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暴雨的關係,賀新還是來早了。
雨勢又持續了兩天,天總算放晴。由於元謀這個地方處於滇中高原的一個淺淺的盆地,到了五月份氣溫特別高,白天的地表溫度甚至要達到五十多度。
劇組重新開工後,賀新曾跟着劇組顛簸了一個多小時來到虎跳灘土林,儘管那裡的堅如岩石的土林美輪美奐,他在讚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還是被太陽當頭近四十度的高溫逼退。
想想現場聚集了一千多名要麼身着厚重的鎧甲,要麼身披裝扮成蠻人的毛皮戲裝的羣衆演員們,確實異常辛苦。這還不包括一趟一趟在山谷中被趕着奔跑的犛牛,甚至還有虐待動物之嫌。
等輪到拍他的戲份的時候,已經是賀新抵達當地十天之後的事情。好在他的戲份都是夜戲,高原的日夜溫差比較大,白天將近四十度,到了夜晚大概也就二十度出頭一點,十分涼爽。
而且也不用長途跋涉去土林景區,拍攝地就在離縣城不遠的一處天然和人工混雜的芭蕉園內。
不過這次他的戲份大都是武戲,需要吊着從數十米高的大吊車上垂下來的鋼絲,在芭蕉樹之間閃轉騰挪,胯間再次被勒的有些吃不消。
一方面是因爲被前期的持續數日的暴雨耽擱了拍攝進度,另一方面先前劇組花巨資在香格里拉著名景點碧沽天池建的的海棠精舍質量不達標,不符合陳大導的要求,目前還在加班加點的建設中,進駐的時間勢必要推遲。
於是原計劃五月下旬拍完元謀這邊戲份,不可避免地拖到了六月初。
夜,芭蕉園。
身披鮮花鎧甲,卻沒了頭盔,滿臉血污的真田廣之躺在一棵大枯樹下,半空中一個赤手空拳、破衣爛衫,一個黑袍黑帽、手持蛇形劍,兩個人影正在鋼絲繩的牽引下,做着高難度的搏鬥動作。
就見蛇形劍圍繞着赤手空拳的人影飛舞的越來越快,赤手空拳節節後退,兩個人影相互糾纏,同時一個鷂子翻身,就見黑衣人手中的蛇形劍就架到了赤手空拳那位的脖子處。
“卡!換演員。”動作指導林迪安拿着大喇叭中氣十足的大喊一聲。
每每到了拍動作戲的時候,現場負責指揮就由動作指導代替了執行導演,行導演的職權。一般這種戲,端坐在監視器後面的陳大導只要負責把控整個畫面的完成度,以及總體的效果就行。而具體的細節,以及喊停喊過都由動作指導一手負責。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動作指導最後都會成長爲導演的主要原因。
其實《無極》中的動作戲並不多,要是類似《葉問》這種動作片,那麼動作指導就相當於半個導演。
剛纔兩個刀光劍影的人影是由武行兄弟扮演的替身,當他們完成高難度的武打動作之後,就該真正的演員的上了。
之前在旁邊看熱鬧的賀新和張東健趕緊跑過去接替武行兄弟的位置,兩人的腰上都綁着吊鋼絲的皮帶,武行兄弟幫他們把鋼絲繩的搭扣扣到他們腰上,然後把張東健腳朝上頭朝下吊到半空中,站在原地的賀新在林迪安的指示下兩個人一上一下相互胳膊纏繞,搭着對方的肩膀。
“阿新,你把劍反手藏在身後,一會兒當張先生下來的時候,你這麼反手一擡,就把劍架到張先生的脖子上。記住動作一定要乾脆利落,不然拍出來不好看。”林迪安一邊幫他做着示範動作一邊道。
“沒問題,迪安哥!”賀新信心滿滿道。
“OK,那我們先試兩下,一切OK了,再正式實拍。”林迪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賀新因爲扮演的鬼狼就是無歡豢養的一個殺手,在戲裡的打戲比較多,加之他雖然沒有武術基礎,但領悟力強,反應快。用林迪安的話說,他很有成爲一名打星的潛質,兩人的關係處的不錯,包括之前林迪安還教了他一套打起來架勢很花哨卻沒有任何實戰作用的健身武術套路。
連續試了兩次,賀新的動作都完成的很麻利,用林迪安的話來說就是很潑費特!
“各人員準備,正式實拍。”
“Action!”
鏡頭中就見腳朝上頭朝下的張東健藉助鋼絲的力量在空中一個反身,落到地面,與此同時賀新一手搭住他的肩膀,藏在背後的蛇形劍一個反手,動作極爲乾脆利落地將手中的劍架到了他的脖子處。
“誰教你跑這麼快?”
