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去求醫問藥,卻全無改善……直到我找到一位精通玄氣的醫師,他告訴我,問題是出在我所修煉的功法上,天絕神功;而江湖上稱呼這樣的功法爲……孤獨神功。”
米空羣道:“我的天絕神功,是我師傅給我的,他早就知道修煉這功法的利弊危害。”
“可是當我發現的時候,早已經回不了頭。”
“就算是我立即廢除自己修煉有成的功體,乃至廢了自己的所有修爲,也已經無濟於事,我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可逆轉!”
米空羣道:“我去找我師父,想要問個明白,卻發現,再也找不到了。”
“再之後,我發現我除了追求力量,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追求的……慢慢的,我從不甘心,從無地自容,從憤怒,從絕望……漸漸轉變爲接受,因爲接受而接受。”
“過去了五年,五年之中……我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與往昔判若兩人。而那個時候,我師父又出現了。”
“他很直白的問我,苦麼?”
“苦麼?你說呢?苦麼?”
米空羣怪笑一聲。
雲揚輕聲說道:“那我猜,你當時回答的應該是……不苦!”
米空羣咬着牙笑了笑,道:“不錯,我當時回答的,確實就是不苦。既然已經如此了,縱然滿口訴苦,又有何用?全無意義可言!”
“我師父見我願意接受現實,表示欣慰,然而他還發現了,我家裡的僵硬氣氛,看到了我在家裡度日如年……他問我,想不想出去?轉換一下生活氛圍!”
“那個時候,我脫口而出,我想要離開!”
“原來那時候的我,心底早已經迫不及待!”
“我師父讓我入宮,說道:既然你不能取得作爲男人的成功,那就另闢蹊徑,只要彼時能夠得到另外的成功,便是此生不枉……”
“我最終選擇了進宮……一直到現在。”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回過家了。”
“直到那天,你們秋家人綁架我的家人,我去了。我才又一次看到了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當年明明是那麼的風華絕代;如今,卻已經是雞皮鶴髮的老婦!”
米空羣冷冷一笑:“那種感覺,你懂麼?不,你不會懂,若非親身經歷,怎會知道自己到底錯失了什麼?”
雲揚沉默了一下,道:“你的師父……爲什麼要這樣害你?”
米空羣臉上的憤恨之色更趨濃烈。
雲揚運起生生不息神功,讓一顆心徹底冷靜下來,宛如冰霜雪清,又鼓動神識之力,極限散發,出其不意的幽幽道:“你的師父這些年來安排進入皇宮的,應該不止你一個人吧?!”
米空羣不管爲了什麼原因突然間心神失守,都是給了雲揚一個絕佳的機會。
有鑑於此,他自是毫不猶豫,就在這個時候,發動了神識攻擊!
米空羣只感覺心頭恍惚更甚,早已深埋心底的往昔溫馨一一浮現,心中的憤恨之情亦隨之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升騰而起,全然沒有經過思索的就脫口而出道:“自然不止我一個人,大內總管姜中,比我進來還早。”
雲揚道:“不會就只得你們兩個吧?既然圖謀諾達,若是隻得兩個人蔘與,怎麼能夠攪動風雲,必然還有接應你們的人。”
米空羣嘆口氣:“既然想要做大事,那麼軍方政方,是必然少不了的;就連這一次皇家清洗,也是軍政雙方的人幫我斡旋善後……說起來,亦是到了近來我才知道,我們的人還真是不少。”
雲揚的神識之力竭力鼓動,綠綠也在盡力相助,言語間愈發淡然的笑道:“想必這其中肯定有你萬萬想不到的特殊存在……”
“還不止一人呢。”米空羣冷冷一笑:“沈玉石和楊波濤是我們的人,便已經超出我的想象,卻更加想不到的是,軍部太尉之下第一人,居然也是我們的人,呵呵……這樣的力量……”
話音未落,米空羣的眼神貿然出現了一絲波動,跟着波動越來越是明顯,顯然是自我防衛本能啓動,被引導的神識劇烈掙扎起來。
壓力暴增的雲揚頭上登時滿頭大汗,兩眼卻兀自死死地盯着米空羣的眼睛,道:“那麼,你的師父就是四季樓的……”
米空羣神色掙扎着,卻是不由自主的說道:“當然是四季樓的秋……”
說到這裡,突然間一聲砰然乍響,卻是他坐下的椅子陡然炸裂,整個人長身而起,怒聲喝道:“你……”
雲揚手中刀光乍亮,寒光一閃。
天意之刀已經深深插入了米空羣的胸口。
在他心神失守,被雲揚控制,僥倖掙脫的一瞬間,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雲揚一擊得手!,米空羣整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眼看着那一截已經深深插入胸口的閃亮的刀身,米空羣臉上露出一陣慘然。
刀入心口。
自己已經是死定了!
