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很驚訝,也很驚喜。
他們已經習慣了賈科長、王曉帥等爲代表中國導演作品中展現的那個落後、貧困、愚昧、骯髒的中國。包括年初在柏林摘得金熊的王全桉的《圖雅的婚事》也是這種類型。
要麼就是永遠不會入圍,來三大節上宣傳展映的那些大氣磅礴的古裝武打片之類的,比如《英雄》、《無極》、《夜宴》等等。
大概唯獨樓燁是個另類,因爲他的電影的主題永遠都是愛情。西方人,或者說歐洲的文藝電影界對另類的傢伙格外寬容,所以樓燁的電影從來不會缺少投資,在歐洲也永遠比王曉帥受歡迎。
如今居然能在威尼斯看到一部來自中國的關於動物的,尤其是關於動物復仇的電影,讓西方人又驚又喜,這種類型一下子就搔到了他們的癢處。
關鍵是觀影體驗還特別好,時不時的一個小包袱引人發笑。
難怪場刊的專業評分會給這部電影打出30.5顆星的高分。第二天電影節官方場刊《CIAK》的非專業評分新鮮出爐,《雙驢記》居然獲得了37顆星,一舉超越了原先排在第二位的《偵察》,僅次於本屆電影節最吃香的獲得38顆星的法國電影《穀子和鯔魚》。
許多權威媒體同時紛紛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首先就是官方場刊《CIAK》在醒目位置刊文“敬畏和反抗——一個充滿想象力的故事!”
英國權威電影刊物《每日銀幕》則聲稱:“人和動物,制度和反抗,道德和個性,反抗和順從,愛情和傳統,嚴肅和幽默。這是一部值得深味的電影。”
於是一直很低調的《雙驢記》在首映之後,一舉成爲熱度最高的華語電影。而且在影迷們的強烈要求下,主辦方不得不又在第二天加映了兩場。
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殊榮,近兩百部電影要在十一天內展示,排片可謂非常緊張。之前享有這個待遇的就是場刊評分,專業組和非專業組同時高居第一的《穀子和鯔魚》,這部電影首映之後,在影迷們的強烈要求下,一連三天每天加映一場。
如今這部大熱的法國電影,已然是本屆電影節金獅獎最大的熱門。
於此同時,最尷尬的大概就是來自國內的媒體。
首先之前他們大肆吹捧的《色戒》和《太陽》,在場刊評分上實在是成績平平。《色戒》還算好,因爲有奧斯卡最佳導演和上上屆金獅獎獲得者李桉的加持,首映後受到了高度關注。不過評價卻呈兩極化走勢,華語媒體是一邊倒的高度盛讚,歐美媒體的評論卻有所保留,尤其是對中國上世紀40年代歷史背景缺乏瞭解的外國觀衆深感影片不好理解。
全球電影產業權威媒體《綜藝》就刊文認爲《色戒》前半部分鋪陳太長,整個劇情過於平淡,故事性太差。
而至於姜聞的《太陽照常升起》,威尼斯似乎對這位闊別歐洲八年的中國“天才導演”反應極爲冷淡。
《太陽》首映之後,只是寥寥幾家媒體的評論多停留在影片出衆的視覺,呈現出特定時代背景下中國人對愛的理解之類模棱兩可的空泛點評。跟華語媒體一邊倒的盛讚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不過在《雙驢記》首映前,就已經有不少媒體開始轉變口風。
比如“威尼斯電影節半程總結:中國電影任務有點重!”
“威尼斯電影節過半,華語電影擒獅乏力?”
“華語電影水土不服,文化歷史背景難倒外國觀衆!”等等。
如今突然冒出個《雙驢記》大火,你讓他們怎麼寫?
而在影帝影后的競爭,西方媒體也多關注歐美演員的表演,被看好的有《刺殺神槍俠》中的布拉德.皮特,因影片《偵察》演技獲好評的裘德.洛等。
戛納影帝樑朝韋因在國際影壇有一定知名度,其在《色戒》中飾演的易先生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也勉強列入了這個行列。
有望獲得最佳女主角的包括《自由世界》中的基爾斯滕.沃爾林、《贖罪》中的凱拉.奈特莉以及在傳記影片《我不在場》中反串歌手鮑勃.迪倫的凱特.布蘭切特。至於國內媒體一直吹捧的湯維,壓根就沒人提及。
不過隔了一天之後,那些追不到《雙驢記》劇組的國內媒體馬上就不愁沒東西寫了,因爲意大利國寶級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羅蒂於7日凌晨在他的家鄉摩德納去世。
今年的大師似乎走的特別勤快,七月底意大利電影大師安東尼奧尼剛剛去世,爲此本屆電影節在開幕時特別還安排了一個紀念活動。
雖然賀新也算是電影人,但他對這位據說賈科長極其崇拜的意大利電影大師瞭解真心不多,唯一看過的他的作品也就是前幾年炒的很熱鬧的,由這位電影大師和王墨鏡、史蒂文.索德伯格聯合執導的以三段式“愛和性”爲主題的青色片《愛神》。
不過即使看過,但他更關注的還是裡面王墨鏡執導的《手》的片段,裡面的鞏麗真的是性感極了。
而他對帕瓦羅蒂倒是記憶猶新,因爲上輩子九十年代初每逢週日下午央視都會錄播上一週的意大利甲級聯賽。節目尾聲一個固定保留節目就是帕瓦羅蒂高唱《我的太陽》。以至於那時候只要是喜歡足球的人都能哼上幾句。
如今大師離去,想起來還真是有些懷念。
原本這兩天的威尼斯電影節已經有些冷清了。是因爲多倫多電影節開幕了,不少歐美的記者和那些參加了威尼斯的大牌明星以及製片人一起飛去了那邊。威尼斯固然逼格很高,但對於那些好萊塢明星和製片人來說,北美才是最大的票倉啊!