張東健仰着頭不敢亂動,聽到賀新話雙眼透着茫然。
賀新原本兇狠的神情慢慢收斂,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道:“你是雪國人?”
張東健依舊茫然而不爲所動。
而賀新卻將架在他脖子上的蛇形劍下意識地往回一收,眼神變的慌亂,嘴裡喃喃道:“那……我不殺你!”
蛇形劍慢慢往回收,不等張東健有所反應,身後的鋼絲繩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迅速往後退出了鏡頭。
“卡!潑費特!”
心情不錯的陳大導學着林迪安的語氣,大聲拽了一句洋文。
這時躺在地上當了半天人肉佈景的真田廣之也從地上爬起來。今天晚上三個實力派演員的對手戲完成的非常精彩,以至於比預期提前了近一個小時收工,現場的工作人員也都跟着導演,賣力地向三位奉獻精湛表演的演員鼓掌叫好。
要是擱平時,跟大夥揮揮手,打個哈哈表示感謝就完事了,但是遇到真田廣之和張東健兩個人都在,賀新只得跟着他們不停地嚮導演以及工作人員們鞠躬,鄭重其事的表示感謝。
今天晚上這場戲是賀新在元謀的最後一場戲,按照計劃他明天就可以離開劇組,迎來將近一個月假期,然後再跟轉場到內蒙烏蘭布統草原匯合,拍攝將近十天左右,最後再回到北影廠的攝影棚完成最後的特技拍攝,估摸着到八月中旬整部戲就能順利殺青。
當賀新剛剛脫掉身上那件密不透風的黑色羽毛袍子,換上自己的長袖T恤,就聽到陳大導喊他:“小賀,過來一下,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導演,您說。”
他連忙顛顛地跑過去。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對陳大導的話早就很熟悉了,別看陳大導嘴上說的很客氣,什麼商量之類的,其實往往就是跟你通知一下他早已決定的事罷了。
在組裡陳大導就是老大,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這一點賀新還是非常拎得清的,聽着就是了,千萬不能把他的話真的當成是跟你商量。
“是這樣的,內蒙的行程已經取消了。”
“取消了?”賀新難免一愣。
“我考慮了一下,香格里拉那邊也有草原,而且五六月份正是那裡的海棠花、格桑花、狼毒花開得最美的時候,那裡的景色要遠比內蒙的草原更美。另外,當地政府也跟我們劇組商量了一下,希望藉助我們劇組這次到香格里拉的拍攝的機會,宣傳一下當地的旅遊……”
說到這裡陳大導特地稍稍頓了頓,一臉大義凜然道:“我覺得幫助落後地區宣傳當地優美的旅遊資源,幫助他們發展經濟,也是我們劇組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我們跟當地政府商量了一下,初步定在六月二十日,在香格里拉舉行一次有四萬人蔘加的盛大開機儀式……”
陳大導侃侃而談,賀新在一旁聽着,不過心裡卻在嘀咕,這戲都快拍了三分之二了,怎麼就突然要決定搞什麼幾萬人參加的盛大開機儀式?
而且劇組剛來元謀的時候不是已經搞過一次了麼,有必要劇組轉場一次,就要搞一次開機儀式,還要怎麼盛大?
他突然聯想到前不久媒體大肆報道的國師將要在七月十日爲《十面埋伏》舉行奢華無比的全球首映式的新聞。
雖然陳大導和國師從來都不承認兩人在暗地裡較勁,但是這次陳大導突然要決定在六月二十日舉行四萬多人蔘加的盛大開機儀式,其原因肯定不象陳大導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讓人總覺得有跟國師暗地裡別苗頭的嫌疑。
而且賀新還隱約記得網上好象曾經曝光並且大肆批評過《無極》在香格里拉拍攝期間對景區中很多原生態的自然景觀造成了極大的破壞。
具體破壞了什麼他有些記不太清楚,或許就跟這次陳大導臨時改變拍攝計劃,試圖暗自跟國師別苗頭有關係吧?
陳大導一副高屋建瓴語氣說了一大通,最後才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六月二十日之前到香格里拉跟劇組匯合,參加開機儀式。”
“沒問題導演,到時候我一準提前到劇組向您報到!”賀新忙點點頭笑嘻嘻道。
聽完陳大導的教誨,就見張童笑呵呵地湊過來,還刻意裝出一副抱歉的樣子道:“哥,明天你走的時候,我沒辦法過來送你了。”
“行了,別裝了,知道你明天有戲,好好表現啊!”賀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
這貨在劇組表現不錯,陳大導也看在眼裡,明天拍的是劇組在元謀的最後一場戲,屆時張童作爲紅兵小頭目帶着一幫紅兵有個唾棄大將軍光明的鏡頭,還混了兩句臺詞,讓這貨無比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