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印……”
太爲至高,一乃唯一。
太一爲至高唯一之神。
太一,第一劫紀,乃至於第二劫紀都是無可匹敵的至高神,是萬物萬類之主,甚至於在老師和北帝之上的神,而此印既然是以太一而名之,顯而易見是和那位至高神的聯繫頗大,少年道人帶着三分敬重,三分戒備之心看向這印璽。
卻似見此印璽微微泛起流光,而後這一絲絲流光變化莫測,似無盡剔透,似放出燦爛華光,齊無惑幾可以見到這印璽之中留下的痕跡,看到一道散發燦爛恢弘之光的強者,同時面對了七位身影,其中隱隱可以見到尚且沒有現在這般從容不迫的老師。
以及年輕時期的北帝!
以及另外一尊古老的身影。
而三清四御尊神並另外一位衝在最前的身影,圍攻的便是這個世界曾經的至高神【太一】,只是剎那之間的殘影,猶如強者的意志濃郁而留存於器物之上的痕跡,驚鴻一瞥,卻已足以稱得上是驚天動地,齊無惑忽而察覺到那身影似乎微微側眸。
看向自己的老師,卻也有一絲絲強烈無比的意志順勢落在齊無惑的身上。
剎那之間磅礴的道。
哪怕只有一絲絲的痕跡。
都幾乎要瞬間擊穿齊無惑的神魂。
蒼龍龍爪一爪,直接將道人扣住,旋即有蒼然長吟之聲,迴盪於齊無惑的耳邊,震撼心神,讓少年道人失神雙目重新恢復了清明,擡手擦過嘴角,已經是心神重創,有鮮血流下,蒼龍的聲音徐緩,道:“……你的悟性,確實是很強。”
“但是,不要忘記,萬靈萬類之主,曾經凌駕於三清四御之上的太一神。”
“和人族是敵對關係。”
“是死敵。”
“亦或者說,人族和祂有着極強的矛盾。”
“若非是癲狂之伏羲不計代價的行爲,人這一弱小的種族早已在最初就被抹去了。”
“那樣巔峰期能夠力敵尊神之聯手的至高神,哪怕只是戰鬥時候殘留下來的氣機都足以對其餘的生靈產生衝擊,悟性越高,則越是如此。”這蒼龍伸出龍爪,似乎取出了一物,此流光逸散,令這山上那一股逸散的力量被封鎖剝離,而山體則是聚合,收斂,最終化作了一枚印璽。
“正常來說,需要灌入磅礴妖力纔可以激活的。”
“且拿去吧,道士。”
這印璽古樸蒼茫,隱隱落在齊無惑的手中,蒼龍道:“記得令吾龍族統一。”
“並將此印璽歸還。”
“嗯。”
齊無惑自然迴應,無論是這印璽,還是人皇印,亦或者東嶽印璽,都不是他的。
他都會履行對於其主的承諾。
將其一一歸還於應該歸還之處。
蒼龍道:“此地乃爲歸墟之地,以你的道行還遠遠不能夠承擔住此地的撕扯陰冷之地,還是速速離開罷。”言罷直接撕裂了東海海眼,帶着齊無惑重新轉回到了東海龍宮之中,而龍宮外諸龍並水族生靈才只覺得眼前一花,才短短半柱香的時間,齊無惑又重新出現。
其面色隱隱蒼白,嘴角似乎還有一絲絲血痕,於是便皆都微驚。
滅佛斬帝的器靈倒是從容地很,斜躺在龍宮奢華之地,懶洋洋地任由諸多美麗的龍女給祂喂吃的,卻是極爲愜意自在,見到少年道人出來,便是笑道:“您回來了,此番可還順利嗎?”
“有一個不那麼美好的消息。”
“妖皇已召集諸大聖,連帶着荒爻和小蓬草殿下也在。”
“並諸大聖精銳,要掀起比起上一次更大的軍勢,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齊無惑的動作微微一頓。
蒼龍的聲音傳來:“小娃娃,你怎麼了?”
“伱不是要履行對老夫的約定嗎?還是打算直接要一頭撞死在這裡?”
“然後用你的魂魄鎮壓這海淵?”
齊無惑傳音給那蒼龍,後者似乎驚愕,似乎饒有興趣,忽而就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猖狂浩瀚,直震得四海起伏,後又大笑道:“太上那樣無爲有爲的性子,竟然會有你這樣的弟子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你若是有這個膽量的話,老夫倒是有點想要親眼見一見了,好!”
