴響,拿起,是沈明雅打來的,我聽到她進了院子,好像剛上車,這麼近的距離,她還是通過電話和我溝通。
“薛小姐強大的心理素質真是讓我佩服啊。”
接通,沈明雅張口就來了一句。
我走近陽臺,面無表情的打量着院子裡的那輛賓什麼利的車,“沈阿姨的心理素質纔有的我學習。”
她語氣平的厲害,以至我推算不出她的表情,“別說,你能沉得住氣這點還真是我佩服的,哎呀,你是真不心疼我兒子啊,也罷,那我這把老骨頭就等等看吧,咱們看看,是誰能撐到最後,我兒子,可沒有幾個親人了,我這個媽撐不住了,還有我家的老爺子,老太爺……
你最好的選擇,依舊就是兩種,第一,自願離開,第二,做好一個侍妾的本份,照顧好我兒子,我這把年紀,什麼風浪沒經歷過,小情小愛,算得了什麼,我兒子的路還很長,我瞭解他的野心,你能被他新鮮多久呢,薛小姐,聰明人,是要會算賬的,性子,我們慢慢磨,先這樣吧,你好自爲之。”
通話終止。
一股寒氣順着我的腳趾慢慢的上涌,我緊咬着牙關生挺,侍妾?呵!太可笑了!
“葆四,陸沛他媽那什麼情況啊。”
二舅媽推門急匆匆弄得進來,“咋不給個說法光打那老妖婆兩個巴掌就走了啊,要不是許大哥拉着我,我真得去說道說道,沒看着我啊,有這樣的人嗎,啊,葆四……”
我沒答話,渾身輕飄飄的坐回牀上,二舅媽各種鬧心的樣子在那吐槽,“葆四啊,我剛纔怎麼沒聽明白呢,她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說是讓你在這和小陸好好處,那怎麼我還聽出來他讓小陸還找別人的意思呢,什麼叫願意養着就養着,小貓小狗啊,這小陸可是跟我和你二舅保證要明媚正……呀……”
二舅媽眼睛一瞪,坐到我旁邊,“他媽那意思是不會是讓你當小老婆吧,在這養着,回頭他兒子再找個大的,是這意思不?葆四!”
我有點放空,二舅媽扳着我的肩膀看她,“你咋的了啊,別嚇我啊,小陸這都啥家人啊,太陰陽怪氣了,有錢也不能糟踐人啊,以前我就聽說這有錢人事兒多,我這纔來幾天啊,這破事兒也太多了,還給你下藥,噁心誰呢!”
“葆四啊,你剛纔就應該下樓,和小陸他媽掐一下!有小陸在他媽能拿你怎麼招,咱家孩子啥脾氣我還不知道嗎,給你吃藥啊,讓你懷不上孩子,多壞啊!你就不該忍,你忍人家還覺得咱好欺負,咱孩子……”
“二舅媽……我累了……”
“啊?”
