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死,黑羽靳弒都想不到自己爲何會被幾個小傢伙殺掉,明明他是來捕食的,還想了很久要怎麼玩弄這些小傢伙,可他竟被他們殺了?他是冥界之風座下的四天王啊!
不是,他不是死於這些孩子的尾脊轟刺下,而是因爲那七孔中同時迸出的血花,因爲那無數聲咆哮後,他的大腦竟轟然炸碎,鼻腔中流出的竟不只是鮮紅,還有那白花花的腦漿。
劉晨晨吼完就倒下了,倒在汪娜懷裡再次昏迷了過去,他方纔究竟是昏着還是醒着?又或者說,惡魔是沉睡中還是甦醒中?
那個曾對夏月發出嚴重警告的異能學者,他究竟有沒有料想到劉晨晨此刻的異變?或許有吧,否則他不會讓一個母親殘忍殺死自己的孩子。
又或許沒有,因爲當劉晨晨的小身子逐漸發育生長,他的異能究竟會變化到何種地步?他自己怕是都不知道。
只可惜,夏月始終沒能忍心毀掉孩子,但幸好,劉晨晨是倒在汪娜懷中的,或許那一份交託,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完成了。
所以楚天才說,讓汪娜永遠帶着劉晨晨,絕對不要分開,但汪娜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她只是茫然看着場中幾個妖力透支陷入昏迷的孩子,又看了看黑羽靳弒的屍體。
女孩不懂這是怎麼了,只是有些氣惱又有些嬌羞的罵了句:“這小笨蛋,就知道亂說!”
是亂說麼?女孩想錯了,那不僅是一句純情小男生的告白,也是一聲地獄惡魔的嘶吼,因爲劉晨晨不僅是對黑羽靳弒說的,也是對汪娜!
那彷彿是一道烙印,更可以說是一道永遠無法擺脫的詛咒,一旦違反就會萬劫不復。
因爲劉晨晨太小,雖然被夏月教導的天真無邪,卻並沒有太多善惡對錯的觀念,同時因爲孩子從小就與衆不同,所以某個想法對他來說是根深蒂固的。
我喜歡的,就是我的,就像那個被老師奪走的毛絨玩具,就像汪娜……
只可惜,如果劉晨晨再大一點,夏月就會教導他一些善惡對錯了,只可惜,被交付責任的汪娜,並不懂得要怎麼教導他,甚至不知道某隻小惡魔已經甦醒了。
但不管怎麼樣,幾個孩子都活下來了,雖然戰鬥在繼續,但並沒有屍妖踏足他們這處的小樹林,汪娜深深嘆了口氣,癡癡的看着天空。
女孩的表情突然一變,因爲不知何時,空中的烏雲已經散去了,竟浮現出了明月,不知何時,一顆流星陡然劃過,拖着長長而漆黑的古怪尾巴,像濃煙似得。
“許願!”女孩立刻憨笑着合攏雙手道:“希望大家都平安,希望這一戰快點結束,希望汪娜能早日見到爸爸!”
女孩的夢想很美好,甚至!很快就實現了,可惜這夢想中並不包括她懷中的小男孩,幾乎是同時,劉晨晨的身子顫了顫,小嘴嘟起來了,小臉也皺起來了。
“汪娜姐姐,你喜歡晨晨麼?”男孩曾這麼問過。
“喜歡呀,晨晨很乖很可愛的。”女孩笑道。
“那是最最最喜歡麼?”
“纔不呢,汪娜最最最喜歡的是爸爸……”
天空中,流星其實不是一顆,而是三顆,我和溫蕾莎加上段墨,趕到戰場的瞬間我就知道遲了,立刻將溫蕾莎和段墨拋了下去,自己則身形一展撲上了天空。
空中,屍妖羣的烏雲依舊籠罩着,我牙關緊咬,看着下方滿地屍骸,幾乎毫不猶豫的啓動了毀滅光球,抖手拋出。
一聲劇烈的轟響,烏雲逐漸消散,皎潔的明月露出,象徵着這一戰很快就會結束。
因爲我的妖力已經恢復了,連帶着所有妖武都恢復了,原本不該這麼快的,但卻因爲被人認出了身份,緊接那一隻只朝我伸來的手……
“你是李陽?東京的那個李陽?你還沒死?”那是一聲詫異,又是數聲歡呼,我不懂他們爲何這麼開心,甚至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早就聽過你的傳聞了,早就看過你在東京的拼死突襲了,雖然最終沒成功,因爲那次只有你一個,但……”
但這次不同了,因爲同時伸向我的手有很多,無數名屍妖甚至包括一些管理員,更有無數士兵和軍官癡癡看着我,筆直的敬着軍禮。
“喝我的血,我是六翼,比吃那些死屍恢復的快!”
“滾,老子還是七尾呢,李陽你喝我的,我站不起來了,但你還可以,我們都看到你那招有多強了,一定可以殺退日本那些屍妖的!”
“喝我的,我是八甲,傷的太重拼不動了,李陽你替我拼吧!”
“喝我的,我也……”
那天,我不知道咬了多少隻伸過來的手臂,不知道揹負了多少沉甸甸的希望,只感覺心都被壓住了,卻不斷的用力點着頭。
那天,僅僅幾個小時,我那光禿禿的後背就恢復了所有妖武,足足十片!
