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撩漢撩漢

“哎, 這次怎麼這麼早?”靳歡手裡抓着幾顆葡萄,一顆顆放進嘴裡嚼着,出來開門, 好奇的詢問, “這個月工資多少呀?”

靳舅舅“砰”一下帶上防盜門, 徑直走進房間, 又是“砰”的一聲, 臥室門一聲被摔上了。

受到這番冷待,靳歡攥着葡萄目瞪口呆,轉頭看到鬢角微溼的鄧季川, 趕緊拉他做到撒沙發上,一顆一顆葡萄往他嘴裡塞, 忙上忙下的去找遙|控|器開空調, “太熱了?頭髮都汗溼了……”

馬奶葡萄甜度過分, 幾顆吃近嘴裡,膩得難受, 鄧季川取過茶几上擺在的大象水杯,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百忙中騰出嘴來,問道:“媽媽呢?”

“在廚房。”靳歡拽過沙發墊下的小扇子,殷勤的給鄧季川扇起來, “炸藕夾肉, 可好吃了。”

怪不得兩聲關門那麼響, 人都沒出來。

鄧季川撐着額頭靜默一會兒, 輕推靳歡, 示意她去廚房,“把媽媽喊出來吧, 事情可能有點棘手……”

“什麼……”靳歡懵懵的,微溼的手在腰間乾燥的衣服上來來回回的蹭,想到什麼不好的可能,一顆心揪起來:“出什麼事了嗎?”

鄧季川舔脣,醞釀着措辭,帶着些未完成任務的愧疚:“你讓我注意別讓居心不良的女人靠近舅舅,我沒防住,在公司裡遇見一個女人,舅舅和她……吵起來了。”

“哎呦,怎麼會這樣?!”鄧季川不形容那個女人的身材長相,靳歡都能猜個實打實。她不能接受的捧臉驚呼,目光偏向垂着腦袋深深懊悔的鄧季川,忙伸出雙臂抱抱他,給他寬容的安慰,“沒關係,是我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個女人,你要是沒有經驗,防是防不住的。”

靳歡揪着頭髮往兩邊扯,嘀嘀咕咕的反省自己的錯誤,“我就不該犯懶,讓舅舅一個人去!”

鄧季川輕咳,“……”他不是人麼?算了,關鍵時刻,不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唉……”靳歡起身將茶几上空了的果盤拿起來往廚房走,擔憂的看了眼舅舅緊閉的房門,嘆了聲,豁然的揮揮手,像是安慰鄧季川,也像是安慰自己,“每次遇到了回來都會這樣,沒事的,過會兒就好了。”她站在紙簍旁邊,拎着果盤晾盤子裡殘留的水滴,自言自語。

“去把媽媽叫出來吧。”鄧季川再一次開口提醒。

“喊我媽幹什麼?”靳歡奇怪,下巴點點臥室方向,“都已經這樣了,我媽出面也沒有用。”

“不是。”鄧季川硬着頭皮艱難的開口:“那女人,剛纔被舅舅關在門外,現在應該還在門口守着。”

“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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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靳媽媽不冷不熱的打開門,拎出一雙鞋子放在她面前。

“謝謝姐。”錢夕瓏看着腳邊這雙剛拆封的、嶄新的女士拖鞋,小心翼翼的踢掉高跟鞋踩進去,三十七碼的鞋子,大小剛剛好。她微微擡頭,眼神從左到右依次掃過靳媽媽、靳歡腳上小號的拖鞋,最終落到鄧季川腳上那雙六七成新的大碼男士拖鞋上,鼻頭一酸,差點沒哭出聲來。

那雙拖鞋,是靳舅舅買了預備在她懷孕後腿腳浮腫的時候穿的,可惜她那時候任性,刁蠻的將他一片愛意當成垃圾狠狠的丟掉了。

靳媽媽見她一雙眼睛黏在鄧季川腳上的拖鞋上一動不動,心底無奈,將鄧季川往身後撇了撇,伸手拉了她一把,帶她進屋,“別在門口站着了,趕緊進來。”

錢夕瓏吸吸鼻子,大拇指在眼底劃了下,笑起來,拿着提包進屋,“好。”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像是踏入仙境般左看右看的百般愛惜。

鄧季川站在靳歡身後,同她一起瞧着客廳中央渾身散發着留戀氣息的女人,終是按捺不住的拉拉靳歡衣角,壓低了聲音問她:“她到底是誰?”

靳歡毫無防備,摳着手指皺臉,“我舅媽。”

臥室門是“砰”的一聲掀開,眼見門就要撞上後面的牆壁,緊急關門,掀起來的門板“咻”的一下被地板上的門吸吸住,然後微不可查的在原地滋滋滋的顫抖。

客廳四個人的心都跟着那門板前前後後的蕩悠。

舅舅臉黑成墨團,一雙冰冷刺骨的眼睛抓向靳歡,重複鄧季川剛纔的問話,面無表情的問道:“她是誰?”