米空羣整個人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居然連被控制的憤怒也沒有興起,只是看着胸口的刀,聲音無限平靜的說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秋家的人!”
雲揚也沒有想到竟會如此容易的得手,道:“你猜的不錯,我確實不是秋家的人,不過……你最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可還有說下去的興致麼?”
米空羣輕輕的自嘲的笑了起來:“我跟你說的,還不夠多?”
雲揚道:“對於我來說,這樣的情報,永遠都不會嫌多的。”
米空羣感覺着這把刀在瘋狂的破壞自己的經脈,卻沒有做出來任何反抗;頹然的嘆了口氣,道:“你把握的時機真好,今日這次,可說是我這一生之中,絕無僅有的心神失守。”
雲揚承認:“我也沒有想到,今夜的機緣竟是如此的湊巧,讓我取得了遠遠超出意料之外的收穫,當真天賜良機。或者是天佑善人,否則米總管又怎麼會在命終之日,突然心神失守。”
米空羣慘笑一聲:“一切皆有因由,當日凌霄醉劍氣重創,早已引發了我的心魔……前幾天一直陰雲密佈,大風呼號,倒也沒什麼特異感覺……但今日……冷月當空啊……冷月當空啊……”
“凌霄醉將我的修爲,直接打落了兩重山……”
米空羣道:“你不必如此小心,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必死的廢人,再無頑抗餘地。”
雲揚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纔想多知道一些東西。”
雲揚以萬二分誠懇的態度說道:“米公公心中有憾,此生有缺;但……想必米公公自己也知道,今日到了如此地步,你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去彌補……而我雖然是終結了你的生命;但,米公公若是相信我,我仍舊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願、最後的心願。”
米空羣眼中亮了一下:“你需要我用什麼樣的代價,來換取你幫這個忙?”
雲揚道:“你師父的身份,就足夠了!”
米空羣的眼神劇烈地掙扎起來。
雲揚淡淡道:“我相信,你這一生之中最恨的人之一,不外乎就是此人。而你現在,無論說與不說,都註定魂走九泉……所以……就看你,想不想報復一下,給自己留下一個復仇的契機。”
“若是你不想,我會很痛快的送你上路。”
雲揚悠悠道:“畢竟是皇宮內院,血腥氣也容易招惹是非,我,不宜久留。”
米空羣呵呵一笑,身子顫抖着後退一步,將自己的身體,從刀尖上拔了出來;頓時鮮血如泉。
他看着閃亮的,幾乎虛幻一樣的刀鋒,道:“好刀!”
擡起頭看着雲揚,道:“你……是九尊之中的哪一尊?”
雲揚沉默了一下,沉聲道:“何以有此判斷!?”
米空羣道:“除了九尊,沒有人對四季樓有這麼大的仇。”
“而九尊現在,據說尚有風火血雷存活於世……”米空羣道:“你是哪一個?”
雲揚指尖一朵雲霧閃現,漂浮在胸前,一字字低沉的道:“不僅僅風火血雷還活着,我也還活着。”
米空羣眼睛驟然亮了一下,釋然道:“原來是雲尊!九尊之智囊!”
雲揚道:“是我!”
米空羣慘然的笑了笑,突然深深地彎下腰:“雲尊,對不住!”
雲揚愣了一下。
卻見米空羣驀然轉身,緩緩地從自己牀下揪出來一個木箱子,旋即道:“雲尊大人,雖然之前份屬敵對,我米空羣也多有對不住你們九尊,但知道你是雲尊,米某人反而放心,因爲你是我值得相信的人。”
“所以,拜託你,將這筆錢財……送交給我的家人……此外,這一封信,還有我胸前這個月亮一般的玉佩,交給我的妻子。並且,跟她說一句話。”
米空羣的胸前血流如注,臉色已經逐漸變得慘白;但他毫不在意,眼中滿滿的盡都是後悔,愧疚,一字字道:“……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可惜縱悔已遲,早已經沒有了回頭路。我很想,與她就像是當年一樣,看一次月亮。”
雲揚認真的記憶,鄭重道:“我記住了!”
“多謝!”米空羣臉上露出來一絲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由衷而真心。
他緩緩退後兩步,坐在了牀沿上,兩手顫巍巍的摸索着自己的被褥枕頭,緩緩吐出來一口氣,輕聲道:“春寒尊主,是何漢青,而我師父,則是秋涼尊主;現在,乃是大元帝國皇室……第一供奉。”
…………
<最後兩天了,月票再不投就作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