“十妖武?楚天的級別!”又是幾聲歡呼和議論,我想搖頭否定的,想解釋自己的妖力不強,但卻因爲他們臉上的期盼而……
“是!我現在是楚天的級別了,我一定能擊退那些屍妖羣,你們等我好消息!”我目光灼灼道,揹負着所有人的希望,拽着溫蕾莎和段墨,一飛沖天。
所以當我再一次置身於那濃密的烏雲中,我仰天長嘯,拼命凝聚着體內那充沛到前所未有的妖力,還有那些希望……
“你們,去死吧,或許你們並沒有錯,但爲了所有人,抱歉!”我喃喃道,火雲轟然從手中爆出,那是兩股妖力拼命疊加撕扯的風暴,無數猙獰咆哮的屍妖被吞噬了下去。
同一時間,下方的段墨出手了,同樣是一顆熾烈的光球從手心托出,他和我一樣揹負了諸多希望,這一出手是毫不留情。
“閃開!”一聲暴喝,他選擇的是無鳴和理查德烈的戰場,一把推開無鳴,光球直接砸向了理查德烈。
段墨是從空中被我拋下的,理查德烈根本沒防備,陡然看到一團閃亮還傻乎乎的想用手去抓,可緊接着……
轟然巨響,理查德烈的右手齊腕粉碎,慘叫聲中那爆炸絲毫未停,竟然沿着他的手臂繼續往上,轟轟轟的又是數聲,理查德烈連肩膀都被炸碎了。
“你這混蛋,你是誰!!”理查德烈狂吼道,段墨卻理都不理他,身子下墜中,一隻手指冷冷指向了他的額頭。
“去問閻羅王吧!”那是一聲陰冷,緊隨其後是砰的一聲彷彿子彈發射。
這次,理查德烈有防備了,分出四片羽翼緊緊裹住了身體,可他沒想到那子彈竟然能……
咔,羽翼上浮現一絲裂痕,子彈貫穿而入,咔,第二片羽翼繼續裂開,理查德烈只驚得發狂扭頭,一道血線從他的太陽穴劃過,只差幾釐米,這傢伙就被轟得腦漿爆裂了。
“怎麼可能!”理查德烈驚呼道,段墨和他一樣是八妖武啊,就算亞皇級也沒可能瞬間擊傷他的,可他卻發現段墨背後的妖武,有兩片正以匪夷所思的力量枯萎着,這就是答案!
段墨這傢伙始終太浪費了,他也早就習慣了,剛吃出來的妖武瞬間枯萎了兩片,哎……
我卻沒有,因爲空中那團火雲只是啓動了水晶中的妖力,我背後依舊有四片伸展蔓延到極致的羽翼,六條不斷揮舞蓄勢待發的尾脊。
同時,段墨這一擊並沒有殺掉理查德烈,只是嚇退他罷了,但沒關係,我已經撲下來了,甚至溫蕾莎也落下來了,可女人並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陡然一聲尖叫。
“爲什麼!查爾斯沃克!是你麼?我聽到你的聲音了,爲什麼要這樣做!”溫蕾莎哭吼道,她看不見,卻可以憑藉聲音明白戰場中的殘酷,這不關她的事,但卻能聯想到……
英國,也是這樣的情景。
和日本一樣,英國民衆全被改造成了屍妖,正瘋狂的攻向法國和愛爾蘭,或是將兩國徹底攻陷擴大瘟疫,或是慘死在人類的炮火之下。
其實我不該帶溫蕾莎來的,我忘了這一戰中女人的心境是最苦澀最悲慼的,因爲她比我們更理解那些從日本遠渡而來,只爲飽餐一頓的可憐屍妖,知道他們只是餓極了。
爲了自己的家園,我不會同情那些屍妖,段墨也不會,但溫蕾莎會!
“爲什麼,你們要讓這世界崩壞至此,爲什麼,你們要將日本和英國的無辜人們全部毀掉,爲什麼,你們要把殘酷進行到這種地步!你們答應過我不會禍延英國的!”
月色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這一幕,讓我想到了天目山一戰,我仰天嘶吼斥責罹天辰,可我的聲音太微小,罹天辰對此嗤之以鼻,而查爾斯沃克呢?
“溫蕾莎?你這蠢女人!”查爾斯沃克在獰笑,他同樣痛恨溫蕾莎在東京最後時刻的倒戈,八片背甲如風,同時割向了女人。
那一刻,彷彿有數道狂暴閃電劈向了溫蕾莎,女人看不見,感應力雖強,但那風暴羽翼的捲起始終晚了半秒。
“該死!”一聲冷喝,極限加速瞬間啓動,我整個人發了狂的撞向查爾斯沃克,我來得及麼?似乎同樣晚了半秒,半秒而已!
但那一刻,突然有八條尾脊捲了出來,裹住溫蕾莎腰肢的同時,猛然將她扯出了戰圈。
就是那一刻,查爾斯沃克被我撞開了,溫蕾莎也退出去了,場中再無阻隔。
也就在那一刻,四目相對,兩個人同時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