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的場刊有三份,英國的《銀幕》,美國的《好萊塢報道》和法國的《法國電影》。這些場刊在影展期間每天推出一期的特刊,對近日各種活動進行總結和評述。
這些場刊都是免費的,從電影宮到各大酒店隨處看見。《小裁縫》作爲第一部放映的主競賽單元作品,自然廣受關注。
賀新第二天早上跑步回來,就看到酒店大堂裡已經擺上了今天最新一期的場刊。他隨便拿了兩份翻了翻,裡面的內容他儘管看不懂,但並不妨礙看裡面的圖片。
比如《銀幕》的封面上是參加展映單元的,由華納兄弟公司出品,好萊塢女星桑德拉.布魯克主演的美國電影《數字殺機》。
多說一句,類似這種場刊的封面基本上是有錢就能上,費用大概是從五萬到十萬歐元不等。後世王雪圻首次擔綱導演的電影《以父之名》以及黃博的《記憶大師》都曾在戛納影展期間登上過《銀幕》的封面。
然後以此在國內宣傳,紛紛登上頭條。國內觀衆常常會誤以爲能夠登上戛納場刊封面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然後競爭對手爲了黑而黑,大肆宣揚他們是花了錢的,以“戛納場刊跌下神壇”爲標題,增加噱頭,又會誤導觀衆以爲是暗箱操作很不光彩,反正就是各種撕逼。
其實登場刊就是出錢給自己的電影打廣告,目的是推廣自己的電影,尋找海外買家。當然象後世《以父之名》、《記憶大師》這種的,花十萬歐元,既能在國內拿到頭條,擡高自身的逼格,又能在國際上增加曝光度,算下來還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
如果嫌貴的話,還有場刊的內頁,基本上前五頁都是這種操作。賀新一直翻到中間部分才找到自己的電影,上面還刊登着昨天首映禮主創在臺上接受採訪時的照片,他就站在導演戴斯傑身邊,照片上他的形象還是很醒目的。
前面有幾份影評,看不懂,再往後翻,就是場刊對《小裁縫》的打分,2.6分,一個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的分數。
戛納場刊打分,滿分是4分,一般超過3分,就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高分了。後世被國內媒體都快要吹上天的《南方車站的聚會》參加戛納影展時的打分也不過是2.7分。
當然得分高不一定意味着獲獎,2018年韓國電影《燃燒》曾刷下來戛納場刊有史以來最高的3.8分,最終卻顆粒未收。
《小裁縫》首映禮結束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賀新參加本次電影節的任務差不多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等着26日的閉幕式。
如果運氣好,能獲一兩個小獎的話,對電影在全球的發行顯然大有益處。而對於演員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讓更多的觀衆認識自己,當然除非能獲得影帝或者影后,那就另當別論了。
相比之下,周訊和陳昆就要忙多了。他們在李曉婉的安排下,不但要出席各類的活動,還要接受國內記者的專訪。
話說這次國內的中影集團也專門派團此次電影節的市場活動,以向國外同行推銷中國影片,同時也爲國內的廣大人民羣衆挑選國外的優秀影片。
再加上電影節邀請的國內嘉賓凱爺、鞏麗、姜聞和隨中影集團同來的田莊莊、陸串等人,參加此次電影節的中國軍團頗爲強大,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國內的媒體。
作爲去年柏林的最佳新人、新科金馬影帝以及入圍主競賽單元影片的男主演之一,賀新自然也是國內媒體追着要採訪的目標之一。
畢竟在國外嘛,看到國人總會有種親切感,一開始他挺樂意介紹國內記者的採訪。
但是幾次下來他就有點吃不消了。
哪怕就是翻來覆去問些類似“你對此次獲獎有信心嗎?”
“你能預測一下《小裁縫》這次能獲獎嗎?”
“你能評價一下你在《小裁縫》中的表演嗎?”
“請你談談和陳昆、周訊合作的感想嗎?”
這種毫無水準的問題都沒問題,但是你要問:“你爲什麼老是拍禁片?”
或者“賈科長的《任逍遙》入圍了主競賽單元,但它卻沒有通過國內的審查,對此你有何評論?”
這樣就不太友好了。
賀新當時真想反問一句:“你特麼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真的這麼幹了,恐怕那些記者高興還來不及呢!
“影帝爆粗口!”
“賀新失態,恐其面臨感情挫折!”
“金馬影帝戛納耍大牌!”
等等類似這種標題的新聞恐怕第二天就在國內的媒體上滿天飛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頭皮表示:“首先演員都是被動,拍的時候誰又能知道成片會被禁呢?至於賈科長,不好意思我跟他不熟,不好評論。”
“爲什麼三部都是禁片?”
“運氣不好,倒黴唄!”
