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肆空成功醒來, 並沒有讓狄羽對她態度好點。
葉卿也懶得上討着人不開心,儘量避免和她獨處,這人沒啥壞心眼, 就是有點一根筋, 還悶。
祝凌也在季肆空醒後不久做出了迷迭的解藥, 但由於迷迭功效霸道, 他做的解藥並不能一次性消除所有影響。
所以就苦了杜寒代, 得喝一週那些苦苦的藥。
她光是聞味就想吐了。
而盛裕年拜託給她送給季肆空的繪本,她也沒送出去,畢竟季肆空對待盛裕年態度如何, 都還是個未知。
因此葉卿打算多觀察觀察,或者過一段時間不經意提起時再順理成章地送出去。
但葉卿最近很憂愁, 她屬於那種心裡一有事不做就放不下去那種。
她的告白計劃一直沒有付諸於行動。
心裡有了感情, 意識到喜歡人家, 接下來不就該告白了嘛!這是基本流程,雖說儀式不重要, 但有了儀式更顯得正式啊。
季肆空說過很多次喜歡她,愛她,她都裝作沒聽到,現在是時候給人家一個回覆了。
但是,她母胎單身那麼多年, 對於告白完全沒經驗, 哦不對, 有點, 但都是寫小說或者打遊戲時自己臆想出來的。
葉卿蔫了吧唧地擡腳往外走, 想出去看看月亮和星星,順便還帶了一杯水, 充當酒來解愁。
然而,她剛走進小花園,就看到了狄羽。
狄羽背對着她,坐在涼亭裡,靠着柱子,手旁還有幾瓶酒,看起來度數就很高。
哦豁,已經有人在這邊解千愁了。
葉卿撇撇嘴,只好轉身,打算換個地方賞月。
沒走幾步,就聽到狄羽含糊不清地說:“站住,來都來了還走什麼,一塊看月亮啊!”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等腦袋不那麼暈,才朝葉卿走來,“你也帶了酒啊。”狄羽瞧見她手裡的東西,二話不說把人往涼亭那邊帶,嘴裡說道:“走走走,一塊喝,一個人喝太無聊了。”
她攥得很緊,葉卿不想拽出手來傷到她,也就隨她去了。
“喂,你還認得我是誰嗎?”葉卿問,她可別喝的天昏地轉了。
狄羽噗嗤笑一聲,“我又不瞎,你不是葉卿嗎?”
她自顧自地喝了一大口酒,情緒可見地十分低落,沉默許久她開口了,“我就想不通了,爲什麼季肆空會喜歡你啊?”
葉卿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是不是也喜歡季肆空?”
“對啊,就是喜歡,怎麼了。”狄羽噘着嘴,打了個酒嗝,開始斷斷續續說那麼藏在她心底的快要爛掉的秘密。
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後腦勺抵在背後的柱子上,半眯着眼,說:“我父母欠債不還錢,把我賣到了紅蓮研究基地做實驗品,然後我就遇到了季肆空,唔,不對,他那個時候還不叫季肆空,叫什麼來着?”