二舅媽怔了怔,“葆四,你別嚇我啊,以前多精神啊,咱家可都是靠你撐着的,咱……”
“我累了。”
我看着她,脣有些發顫,“我真的很累了。”
也就是剎那——
二舅媽的眼睛就紅了,手上用力的抱住我,“我帶你回家吧,咱不跟小陸了啊,這有啥的啊,這房子跟大迷宮似得,上下還累,咱回家多好,前後院,出門就能鄰居嘮嗑,這被養在這兒算怎麼回事兒啊,憋也憋出病了。
葆四,咱回吧,不跟這折騰了,回村裡繼續給人看事兒,咱村裡人現在誰提到你不光榮啊,人一說薛家葆四,那都豎大拇指,我和若文都沾你光,擱這淨是受氣了,倒是真應驗你二舅以前的話了,就怕你孃家離得遠,靠不上,這是圖啥啊。”
我合上眼,身體都被掏空了,哭都沒力氣了。
“我不回去,不會回去的。”
“你二舅得心疼死你,葆四啊,我是過來人啊,你不知道這裡的事兒,這種情況,小陸也沒得辦法,家長要是死別啊,那傷感情啊,回去吧,回家咱還是那個葆四啊,別這樣,這樣我心裡難受啊……”
“我不走。”
搖了搖頭,我輕輕的推開二舅媽,努力的笑笑,擡手給她擦淚,“陸沛不會委屈我的,我們會結婚的,二舅媽,你別爲我擔心,沒人能欺負我,你不是幫我都把那個桂姨趕走了嗎,以後的日子,就輕鬆了。”
二舅媽吸了吸鼻子,“可我看小陸他媽更難整,那心思太深了,一眼就不是啥好鳥啊。”
我只能安慰她,扯着嘴角笑着,“我喜歡這兒,我也不能離開陸沛,二舅媽,都會過去的,你相信我,嗯。”
二舅媽像是個小孩子一樣的被我哄了半天,看天晚了就下樓去做晚飯了,我在臥室裡安靜了許久,開着的房門聽到陸沛一直在書房收拾東西的聲音,起身看了看,見陸沛把沈明雅送來的東西都扔到了幾個紙箱子裡,然後叫許叔上來把箱子埋到後院。
我呆呆的看了許久,直到陸沛收拾完後倚着班桌點了一支菸,許是感受到的我目光,轉臉看向我,眼神在半空匯聚,我輕輕的笑笑,卻覺空氣中都是苦澀,連同他吐出的煙霧,如煙飛篆渺,心從雲樹茫茫。
……
當晚,陸沛就回了臥室,他擁着我睡覺,我知道他一直沒吃抗抑鬱的藥,睡不着,輕聲的詢問他要不要吃點安眠的藥物,他說不用,很久的安靜後我朝着他懷裡鑽了鑽,“陸沛,你會娶我嗎。”
“會。”
我溼了眼,卻沒在多問,手搭在他的腰上,聽着他說,你要聽話,把身體養好。
嗯了一聲,我聞着這淡淡的菸草味道入眠。
日子在桂姨離開後像是迅速要恢復正常,至少,陸沛沒讓我看出他很消極的情緒,他打印出一份表格貼到廚房的牆上,上面都是我不可以吃的東西,他禁止我再去跑步,教我去打檯球,說是他不在,許叔可以陪我來上幾桿兒。
甚至,他陪我去院子牆角處幫許叔給我栽種的薔薇花苗澆水,說是來年,就可以爬滿院牆,他還買了兔子,在院子裡散養,沒事的時候,就看着小金剛撒了歡兒的去攆那些肉呼呼的兔子……
他竭力的調整着情緒,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還會對着我笑,只是話不多,偶爾,會讓我捕捉到一個人在書房的窗戶後站着抽菸的身影。
許叔有些心疼的對我說,“這病最難弄了,很焦慮多疑的,他能自我控制到這步,不容易啊。”
我當然明白,所以我積極的配合,我也想脫離我自己這種分分鐘就要崩塌的情緒,這種病,我覺得我都要有了,擡頭,即便此刻陽光燦爛,我還是會膽寒那無時無刻不在露頭的烏雲。
兩天後,陸沛已經像往常一樣的早上出門,晚上回來,我們倆的交流不多,但也共同的想要營造出一種很和諧的氣氛,二舅媽是看在眼裡的,幾次她想說什麼,但看到陸沛爲我買的兔子,弄得花苗,種的玫瑰,也就壓下去了。
她也是閒不着的人,等陸沛一出門,她就出門去買菜,許叔說不用,可以送,二舅媽說不新鮮,每天買,就都是新鮮的,她在這一天,就得照顧我一天。
我沒什麼意見,個人比較飄忽,喜歡長久的坐在院子裡,抱着個兔子曬太陽,或者是趁沒人再去健身房裡練一會兒,拿出幾枚硬幣來回試着打卦,所有卦象解法我都用筆記下,沒悟性就單純從字面理解,在沙發上窩着,一研究,可以研究一下午。
“葆四!葆四!”