“你那一條小蛇的速度太慢了,老夫親自送你一送,且看你有沒有這樣的膽量!”
這大笑聲卻是令這一代的東海龍王神色大變,急切道:“先祖,先祖你冷靜一點啊,不要衝動,你不能再……”
轟!!!!
海域深淵晃動。
器靈都微微睜開眸子,金色豎瞳裡面有一絲絲訝異,看到那巨大的東海海眼被撕裂,而後一根一根金色的鎖鏈拉直,繃緊,上面的太赤靈文都泛起流光,旋即在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聲中,這些鎖鏈寸寸崩塌。
一條蒼龍直接自那東海海眼之中飛出。
而後隨意一抓,抓住了東海一根巨大無比的長棍。
蒼龍盤旋。
這一根用來量這東海之水的量海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砸入到了東海海眼之中!
而後一股磅礴之炁將其徹底鎮住。
藉助此物直接定住了東海的海眼。
敖廣的聲音呢喃:“您不能……再溜出去了……”
“這玩意兒是用來量您的水域之深的。”
“不是,不是讓您來順手定海的。”
“這,這寶貝不是這麼用的啊。”
那蒼龍完全不去管那無可奈何的敖廣,只自東海海眼飛出之後,在水域之中飛速的流轉,盡情釋放着自己的力量,攪動得整座東海龍宮都不得安寧,許久才定住,覺得筋骨終於舒暢。
“怎麼了,小娃娃,哈哈哈哈。”
“你不會以爲他們動手鎖住我,我就出不去了吧?”
“三清四御,俱爲尊神,或可殺我,然而要在水域之中困住老夫,卻是絕無可能!”
這一條蒼龍放聲大笑,而後舒展身軀,鱗甲碰撞,無數的鎖鏈還要重新匯聚會原本的模樣,卻被龍尾一震震開,蒼龍攪動了四海之水,似乎舒坦許多,嗓音蒼茫,道:“走吧小娃娃,讓我見識見識,你是隻會在這裡吹牛,還是說,當真能做到!”
“不過,老夫曾經‘被’他們約定,不會再動手,修身養性。”
“修身養性。”
“此番只送你一番,且勿遲了!”
他的爪子一抓,直接將巴蛇和齊無惑抓起來。
龐大的身軀遊動,只是剎那之間,撕裂虛空,磅礴水域就剎那分開兩半,蒼茫浩瀚,乃爲百獸之尊,鱗甲之首,諸先天生靈之中最爲接近先天之神的,只需要成年都會成仙,沉睡都會汲取靈力修行,伴隨着壽命的提升,就會自然而然的提升對於元氣的操控。
而這一條蒼龍,是和禹王之父同一時代的古老者。
齊無惑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速度。
這速度之快讓齊無惑都覺得魂魄都要被甩飛了,只是罡風就足以撕裂許多存在,心臟瘋狂跳動,道:“這,這是什麼速度……”那蒼龍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大鵬鳥之速,乃號極致,是爲一息九萬里!”
“老夫比他們更快,只一擺尾,乃爲九萬九千里!”
“當年諸佛來我東土傳法,竟說這大鵬鳥可食龍,日食五百,或食一千。”
“老夫不忿,便自出來打了一通,且將此事皆冠之於那敖廣頭頂。”
“本以爲是天衣無縫。”
“可惜,可惜,之後便被玉清老兒找上門來,把老夫好一頓嗆。”
“打的時候痛快,打完之後,刑期又加十萬年。”
齊無惑道:“……您殺了多少大鵬鳥?”
蒼龍大笑:“六十萬!”
齊無惑道:“大鵬鳥棲息之佛國。”
“八百里,盡水淹之!”
“那傳法之佛。”
“已在我腹中也!”
三問三答,潑天的惡氣煞氣,震懾人心。
修身養性……?
齊無惑想起了最初那《成仙錄》之中說大鵬孔雀無大妖的記錄,便是被這老龍殺絕,蒼龍大笑許久,卻纔道:“只是可惜,那佛造謠吾等龍族爲鳥所吃,便是打算讓那什麼佛陀試試看被吃什麼想法,卻被玉清老兒拿了出來,可惜可惜。”
“哼,不過那扶搖直上九萬里之大鵬,倒是弱!”