狄羽閉上眼細細想了一會,才說道:“聽他說,有個人給他取小名叫軟軟,季肆空這個名字是在他脫離了紅蓮之後才取的。”
葉卿也不說話,就那麼聽着狄羽絮絮叨叨,講述她不曾瞭解過的季肆空的過去。
“那會他才十三四的樣子,雖然每天都被摁着取血做研究,但他從來不哭也不鬧,就像是在暗地裡策劃着什麼,他說他在找一個人,那個人把他拋棄了,所以他要找回來那個人問問她爲什麼。”
葉卿心一陣抽痛,嘴角繃緊,難以想象當時的季肆空會是多麼絕望,腦子裡響起之前在紅蓮的場景,一聲一聲,讓她心疼。
“我總覺得季肆空很神奇,當我注意到的時候,我的目光就已經在他身上離不開了,少女情竇初開,我幻想着要和他一塊逃離這個地獄,找個地方好好生活,可是……”
她轉過頭來,有些無奈又悲涼地笑了笑,“他心裡已經喜歡上那個人了,而且隨着時間流逝,執念就越深。”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喜歡一個拋棄自己的人,說不定那個人都不存在,但後來你真的出現了。”狄羽咕咚喝了一大口酒,彷彿這樣子就能吞下所有的酸澀。
她繼續道:“你漂亮,活潑又可愛機靈,勇敢果斷總是能讓季肆空笑出來,而我,就只會板着一張臉。”她手指向自己,“沒什麼特別的能力,反正沒什麼特殊的,和你一比,我就感覺自己和一隻螞蟻一樣,卑賤無能。”
“你很好。”葉卿不曉得狄羽會不會聽到她說的話,只是說道:“你很厲害,異能那麼強大,又獨立做事又精幹,不管什麼事你都能解決掉…”
“那又如何?”狄羽歪着頭,“我再怎麼能幹季肆空也不喜歡我啊。”
她撓了撓頭,讓一頭秀髮變得亂糟糟,“我陪着季肆空一路走來,見證過他的心痠痛苦,我們曾經一起受過傷,一起打過敵人,就算是面臨絕境,也是我們一起想的辦法。”
在紅蓮的那段日子,是季肆空激勵着她,才能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當每日每夜身體上的折磨難以忍受時,她總會想到季肆空,想到季肆空的不屈服。
“葉卿,你說啊…”狄羽擡起頭來,一向強勢地哭得不能自己,本就喝了酒,嗓子更啞了,“他,有沒有一瞬間對我心動過啊?哪怕是一秒鐘也好……”
她似乎是覺得這樣子有點丟人,雙手捂着臉,摸摸抽泣幾聲,移開手時,雖然沒哭得那麼厲害,但也能看到她眼底的一層水汽,她眼角泛紅,不等葉卿說話,就先自己接過道:“算了,季肆空心裡都是你,我不鑽牛角尖了。”
“你會遇到比季肆空更好的人的。”葉卿乾巴巴地安慰,“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好男人還有。”
狄羽哈哈哈笑幾聲,她又搖搖擺擺站起來,朝着季肆空臥室的方向站立,雙手放在嘴邊,圈攏成喇叭狀,吼道:“季肆空!我不喜歡你啦!”
“你就和你的葉卿過一輩子吧!哈哈哈哈哈季肆空!我不喜歡你啦!”
“狄羽,你別這樣…”
狄羽躲開葉卿想要上來安慰的手,她退後幾步,用力抹去眼淚,定定地看着葉卿,說道:“你要好好喜歡季肆空,他值得的。”
“他當初確實是瘋魔,爲了得到你不擇手段,回溯那麼多次,到後面他才覺悟,也是個傻子。”
狄羽喉頭哽咽,她從懷裡掏出來一把鑰匙,遞給了葉卿,“他擔心你害怕,又擔心自己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所以每次有發瘋的兆頭,都會提前把自己關進這個屋子裡,裡面設置了不可逆轉的異能,他要是一直髮瘋,就會把他關到天荒地老。”
葉卿接過了這個鑰匙,這鑰匙形狀很是特殊,可她見過,在一樓雜物間背後,有一處地下室,很隱蔽,也很黑暗。
她神色複雜,心裡五味陳雜。
狄羽把喝光的空酒瓶扔掉,才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誒,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啊?”
