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就這樣慢悠悠地溜達着,一直轉悠到生產隊時期遺留下來的老房子附近。
程瞎子突然停下不走了,吸了吸鼻子道:“有東西。”
徐遠之從揹着的褡褳裡掏出了一隻大碗,從路旁的排水溝裡舀了一碗雨水,又拿出了那包銀針。
這傢伙還真會就地取材!
銀針放到水面,轉了兩圈後,直直的指向了某處。
我和徐遠之下意識的就往那看,一看之下,我整個人猛地打了個哆嗦。
那是一口荒廢的水井,井沿上趴着一個畚斗大的褐色的蛇頭,那蛇的身子都在井裡,也不知道有多長,不過單從這麼大的頭來看,少不得得有十幾米。
這蛇一雙紅色的眼睛冷幽幽得盯着我們,分叉的蛇信子不停地吞吐。
蛇這玩意在鄉下並不少見,可是這麼大的,我還是頭一遭見到,腿肚子一軟,徐遠之一把攙住我,連拖帶拽的匆匆跑了。
“孃的,這也太瘮人了!”一直走出了挺遠,我倆停下腳步,等着程瞎子,心有餘悸的我拍着砰砰亂跳的胸口,呼出一口氣。
“是老柳家的,小龍河多水,它偏偏跑進村子,看來不是個善茬,不能招惹,不能招惹……”
徐遠之也是一臉緊張,像是在跟我說,又像是告誡自己。
等程瞎子跟上來,我們才繼續往前走,三三兩兩的小動物還真發現了不少,其中有道行的也有好幾只,一隻大刺蝟尤其讓我記憶深刻。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刺蝟,跟一口鍋那麼大,背上的針有我小拇指那麼粗,我們看到它的時候,它也看到了我們。
我們相互對視了一通,這刺蝟居然像人一樣站了起來,兩隻前爪對着徐遠之連連作揖,似乎有求於他。
這老徐一看這光景,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程瞎子,轉身就跑!
我被他搞得有點莫名其妙,一邊跟着他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問:“跑啥啊?那刺……”
“別瞎說!”
我話未出口,徐遠之低吼一聲,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這老小子手勁挺大,差點把我憋死,這樣磕磕絆絆地被他拖出了挺遠,纔將我放開,心有餘悸地跟我說:“小祖宗,以後你再遇到這種情況,可千萬別開口說它們是什麼了,這是犯忌諱的,剛纔那句話你晚上說了出來,惹怒了它,以後咱們三個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什麼意思?”我被他捂的氣惱,但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於是就把埋怨的話憋回了肚子,問道。
“那刺蝟跟我作揖,那是討封呢,你要說它是刺蝟,它這輩子修不出人形,你說它惱不惱?”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動物討封這事我知道,也聽說過不少,只是沒有親眼見過,現在遇到了,也覺得挺新奇的,於是又對着徐遠之說:“它跟你討封是好事,你說它像人不就行了?現在這麼亂,它能化身成人道行一定會大漲,說不定還能幫上我們。”
“你個小屁孩懂個屁。”徐遠之瞪了我一眼,“我真要封了它,那就是害了它。都說動物修煉遇到瓶頸找修煉之人討封會讓它們獲得極大提升,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它未得天地認可,就算空有人形,即便再修煉千年萬載,也修不成正果。不僅如此,我若封了它,便與它有了聯繫,它若行善還好,若爲惡,我就會跟着沾因果……”
徐遠之話音未落,我倆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咳咳……”
我倆急忙回頭,不是程瞎子,而是剛纔那隻大刺蝟正趴在路邊的草叢裡衝着我倆點頭。
這貨跟着來了!
難不成討封不成惱羞成怒,要對我們動手?
我正合計着往哪邊跑可以擺脫它,不想它卻開了口:“道長的話老朽都聽到了,是老朽一時糊塗,叨擾道長了。”
它說話客客氣氣,不像要逞兇。
徐遠之對它拱手:“你已能口吐人言,假以時日必定能度過天雷之劫,化爲人形,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老刺蝟嘆了口氣:“並非老朽吃不了修行的苦,說來慚愧,老朽在深山中已經修煉了很久,連我自己都不記得多少年前就能口吐人言了,或許千年,或許兩千年,或許更久,眼見着子孫後代一個個都超越了我,我卻連人形都化不出來,今日跟道長討封,實屬無奈。”
兩千多好都沒修出個人形!不知道是笨呢還是天賦有問題,亦或是可憐?
徐遠之的想法大概跟我差不多,一臉同情地看着老刺蝟,嘴角抽抽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唉!”老刺蝟嘆了口氣,滿腹惆悵,“也不知道老朽到底是哪出來岔子,九天劫雷咋就是不來呢?別個都害怕它,怕被劈得身死道消,老朽做夢都盼着它來,哪怕一下把我劈死。”
這老刺蝟估計也是很鬱悶,嘮嘮叨叨得跟我們說起來沒完了。
伶牙俐齒的徐遠之都無言以對了,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大器晚成!”倒是慢悠悠趕來的程瞎子來了這麼一句。
老刺蝟這才轉過身回去修煉了。
村子裡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雖然小動物的身影比平時多了不少,可真正有道行的沒有幾個,這一發現讓我心裡安定不少。
不過程瞎子的一番話讓我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他說,現在是白天,妖怪們敢出來,但鬼祟之類的懼怕陽氣,不敢露面。到了晚上,村子裡肯定會是另外一番景象,並且這還只是初期,再過一段時間,妖邪之類越聚越多,陰氣越來越重,鬼在大白天也敢出來了。”
我幻想了一下,村子裡大白天妖鬼橫行的畫面,不禁寒毛直豎。
整個村子轉悠了一圈,沒有發現太大的問題,於是我們三人又到了小龍河邊的工地。
這裡堆放着很多建築材料,因爲前幾天一直下雨,這些材料都被塑料布蓋着,奇怪的是偌大的工地居然連一條人影都看不到。
算起來,自牛瘋子去世到現在已有半個月了,前段時間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呂金國,早就應該另行選址了,難道是上面沒有批下來?
我搖搖頭,這事弄成了現在這樣子,這河堤修不修得已經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我慢慢溜達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徐遠之和程瞎子並沒有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