從此以後,他就退避三舍,沒事要麼在房間裡待着,要麼出去逛街,看看電影啥的。
說到看電影,他還真覓到了一部好電影。
參展的電影都是原版加英文字幕,他是聽不懂也看不懂,能選擇的華語電影不多,陳果富導演的《雙瞳》要到21日才能亮相,而賈科長的《任逍遙》則被排到了23日首映。
這天恰巧遇上入圍主競賽單元的韓國電影《醉畫仙》,雖然他聽不懂韓語,但想想大家同屬東亞,文化同屬一源,應該不象看聽不懂的西片那麼吃力,於是便買了張票進去湊湊熱鬧。
現在的他當然不象當初在柏林時那樣,爲了一張十幾歐元的電影票還會斤斤計較。
這是一部傳記電影。
儘管他聽不懂對白,但這部電影的畫面設計、細節處理,以及大致能看懂的故事情節,都非常出衆。
同樣是傳記電影,讓他不由想起曾經金棕櫚獎的獲得者,本屆影展沒有作品,卻被國內媒體吹捧爲開幕式紅毯壓軸出場的凱爺後世拍的那部《梅蘭芳》。
後者儘管畫面精緻華麗,但難免中規中矩毫無特色,而前者講述一個偏執的瘋子畫家的一生,就象黑天鵝一樣,自我蛻變,自我推翻重塑的心理過程,尤其是結局真是韻味無窮,充滿了禪意,不着一絲刻意的痕跡。
國畫、禪意,那可是咱們自己的文化啊,卻被人家發揚光大!
再反觀凱爺的《梅蘭芳》,不免矯揉造作,太過浮誇了!
……
“陳導!”
“家輝哥!”
“若英姐!”
“哈,阿新!”
“周小姐,陳先生,歡迎!歡迎!”
今天是《雙瞳》的首映,賀新跟周訊、陳昆一起過來捧場。一襲黑色風衣,看上去很酷的陳果富熱情地跟他們握手打招呼。
單從稱呼上來看,陳果富顯然對賀新要更隨便親熱一些。
這是因爲前兩天奶茶請他吃飯,當時陳果富也作陪。電影人之間的交流自然離不開電影這個話題,陳果富偏愛懸疑、恐怖的題材,兩人就《小徑分叉的花園》這個話題居然聊的很投機。
不過通過這頓飯,賀新也注意到奶茶和陳果富之間的關係似乎很親密,遠遠超出導演和女演員,以及朋友之間的那種關係。
《雙瞳》入圍的展映單元,通俗來講就是來戛納搞展映賣片的,若是新丁導演,一般都是組織場私人放映會,請記者和片商參加,如果反響好的話就擴大放映場次和規模,如果一般那麼就悄默聲的撤了。
要不然電影宮也不會有那麼多25人到50人那種的迷你放映廳。
陳果富顯然大手筆,今天首映包下了一間300人的影廳,算是規模很大了。
《雙瞳》是一部恐怖片,海報上印着一個泡在玻璃瓶中,瞪着一雙紅彤彤眼睛的大頭嬰屍。咋一看倒是很恐怖,估計是想哄哄老外。
類似這種圖案經常會出現在九十年代香港小成本恐怖片的海報上,整個海報的背景也跟後世的《京城81號》這種差不多,賀新看了之後第一個感覺就是比較LOW,有股子濃濃的爛片味道。
不過到了現場,賀新發現人氣還不錯,影迷們三三兩兩往裡走。等進了影廳裡面已經坐了大半,前面的三排座位是留給記者、片商和重要嘉賓的。
賀新等三人被安排在第二排,坐下後倒是有人不斷的主動跟他們打招呼,這些大都是港臺的記者或者電影人。
閒坐不久,就看着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然也是爆滿。而最後當陳果富、樑佳輝和奶茶陪着張嫚玉走進來的時候,現場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作爲一名華人女演員能夠在國際上揚名立萬的恐怕也只有“鞏皇曼神”這兩位了,而且在今後長達十數年當中,依舊沒有一個人能夠超越他們的。
如果單單以獎項來論成敗的話,獲得過柏林和戛納影后的張嫚玉甚至還要超過只有一個威尼斯影后榮譽的鞏麗。
當然此時的張嫚玉還只是一個柏林影后。
賀新在開幕式上見過她和她的法國導演丈夫,本屆電影節她的法國導演丈夫導演的《魔鬼情人》也入圍了主競賽單元。
賀新隱約記得張嫚玉和她法國導演丈夫的婚姻好象維持的時間不長,後來就離婚了。不過象這種娛樂圈裡的分分合合太常見了,尤其是跨國婚姻或者情侶,幾乎沒有長久的。
比如陳沖、韋唯、寧靜等等,包括後來的小章同學,都是如此。
張嫚玉就坐在前排,趁着陳果富在臺上講話的時候,賀新正偷偷的看着曼神的側影。今天她沒有象開幕式時候那樣一身盛裝,衣服很休閒,只化了淡妝,時而跟坐在旁邊的樑佳輝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