狄羽腳步不停,帶着醉意說道:“去找個喜歡我的人。”
說完,根本不等葉卿阻攔,她自己運起異能就跑了。
葉卿準備回去睡覺,卻在上樓時停下了腳步,她的目光望向了雜物間,又看了看掌心內的鑰匙,最後還是打算去那個地下室看看。
穿過雜物間,她來到地下室面前,鐵門已經發鏽,但當手掌附上去,依舊可以感受到強勢異能的存在,十分的,駭人。
葉卿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聽到一聲沉重地咔咔,地下室門開了。
首先撲面而來的是混雜在塵土裡的強大異能,即使她早早用光之異能加護,也感覺不舒服。
地下室沒有燈,反正她掌心托起光團後找了一圈也沒看到燈的開關,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排氣口,哪怕在白天外面的陽光也只能照射進很細很小一縷。
這基本上就是暗室啊。
她散發出更多的光團,柔和的光就像是不夜燈,她能看清楚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沒有牀,只有一張凳子,更多的是束縛工具,大小長短粗細不一的鐵鏈,還有各種尖銳物品,無一例外的,這些東西上都有血跡,是刺目的紅。
就算不去刻意想象,也能知道季肆空對自己幹了什麼。
他瘋魔,他殘忍,但他對自己更加殘忍。
而在這四面的牆上,密密麻麻刻滿了葉卿的名字,有工工整整的,也有潦草狂狷的。
葉卿靠在牆上,像是靠在了一面大鐵爐上,背後的文字包含着季肆空源源不斷釋放的愛意。
她好像看到了季肆空呆坐在凳子上,腳腕手腕因爲過度摩擦,被粗粗的鐵鏈磨破了皮,鮮血滴落在地上,浸入鐵鏈縫隙裡,他無法察覺,只知道不斷地掙扎,嘴裡吐出幾個不明意義的字音。
極端的情緒發泄過後,他又安靜下來,臉上委委屈屈懵懵懂懂,懊惱自悔,像只剛出生的野獸幼崽,小聲喊道:“卿卿……”
葉卿不知道這是她的腦補,還是殘留在這黑屋子裡的一點點異能記憶,總之,她整個人已經“爆炸”了。
宣之出口的情緒宛如突然襲來的潮水,擋都擋不住。
她猛烈地喘幾口氣,腦子還沒徹底轉過彎來,身體就先動起來了,她上樓幾乎是蹦着跳上去的。
季肆空臥室門沒鎖,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扭開門把準確無誤地跑向還沒醒的季肆空。
不行,他剛受了很嚴重的傷,他還在休息,不能吵醒他。
葉卿的腦子好似又清醒了一點,她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爬上牀,拼命擠進他懷裡,但還是控制了力道沒把他吵醒。
他需要休息。
於是葉卿就盯着他的睡顏,一直等到季肆空醒來。
季肆空剛醒人還有點不清醒,突然看到葉卿的臉還以爲自己在做夢,但她湊上來的脣是軟軟熱熱的。
瞌睡蟲盡數被趕跑,季肆空捏着她的後脖頸,帶着早上剛醒的專屬磁性音,笑着說道:“怎麼了這是,第一次見你這麼主動,卿卿,唔……”
話沒說完,葉卿就先急切地吻了上去,沒有什麼吻技,卻帶着濃濃的愛意。
“唔…卿卿,唔,先等等啊…”季肆空無奈地把她摁在自己懷裡,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背,“我確實很喜歡你投懷送抱,但是,卿卿啊,你得先告訴我你怎麼回事,突然清醒大波動對身體不好……”
“我喜歡你。”
季肆空懵了一瞬,“嗯?”
“我喜歡你。”葉卿掙脫開他的手,經過一夜她不僅沒有平復下心情來,反而愈演愈烈,胸口處鼓鼓漲漲,再不說她就要憋死了。
之前還想着什麼儀式流程,此時此刻都讓它通通見鬼吧。
葉卿無比認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她翻個身把季肆空壓在身下,兩手攥着季肆空的手腕,繼續直球告白:“我喜歡你,愛你,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我喜歡季肆空這個人,喜歡得不得了,喊起這個名字來我就高興。”
葉卿低頭啄他的脣,吧唧吧唧親了好多下,“特別,特別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