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牛肉,是這邊的特色。粗看跟京城大街上的熟食攤上賣的鹽水牛肉差不多。
只是正宗的平遙牛肉從選材、醃製、鍋煮都非常有講究,如果用美食節目中經常用的串詞來形容,大概就是:色澤紅潤,肉質鮮嫩,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醇香可口。
賈勇華好吃,他找的那家牛肉館據說在平遙是最古老、最有名的一家店,煮牛肉的那鍋老湯傳說已經有七代近二百年沒有熄火,這邊賣的牛肉,無論口感還是味道,明顯要更勝一籌。
尤其是那腱子肉,肉筋相間,Q彈可口,那味道真是絕了。
嘗過之後,他還特意拖賈勇華的徒弟,買了好幾個,單個分量足有兩斤多的牛腱子,真空包裝後,快遞寄給女朋友。
有個吃貨女朋友,賀新現在早已養成習慣了,只要有好吃的總會第一時間想到女朋友,一起共享。
只是這頓飯之後,賀新明顯感覺到一向喜歡跟他鬥嘴的琴琴姐對他冷淡了,平時也是愛理不理的。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他一直忙於拍攝和馬怡利的對手戲,從趕考前後的如膠似漆到兄長去世,他不得不棄文經商,掌管家業,同時未解家裡的困境被迫和山西富商陸家聯姻後的難捨難分。
這幾場戲拍完之後,他就要跟馬司令分道揚鑣,之後馬司令將窮盡一生來報復他。
……
“我好象在哪兒見過你?”
賀新說着抽了抽鼻子,又道:“什麼味呀,這麼香?”
“這是我們巴黎商號的大掌櫃從法蘭西捎過來的香水。”
“香水?什麼叫香水?”
唸完這句對白後,賀新一臉無奈地放下手裡的劇本,看着始終神情清冷,臺詞毫無感情色彩的蔣琴琴道:“琴琴姐,拜託您給點撥一下,我到底是哪裡得罪您了,我改還不成麼?”
蔣琴琴卻冷淡地轉過頭去,嘴裡還輕輕嘀咕了一聲:“裝什麼傻呀?”
“什麼?”
賀新沒聽清。
“沒什麼,還對不對了?”
油鹽不進,你說這女人的氣性怎麼這麼大呢?
其實他心裡很明白,無非就是兩個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他被夾在中間,倒黴遭受了池魚之災。
他也搞不明白了,蔣琴琴眼瞅着都三十了,而且在這圈內都打滾了十幾年,怎麼還象個小姑娘似的任性?
一點都沒有象她外表這麼溫婉可人。
好話說盡,沒用!
他難免有些煩躁,對方要是自己女朋友,怎麼做低伏小他都甘之如飴,但現在他都懶得奉陪了。這女人就是這樣,你越是讓步,她們就越是得寸進尺。
“算了,不對了,反正也沒幾句詞。”他把劇本讓桌上一扔,興致闌珊道。
不過,想了想,還是對坐在對面的蔣琴琴沉吟道:“琴琴姐,那一會兒實拍的時候,你得注意點啊。”
“謝謝賀老師提醒!”
話雖是好話,但是這語氣明顯不對,聽着怎麼就這麼刺耳呢?
得,好心當成驢肝肺,算他多嘴。
“那您忙着吧!”
他就算脾氣再好也不是泥捏的,冷冷地回了一句,卷巴卷巴劇本,起身走人。
剛纔一直站在旁邊不敢吭聲的蔣琴琴的小助理路小佳看着賀新出去的背影,擔憂道:“姐,您這樣對賀老師合適嗎?”
說話的同時趕緊遞上一個粉紅色的保溫杯。
蔣琴琴擰開杯蓋,不以爲然的冷哼道:“切,有什麼不合適的?”
雖說她這次衝着賀新發脾氣確實有些不講理,但她並非跟後世那位爽妹子似的沒有腦子,她是吃準了賀新這人好欺負。
至於爲什麼要發脾氣,其實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似乎自己不舒服,非得也要讓賀新跟着不舒服。好象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仍然不舒服!
她的味覺一向很靈敏,呡了一口茶水後就不由皺起眉頭,問道:“你這茶里加了菊花、枸杞,還有什麼東西?”
路小佳嘿嘿笑道:“姐,你喝出來了啦?我這不看你這兩天火氣大,就又加了點決明子。”
蔣琴琴白了小助理一眼,不過茶水裡略帶一點苦澀的味道,倒是別有風味,她又喝了一口,這才放下杯子,吩咐小助理道:“你去把小蔡找來,我要跟她對對詞。”
小蔡是北電大三的一個學生,是個新人,在戲裡飾演她的貼身丫頭杏兒。跟賀新身邊的張奕、馬永一樣,屬於那種戲份零碎的貫穿人物。
今天蔣琴琴的戲份很吃重,最關鍵的是其中還有一場跟賀新的洞房花燭的重頭戲。
“二爺,您……,跟跟二奶奶鬧……鬧彆扭了?”