齊無惑道:“九萬里已經極快。”
蒼龍放聲大笑:“九萬里是快,卻說不上是極,吾無限接近於十萬裡,卻說十萬裡,乃非十萬裡,乃是虛指,乃是值十方世界之號,而八則爲八卦之道;又言先除十惡,即行十萬;後去八邪,乃過八千;故而世上至極之快速,應爲一剎那十萬八千之數。”
“其乃至極,亦代表求道。”
“再往上走,要不然便是以【一界】而對抗。”
“否則便是得要以道韻來超越。”
“純粹身法之極,是此速也。”
“只可惜,吾縱橫天下,不曾有過敵手,卻也還不曾見過一剎十萬八千里之速!”
似乎還是顧及到速度太快,會直接把齊無惑的神魂給刮散,老蒼龍放慢了速度,但是卻也只是三問三答之剎那,就已經超過了巴蛇借龍皇之指引飛頓一日的光景,凌空垂眸,張開了爪子,道:“加上逼近大帝極限,無限接近於御的妖皇,共六名大聖。”
“更有無數精銳,哼……”
“這光景,難怪有膽量參與【御】的爭鬥啊。”
“小子,且自去罷!”
“老夫歸去也——”
蒼龍長嘯,剎那之間離去,而少年道人垂眸,隱隱見雲端變化,俯瞰下面,則是無數的妖族肅殺之氣,沖天闕而起,令人遠遠望之而心悸,少年道人握了下蒼龍交給他的印璽,這印璽其實,沒有太多的意義,他無法動用,對齊無惑自己抱有敵意,甚至於還和蒼龍有約定。
耗費三日之時間,方纔得到了這印璽。
老蒼龍離開,但是那只是因爲齊無惑立下了道心之誓,他雖然和三清都有衝突。
但是卻有信任三清弟子的道心。
齊無惑一步步才掙出這一個契機。
層層疊疊,一步步,一步步。
而這契機。
卻如要尋死一般。
……………………
氣氛沉凝而肅殺。
荒爻垂眸,坐在華貴的位置上,她的手掌溫暖,拉着小蓬草,眸子平淡落下,風吹過的時候,一張張大旗在鼓盪着,發出了嘩啦呼啦的聲響,蒼茫雄渾,在她的身邊,妖族的其餘五位大聖皆在了。
以及——
妖皇。
荒爻的握着小蓬草的手,讓後者能夠安心,而她的眸子則平靜注視着那位看上去俊美的妖皇,而至此刻的時候,妖皇以大手腕將他們全部召集起來,雖此心各有異,但是妖皇勢未去,終究還是過來了。
荒爻拍了拍小蓬草的手掌,淡淡道:“沒有想到,龍聖你也來此,本座還以爲,以龍族之驕傲桀驁,絕對不會受旁人之鉗制的,倒是不曾想到,龍族也淪落至此了?”
“還是說八千年前那位龍皇死後,龍族的傲骨也沒了?”
龍聖是一名俊朗沉穩的中年男子,面對着荒爻的話,只是笑了笑,沒有動怒。
他還在想着那一日方寸山齊無惑離開之時,自己從那少年道人的身上,感覺得了一絲的龍族真元,以及,就在和地祇的一戰結束之後,龍聖自妖族這一脈的龍族族長口中,得知了有少年道人闖入龍皇屍骸之禁地。
而這兩月時間裡面,心中念頭早已經輪轉不知道多少次。
那少年道人和龍皇是什麼關係?
他反對妖皇,難道說是和龍皇有關?
若如此,難道說當年龍皇之事,當真和這個最大得利者……關係極大?
剎那之間,龍聖心中的情緒變化,不足爲外人道,只是溫和道:
“荒聖來此,倒是讓吾驚訝。”
荒爻淡淡道:“那有什麼?不過是被強迫而來,總也不如你們這等自己前來的自在。”語帶譏誚,只因爲姿容絕美,倒是反而有幾分嬌俏味道,視線掃過其餘諸多大聖,其中一名粗漢子大口喝酒,顯而易見站在妖皇那邊。
至少現在是如此。
鳳凰這一脈的大聖則是神色從容溫和,是雍容華貴的女子,穿着宮裝,手中一柄赤色的火焰扇,頗爲從容不定,鳳凰一脈在萬靈之中不喜歡殺伐,只是不知道這一代的鳳皇會選擇幫助妖皇,還是中立……
麒麟,巫族,並這一代的【帝江】。
現在的妖族,亦或者說,萬靈一脈的大聖皆在此。
荒爻看着這些大聖彼此之間含笑,或者談論,或者言辭試探交鋒,那帝江大聖放聲大笑:“妖皇陛下今日呼喚我等前來,不知是有什麼要說的?!還聚集起來如此浩瀚之兵力……”
他放下酒罈,一雙眸子掃過前方,視線洞穿了層層的雲霧繚繞,見到這千級玉階高臺之下,一眼望去,數之不盡的萬靈之精銳,殺氣森然,威嚴極大,長槍戈矛舉起,如同叢林一般
於是笑道:“是要再打一次嗎?”
