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賀新拖着行李箱剛剛出閘,就見一個黝黑、高大、壯碩,略顯土氣的小夥子,張着一嘴的大白牙朝他招着手。
“張童,你怎麼來了?”賀新詫異道。
“哥,我來!”
這個張童跑過來很殷勤地拿過他手裡行李箱,這才解釋道:“元謀那邊都下了幾天的大雨了,啥也拍不了,劇組停工了,整天呆在賓館裡沒事幹,我聽說王哥要過來接你,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張童跟他隸屬一個經紀公司,是紅姐去年籤的一個新人。這貨別看現在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說起來倒是還頗有些傳奇色彩。
他其實比賀新只小一歲,當年還曾是個學霸,考上了南開大學,只不過讀了半年就輟學了,爲了追求所謂的理想,前往法國里昂藝術學院留學。
他家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爲了支持他留學甚至賣了家裡唯一一套房子。在法國學了兩年的表演,家裡實在支撐不下去了,他只得被迫再度輟學回國。
象他這種自稱在什麼法國藝術學院學過表演,卻又拿不出文憑的,很容易被人誤解爲騙子。所以一開始挺不順利的,只能漂在京城當羣衆演員。
不過他畢竟有表演的底子,加上大高個形象也不錯,沒多久就從羣衆演員的隊伍中脫穎而出,作爲配角參演過一部沒有播出的電視劇。
但正是因爲這部沒有在電視臺播出,通過錄像帶流通的電視劇,讓常季紅注意到了他,看着小夥子還行,可能是出於廣撒網多斂魚擇優而從之的心態,就讓公司簽了他。
簽了之後一直沒有什麼機會,不光賀新在拍《無極》之前壓根就不知道公司還有這麼一號人,如果不是帶他的小經紀人提出想讓賀新帶帶這個新人,就連紅姐都快差點忘了。
只是《無極》雖說大製作,但演員實在有限的很,他在裡面只能演一個大將軍光明手底下的一個紅兵,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特約。
好在經過現實毒打的張童並沒有挑三揀四,二話沒說就上了。不過這貨運氣不錯,因爲身高和體型跟張東健很接近,又加之有賀新的面子在,陳大導便欽點他作爲張東健的光替。
陳大導一向是很講究格局的,他在給演員說戲的時候,猶如傳授武功秘籍一般,一般人絕對不允許靠近。張童作爲一個跑龍套的紅兵和光替,原本是沒有資格聆聽陳大導的教誨,倒是他在法國里昂藝術學院的經歷讓陳大導多少有些另眼相看,再加之小夥子會做人,破例擠進了能夠聆聽陳大導親自指導的圈子。
所以說一個人的成功並不是偶然的,必須要具備運氣和能力兩個最基本的要素。
就象張童這樣,憑能力讓紅姐注意到了他,然後運氣好再加上能力不錯,在《無極》劇組表現出色,獲得了紅姐的肯定,繼而將他介紹進了海閏目前已經立項的《亮劍》劇組,最後憑藉着這部現象級的電視劇一炮而紅。
當然後半部分目前暫時還是後話。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加上幾年羣衆演員的經歷,足以能夠磨平這個曾經桀驁不馴的小夥子身上的棱角,確實非常會來事,平時在劇組雖然有公司的帶頭大哥在,卻從不拿賀新當招牌,始終很低調,做事也是勤勤懇懇的。
這次難得有空又不惜來回近八個小時的奔波跑到昆明來接機,做低伏小,幫着提行李,開車門。上車之後,都不用賀新開口,就開始講起劇組到達元謀之後的各種趣聞軼事。
比如,五月初劇組到達元謀後,跟在京城和橫店時的嚴防死守不同,跟當地政府聯合舉行了一個盛大的開拍儀式,連省裡的大領導都來了,陳大導還親自爲元謀影視城題詞。
比如,前段時間在虎跳灘土林拍攝光明大將軍率領的紅兵和蠻族大戰的戲拍的很順利,如果不是雨季提前到來,突降暴雨,恐怕這會兒土林那邊的戲早已經拍完了。
再比如,一開始劇組停工的時候製片人陳鴻還很淡定,但是聽當地人說這場暴雨最起碼要下一個星期後,老闆娘的臉色就變的異常沉重,畢竟劇組停工一天就有一百多萬的損失,如果真的停工一個星期的話,恐怕上千萬就白白扔出去了。
還說拍攝地虎跳灘土林那邊的景色特別美,一根根高聳的土柱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硬的象石頭一樣。尤其是他們拍戲的那個山谷,當暴雨來的時候,原先乾涸的地面瞬間形成了一條湍急的泥石河流,特別壯觀。
很多遊客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專門來看這個景觀,但很危險,據說每年都會有人因此而喪命,一如每年的錢江觀潮。
最搞笑的是爲了拍光明大將軍的部隊和蠻人的人牛大戰,劇組專門從香格里拉搞來了兩百頭犛牛,還專門請十幾名藏族同胞幫着飼養照顧。結果因爲這邊的天氣太熱還沒開拍呢,牛就已經死了十幾頭,少不得又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元謀在昆明的西北方向,相距兩百多公里。雲貴高原山路崎嶇,車程得四個小時左右,賀新已經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這會正精神着呢,聽着張童的滔滔不絕的吹水倒是了卻了路途的寂寞。
等到他剛剛結束一個話題,配合着帶頭大哥露出的微笑,哈哈傻笑的時候,帶頭大哥很貼心地拿出一瓶水遞過去時,這貨頓時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一邊雙手接過瓶子,一邊忙不迭的點頭哈腰道:“謝謝哥!”