看到賀新臉臭臭地從屋裡走出來,一直守在門口的張奕趕緊跟上,他現在已經習慣了低頭塌腰弓着背,小步蹭的飛快,看了一眼賀新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現在又多了一個結巴的人設,這是他斗膽自己設計的。
說實話,同樣是跟班,他的戲份比不上飾演長栓的馬永。馬永飾演的長栓還有跟馬怡利身邊的丫鬟翠花有一條愛情線,既充當主人之間溝通的橋樑,同時也算是稍稍彌補各自代表的兩人主人有情人難成眷屬的遺憾。
馬永畢竟人家都是導演的嫡系,在戲份上有所偏頗實屬正常。當然張奕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比如偷偷給自己設計了個說話結巴特點,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放大了人物身上的特點,讓人物更加出彩。
其實大部分導演都很討厭這種擅自給自己加戲的行爲,好在有賀新幫着說話,胡梅纔沒說什麼。
張奕現在人戲不分的程度甚至已經快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甚至把呂瀟的活都給搶了,現在小呂子除了開車,在賀新身邊基本上插不上什麼手,因爲很多活都讓這個整天點頭哈腰,眼裡只有“二爺”的長順給搶了。
小呂子倒是沒有生氣,相反很佩服張奕的這種執着。瞧瞧張奕現在這副模樣,很難跟當初那位腰桿挺得筆直,舉手投足都是軍人做派的張哥聯繫起來。
他曾經也夢想過成爲一名演員,爲此還幹過一段時間的羣衆演員,後來發現自己不是這塊料才轉到幕後幹起了現場製片。
現在看到張奕的執着,他還真有點後悔,如果當初自己要是能有象張哥這樣努力,說不定自己就能實現夢想了。
剛開始那會兒,張奕還曾淪爲劇組的笑柄,有人說他標新立異,也有人說他是拍賀新馬屁。因爲賀新剛進組那會兒整天往喬家大院跑,一個人神神叨叨的,就被人暗地裡稱之爲“戲瘋子”。
而張奕顯然做的還要出格,差不多就是戲裡戲外一個樣,或者說始終沉浸在長順這個人物裡不肯出戲。
如果你是成名的演員,是戲裡的主角,要是能做到張奕這種份上,獲得的只有讚譽。大家會認爲你是敬業的,對錶演是真誠的;而落到張奕身上就成了裝腔作勢。
不得不說這是小演員的悲哀。
沒見馬永堅持了沒幾天就主動敗退了。因爲出演過不久前熱播的《漢武大帝》中的韓嫣,他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或許他覺得像張奕這樣太過丟分了。
也有人暗地裡想看好戲,看看這個裝腔作勢的傢伙能堅持多久。但是隨着時間一天天的推移,大家開始不淡定了。
他們都是懂行的,剛開機那會兒,張奕的表演或許還有些青澀和浮誇,但是他的進步卻是肉眼可見的。而且至始至終人家都在堅持,不得不讓人感嘆他對錶演的執着。甚至還有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小戲瘋子”。
等於是把他評價成小一號的賀新,儘管他還比賀新大兩歲。
唯獨從一開始就沒感到意外的只有賀新,他對張奕跟着自己身邊的行爲非但沒有反感,甚至還有些感謝對方,正是有了張奕這種人戲不分的存在,使得他也常常下意識的進入到喬致庸的這個人物當中。
此時面對張奕小心翼翼的詢問,他這會兒也跟喬致庸附體似的,回頭朝屋裡瞄了一眼,一甩袖子,低罵了一聲:“毛病!”
……
喬家大院,五號院。
這個院子大概是整個喬家大院中最出名的一個院子,因爲當年《大紅燈籠高高掛》中鞏麗就是住在這個院子裡。
現在這裡自然也成了電視劇《喬家大院》的主場景。
“各部門準備!”
“Action!”
蔣琴琴倚門而站,臉上帶着憂愁和悲傷。
這場戲講面對賀新的冷暴力,蔣琴琴心灰意冷,決意連夜回孃家。
但由於大奶奶的阻止,她決定再給賀新一個機會。如果賀新再不踏入洞房,那麼她就徹底死心了。
“小姐!小姐!”
這時,她的丫頭杏兒興沖沖地跑進院子,老遠就開始嚷嚷:“二爺來了!”
蔣琴琴聞言頓時眼睛一亮,居然跟喘着粗氣的杏兒一樣,呼吸變的急促,胸部不斷地起伏。
在鏡頭前愣了半晌。
“來!”
她猛地抓起杏兒的手,就往屋裡跑。
跑到鏡子前,她的腳步一頓,望着鏡子上貼着的那個大大的囍字,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激動之情,咬着嘴脣,雙肩不停的抖動,眼淚瞬間從眼眶裡溢出,順着臉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嘖!”
站在導演身後,也正盯着監視器屏幕的賀新下意識的砸吧了一下嘴,表示驚歎。
真不愧是“瓊女郎”,這眼淚說來就來,而且量大到跟不要錢一樣的往下掉。
他拍戲拍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女演員演哭戲時,這眼淚的量會如此之大。
“小姐!”
剛剛還興沖沖的杏兒這會兒也看傻了,小心翼翼地探頭走過去:“你哭了?小姐怎麼哭了?”
蔣琴琴猛然轉過身,正面面對鏡頭,儘管眼淚依舊掉個不停,聲音哽咽,但臉上卻在忍不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