靳歡被這冰冷的一眼瞧得渾身打顫,往後退至鄧季川溫暖的懷裡,直到鄧季川溫暖有力的雙臂從她身後繞過來,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她才瑟瑟發抖的糾正口誤,“前!舅媽。”她說着,衝錢夕瓏歉意地笑笑。

錢夕瓏聽出靳歡言外之意,感激的衝靳歡點點頭。

舅舅面上的墨色更深,靳媽媽見勢不妙,忙衝鄧季川打眼色,走過去將兩個不懂事的小輩攆進廚房,邊走邊掩耳盜鈴的吩咐:“把剛纔在市場買的葡萄都洗了……”

“哎,媽你幹什麼啊?!”靳歡勾着廚房的門,一下一下往外覷,語氣裡滿是抱怨與可惜。

“你還說。大人的事,你少操心!”靳媽媽從冰箱裡拿出滿滿一大袋葡萄來,倒進果盤,下命令:“把這些都洗了。”

靳歡百般不願,縮在鄧季川懷裡一下下捏他手面上的軟|肉,撅嘴反抗,“這麼多,也吃不完。”

“怎麼吃不完了?就你這張嘴,這麼能吃,看一會電視就沒了。”靳媽媽打開水龍頭洗手,深深嘆氣,眉眼間憂心忡忡,離開前不放心的叮囑鄧季川,“季川,你把得意看住了,別讓她出去,這不是小事……”

鄧季川盡職盡責的點頭,將靳歡牢牢壓在懷裡,聽話的答應:“我知道的媽媽,你放心吧。”

靳歡摘完葡萄,將它們放進盤中的清水裡,伸手百般無聊的攪着盆裡的葡萄,見靳媽媽擦着手往客廳去了,情緒低落,低聲唸叨:“每次都不讓我看!討厭!”

“不讓你看是爲你好,這種事情,我們小輩,沒有辦法理解的。”鄧季川拿過果蔬清洗劑液往盤裡滴了兩滴,挽起襯衫袖口伸手進去仔仔細細的洗着。

“什麼這種那種的?!”靳歡防備的看向鄧季川,手上的動作停滯,“你就知道啦?”

“差不多知道點。”鄧季川誠實作答,末了還提醒靳歡,“別總想着出去看熱鬧,這種情況下,你要幫了你前舅媽,在家裡,就真的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你怎麼知道的呀?!”靳歡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跳到背上,兩隻手攥成拳頭狀,綿綿的給鄧季川垂肩膀,威脅道:“說!誰告訴你的?!”

她疾風暴雨的小拳頭捶到身上還酥酥麻麻的癢,鄧季川一手托住她,一手在盆內攪動,漫不經心的作答,“我有眼睛看。”

“呼……”隨着這聲長長的呼氣,靳歡整個人的力氣隨着被抽空,軟噠噠的攤在鄧季川背上,惆悵得不行。

“怎麼了?”鄧季川聳肩試着動了下,“剛纔不還挺開心的麼?”他倒掉第一遍的髒水,開了水龍頭,準備洗第二遍。

水龍頭嘩嘩的響亮聲音,將靳歡訴說往事的小小聲音完全掩在柴米油鹽的平淡生活下。

“反正就是這樣,舅舅覺得舅媽嫌棄他沒本事所以打掉孩子出軌了,舅媽不甘示弱地揪着舅舅掙不了錢的弱點不放,兩個人就分開了。”靳歡毛茸茸的腦袋在鄧季川懷裡難受的蹭來蹭去,“被打掉的那個孩子,是個男胎,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成型了,小小一點,粉粉的,透明的……”想到那個消失的弟弟,靳歡喉頭梗住,泣不成聲。

“別說了。”感受到胸前的溼潤,鄧季川大掌包住靳歡小小的腦袋,重重的壓向心髒方向,下巴放在靳歡頭頂固定住她,喃喃的安慰:“別說了……”

“他就埋在外公外婆旁邊,過幾日中秋了,我們還要去看他的。”靳歡草草的交待結尾:“他叫靳責。責任的責,舅舅希望他做一個有擔當的男孩子,撐起我們這個家。”

“他會回來的。”

“怎麼回來?”靳歡無力的笑,“靳責他都沒長眼見過這個世界,怎麼可能再找到回來的路呢?”

鄧季川彎彎眉角,“或許,他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重新成爲我們這個家庭的成員。”

“嗯?”靳歡擡眼看他,一雙水洗過的眼睛亮晶晶的,期盼的看向鄧季川。

“比如說,不久之後,變成一顆小種子,”鄧季川眼神落到靳歡纖細的腰間,溫熱的大掌覆上去,輕輕的撫摸,“落到你肚子裡,蓬勃生長。”

靳歡被他逗笑,伸着小鼻子在鄧季川臉上點來點去,不忘打擊他,“哪有那麼快,舅舅那麼嫌棄你。”

鄧季川神采飛揚,脣角一勾,“等着看吧。”

客廳裡。

他老了好多。錢夕瓏掩下心底的心酸,從包裡掏出帶來的東西,“得意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現在她要結婚了,我怎麼的也得出點心意。”她將手裡的首飾盒放到茶几上,往前推了推。

“不必。”舅舅看也不看的拒絕,“得意的嫁妝,我們靳家就是再窮,也不會靠外人的臉面撐着。”

“我是外人嗎?”錢夕瓏深呼吸,強迫自己心平氣和的與靳舅舅交流。

“不是外人,那你自己說,你能算什麼?”靳舅舅冷笑,見到她眼中瞬間的黯淡,淡淡的補充:“人貴在有自知自明。”

錢夕瓏偏過臉,無話可說,“得意他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靳舅舅不欲與她多糾纏,一聲嗤笑。

靳媽媽忙打圓場,“這個我們還不知道,要問季川他們家那邊是怎麼安排的。”她站起來走到廚房門口喚鄧季川,“季川,和得意兩個人出來下。”

鄧季川將洗好的葡萄倒進果盤,拉住靳歡的手,難掩激動,“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