我回神,合上正在記錄的筆記本扭頭拎着袋子滿臉喜氣進來的二舅媽,“怎麼了。”
“你又在學習啊。”
二舅媽對我的筆記本不好奇,在她的字典裡先生就是要多學習有文化那說出的話纔會一套一套的,“你猜我在超市看到誰啦!”
“誰啊。”
二舅媽賣了個關子,“明天告訴你!”
我想到她去的是順口那邊的商超,“龐旁?”
二舅媽還是笑,“明天!你在家都要待出病了,我這回去的車票都買完了,明天帶你出門咱就當散心了!!”
我搖頭笑笑,打開筆記本繼續摳着腦子裡的東西記錄研究。
晚上家裡吃飯調節氣氛主要還是得靠二舅媽,她一直在和陸沛聊天,說了自己要走的事兒,聊到後面,還是忍不住的試探的詢問,“小陸啊,你這心情最近好點了沒……”
陸沛沒什麼表情的點頭,“好多了。”
“啊。”
二舅媽對這陸沛這態度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小陸啊,我車票都買完了,大後天,就打算回去了,我那小賣店不能總讓別人看着。”
“您問二舅家裡缺什麼,我這邊直接叫人……”
“不缺不缺!”
二舅媽擺手,“我們那啥都不缺,現在菜都吃自己家的,可新鮮了,那個,我就想說啥呢,小陸啊,我這人憋不住事兒,我看出來你心情不好,也是自己一直憋着的,但是有話吧,你得嘮,你不說,這女人總愛多合計,我家葆四懂事兒,她不樂意給你添麻煩,讓你覺得有壓力,但你不能總晾着……啊,不是……”
看了我一眼,二舅媽調節了一下語氣,“你倆現在是互相都有點較勁兒的意思,我感覺吧,你倆缺少溝通,我家葆四以前多活潑啊,那你放眼整個白山村看看,誰有我家葆四靈性,現在你再看……跟個木頭似得,陸啊,你年紀大,你得多照顧照顧,不然啊,我和她二舅,不放心啊。”
二舅媽一說自己情緒就有些激動,擦了下眼淚,“這孩子心氣兒高,命還苦,就是懂事,你說說,啥事兒都合計爲別人考慮,她二舅再疼她,那離得也遠,現在就剩你了,身邊就你這麼一個了,你可別……可別再……”
“你放心舅媽。”
陸沛起身給二舅媽遞過紙巾,“我這輩子,一定會對葆四好的。”
二舅媽重重的點頭,接過紙巾就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淚,用力的抱了抱坐在她身邊的我,“那我就放心了,葆四啊,你也得好好和小陸相處,有話就說,啊,跟你小時候似得,別憋着,啊。”
我低低的嗯了一聲,拍了拍二舅媽橫在我胸口的小臂,“我知道,你放心吧。”
感覺到陸沛的眼神在我臉上,我能做的,就是牽着嘴角輕笑,沒有看他。
晚上回到臥室,我一看陸沛進來就把密碼盒子塞到一旁,翻身躺下,感覺陸沛的呼吸掃過我後面的脖頸,“四寶,我最近項目比較多,有點忙,別生我氣。”
我明白,他玩命工作也是想迅速忘了某些事,只是看到我就會想起來,所以,這個錯既不在他,也不在我,只是錯在過去,二舅媽不懂陸沛經歷過什麼,纔會覺得我們相處的有些彆扭。
不是彆扭,我在用給他空間的方式讓他輕鬆。
感覺他掌心的灼熱,我隔着睡衣抓住他的手,有些緊張的說道,“我有點累了。”
“真累?”
“嗯。”
他沉着氣嘆了一聲,沒在執着,幫我整理了一下被子,“那你先睡吧,我去書房看會文件。”
“好。”
掃興嗎。
我不知道,不想卻是真的。
聽到關門聲,我欠了下身子又拿出那個盒子,手上繼續的推着滾輪,這已經是個習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形成的習慣,明知道有些密碼已經試了數次,還是會一次次的去推,齒輪來回的在指腹間遊走,‘嘎嘎’聲輕響,我總會期待一個奇蹟發生,盒子打開時,我就會豁然開朗,柳暗花明。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