直至傍晚時分,車子終於到達了傳說中的元謀。
話說元謀位於滇中高原的毫不起眼的小縣城,大概是全中國知名度最高的地區之一。沒錯,就是中學歷史課本上元謀人的那個元謀。
賀新至今還記得上輩子上初中的時候,班上有個女同學長相有些清奇,輪廓很象課本上的插圖,被人取了個“元謀人”的外號。
畢竟交通不便,經濟落後,縣城很小,甚至比沿海地區一個鎮子都小。縣城裡僅有的兩家看上去比較像樣的賓館,全都被劇組包下。
作爲主要演員,賀新的住處當然被安排在最好的賓館。剛從車上下來,就在賓館門口遇上了形色匆匆的真田廣之和他的翻譯。
“賀君!”
真田廣之先看見他,跑過來主動朝他微微鞠了一躬。
賀新忙回以鞠躬,打招呼道:“真田君,辛苦了!”
雖然貴爲日本著名的動作明星,真田廣之的個子的真心不高,甚至比謝逼王都要矮那麼一丟丟的。
劇組幾位主要演員數他歲數最大,六零年生人,已經四十多了。不過別看他外表看上去比較冷峻,其實人倒是不錯,沒啥架子,甚至還有些逗比。
在橫店的時候,劇組專門爲他請了一箇中文老師教他中文,可能是因爲韓國離中國近,且陸地還是連着的,而日本跟中國隔了一道海的關係,不論他多麼認真,甚至爲了學中文一天能夠喝掉一瓶半川貝枇杷露,但他總是沒有張東健學得快,學得好。
說起中文老是跟大舌頭一樣,比如“王城”這兩個字就怎麼也說不好,翻來覆去就是“丸城”;還有“主人”這兩字,到了他的嘴裡就變成了“舉人”。
有一次他跟張東健演對手戲,本來張東健說的挺好,卻被他的口音給帶偏了,原本好好的“主人”也變成了“舉人”,惹得大家鬨堂大笑。
在橫店的時候賀新跟他幾乎沒有對手戲,但到了這兒其中有幾場重頭戲都是跟他的對手戲。
此時見他形色匆匆,賀新不禁問道:“真田君,您這是忙什麼呢?”
真田廣之目前的中文水平只限於打招呼跟死記硬背的戲裡的臺詞,稍微複雜一點就要通過翻譯來交流。
聽明白意思後,這貨小鬍子一翹,做了個喝酒是姿勢,笑嘻嘻道:“米西,米西!”
說着,又嘰裡呱啦說了一大通。
翻譯道:“賀先生,真田先生說要是您方便的話,他請你喝一杯。”
賀新笑道:“謝謝真田先生的好意,只是我剛剛到,一會兒還要去見導演,這次就算了,下次我請客。”
真田廣之聽清之後,翹起大拇指道:“OK!”
然後又是一頓嘰裡呱啦,意思是大家說定了。
張童住在另一家條件稍差一點賓館,原本到地方後,賀新讓他先回去,可他非要幫自己把行李箱搬上去。
跟真田廣之分別後,看着他和翻譯步履匆匆的背影,張童笑道:“前兩天,這日本人快要瘋了。”
“怎麼說?”
“吃不習慣唄!在橫店的時候好歹還有日本料理,這裡啥都沒有,而且菜還特別辣,他一點都不習慣。前兩天停工,他就吵着要回日本休假,後來聽說是老闆娘去勸了之後才消停。”
作爲組裡的特約演員兼張東健的光替,張童這次是全程跟組,所以組裡的各種小道消息在他那裡特別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