而帕瓦羅蒂去世的消息,又讓不少記者趕去摩德納了,其中就包括不少國內媒體,帕瓦羅蒂在國內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採訪國際電影節期間發生了。三年前戛納電影節剛結束,巴黎的戴高樂機場就發生了坍塌事故。電影記者突然就變成了社會新聞記者。據說當時有中國記者趕到巴黎機場採訪,機場負責接待媒體的人非常詫異地說:“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快?”
而這一次,身在威尼斯的國內記者恐怕還要做一次訃聞記者了。
記者少了,賀新也難得清靜,下午戴着墨鏡坐在陽臺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這裡雖然沒有麗都島那麼熱鬧,酒店的檔次也不算高,但至少視線不錯,能夠看到遠處的地中海。
“哥,你說這次你有希望拿影帝嗎?”坐在對面的小菜鳥很乖巧的幫他杯子裡的茶水加滿,一副傻白甜的模樣問道。
賀新墨鏡遮擋後面的眼睛毫無顧忌的白了她一眼,會不會說話,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影帝,儘管很想,但他早已徹底死心了。這個實在偶然性太大了,除了自身演技過硬,還得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現在不光他的演技很勉強,其他天時地利人和也全都不在他這邊。
記得那天首映結束,記者們蜂擁採訪前來捧場的唯一一位評委會成員,好萊塢新晉大導演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的時候,這貨還公開聲稱,如果動物也能評獎,他一定會把最佳男演員的票投給黑六和黑七。
尤其這貨那古怪的腔調用中文說出黑六、黑七時,就站在他身邊的賀新還是忍不住一臉黑線。
他冷哼一聲反問道:“那你說,你這次有希望拿影后嗎?”
“哥,瞧你說的,連湯維都希望不大,我哪有希望啊!”小菜鳥佟亞麗一臉扭捏道。
不過看的出來,小菜鳥居然還帶着那麼一點點的小期待。但話也說回來,都來到威尼斯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那也是值得期待的。
鞏麗和張嫚玉之所以被稱爲“鞏皇”、“曼神”,就是因爲她們在歐洲大三節上拿到過影后,證明過自己。就連章紫怡紅成那樣,但在三大節上兩手空空,註定不能超越這兩位前輩。
畢竟這年頭歐洲三大節的獎項還是非常值錢的,在國人還普遍缺乏自信的年代裡,能夠獲得國外逼格極高的獎項的認可,那無疑就是天王巨星。
不象後世,國內票房動輒幾億幾十億的,就算拿個柏林影帝影后的,可能關注度還比不上某個小鮮肉或者小花在網上發一張背臺詞的照片高呢。
“老闆!”
這時,小豆丁連門都不敲,直接興沖沖的推門跑進來。
“什麼事?”
幸虧自己現在只是跟佟亞麗在喝茶聊天,沒幹什麼別的事情。當然他也真的跟佟亞麗幹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要不然也不可能不鎖門。
“韋恩斯坦影業出價五十萬美元買斷《雙驢記》在北美的版權。”
“靠譜麼?哈維不是去多倫多了嘛!”賀新第一個反應就是質疑。
沒別的,實在是哈維這個人的名聲在電影圈太臭了。當年陳大導拿着《無極》來戛納展映宣傳的時候,哈維直接出價八百萬美元買斷《無極》在北美的版權,達成協議之後還預付了二十萬美元定金。
當時陳大導欣喜若狂,就連媒體都紛紛報道。結果到了最後,這傢伙居然反悔了,說不買了,就連二十萬美元定金都不要了。
陳大導沒辦法,這牛皮都吹出去了。而且當時如果哈維不買,還真沒其他公司對《無極》感興趣,只得委曲求全坐下來重新談,最後以一百二十萬美元成交。
不過哈維也沒有得意多久,就算他以一百二十萬買斷了《無極》在北美的版權,但最後他還是虧了。我大《無極》在北美的票房只有六十六萬,數字倒是挺吉利,六六大順,但離《英雄》在北美的五千三百七十萬美元的票房,《臥虎藏龍》的一億美元差距太大了。
前車之鑑,賀新不得不要留個心眼。
“哈維是去了多倫多,不過我們第一次舉辦媒體專場的時候他到場來看過,而且這次咱們首映的反響這麼好,他肯定是動心。跟我談的是韋恩斯坦的一位負責電影發行的副總裁,他們還願意先付10%的定金。”小豆丁眉飛色舞道。
緊接着未等賀新開口又道:“而且我跟MK2那邊說好了,合同條款等獎項開出來以後再敲定,萬一我們得了個大獎,這對雙方都有利。而且他們在北美的發行能力有限,主要市場還是在歐洲,就算北美的版權被韋恩斯坦拿走,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大。如果萬一要是韋恩斯坦那邊放鴿子,除了白拿10%的定金,我們還有MK2託底呢!”
聽到小豆丁分析的頭頭是道,賀新根本找不出什麼毛病。再說對做生意這塊,他上輩子開個小賣部都能破產,實在是沒有這個天賦。
“反正這事你看着辦吧。”
“哦,對了,老闆,老宋剛剛得到一個最新消息,《色戒》在國內上映延期了,聽說能不能上映還是個問題。”
“嗯,這樣,一會兒你讓你們家老宋約一下於東,如果要是《色戒》真的延期上映,那咱們一定要爭取填補這個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