“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上次根本就沒有打得痛快,殺的不夠多,更不夠爽!這一次老子一定要撕了那幾個地祇!”
鳳皇眸子微垂,語氣溫和道:“既爲萬靈,自有道路和選擇,有所碰撞在所難免。”
“但是卻不該殺戮過重,那已經不再是求道求生求存了。”
帝江大笑道:“怎麼,鳳皇是覺得對人族和地祇可憐了?”
“哼,我聽聞有些地方還把你當做是祥瑞在祭祀,難道如此?!”
鳳皇道:“只是覺得,如此有傷天和,非大道輪轉之深意,道之爲物,先天地生,寂寥而大,吾等尚且不能妄加揣測,反所行爲,若是太過的話,則會引來大道之變化,佛門稱之爲業力,道門嘆之爲因果,便是如此。”
帝江冷笑道:“我卻不信!!”
巫族這一代的大聖則是從容調琴,並不參與鳳皇和帝江的爭鬥,荒爻一隻手撐着下巴,袖袍垂下,露出了一節白皙的手腕,她可以感受得到潛藏於此的勢,牽一髮而動全身,乃至於如同浪潮一般掃過天下。
但是,此地每一個大聖都掌控一大妖國,皆有自己的想法。
混亂無比,你又要如何做?
一不小心,當場便會崩散如煙塵,更不必說,爲你所用。
而妖皇起身,袖袍掃過的時候,帝江和鳳皇皆止住了爭吵。
“不必多言。”
妖皇今日卻不曾穿着錦袍,而是穿着甲冑,他眉宇平靜,一步步走到了最前。
此地,乃是一無上之高臺。
他俯瞰着無數的諸妖族,眸子平靜掃過,每一個妖族都感覺到,他的視線是在落在自己的身上,帶着一種鼓勵,一種遺憾,讓每一位戰將下意識的挺起了胸膛,讓每一名戰將都感覺到了心臟搏動的力量,都覺得妖皇就在自己面前,在和自己對視。
妖皇緩緩道:“我妖族之子民。”
“今日召集爾等來此,可知道是爲什麼?”
無數的戰將和妖族的戰士都不言,他們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皇者,眼底仍舊還帶着熾熱之色,都還帶着無與倫比的信任,這樣的信任不可能在一瞬間消失去的,這讓荒爻微微斂眸——
這就是你的底氣嗎?
妖皇。
妖皇袖袍猛地一掃,道:“吾等,遭遇了一場大敗!”
“這大敗,是吾之錯,是吾之軟弱,竟然讓吾等的子民隕落於地祇之手,他們爲吾族而奮戰廝殺,他們戰死於荒野之上,連屍骸都無法被掩埋,到底是爲什麼?!你們一定好奇,你們一定想要問我,好!”
“我今日就告訴你們,告訴你們我等爲何而戰,爲何而死!”
妖皇話語立刻吸引了所有視線。
而後——
他的手臂猛然擡起,手指指着蒼穹,一雙眼睛的目光熾烈如火,注視着前面的羣妖,道:“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麼!”
有稀稀拉拉的聲音回答:“天空?”
“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麼!”
羣妖回答,山呼海嘯:“是天!”
妖皇舉起的手臂猛然橫掃,如同劍一般地撕裂了這山呼海嘯恢弘的回答,他的目光熾烈,他的聲音更爲熾烈,壓下了羣妖的呼喚,道:“錯!不是天!”
“那是我等的故鄉!”
妖皇的話語如同一道雷霆一般,將剛剛思考自己是敗在天庭和御的針對之下的羣妖思緒打斷,不知道爲何,這個故鄉話語,讓他們的手腕微動,讓他們的心緒猛然地激烈了起來,下意識地握緊了兵器,心情激盪。
妖皇展開雙臂,長嘯道:“你們!我等!一直都被欺騙!一直都在被欺騙!”
“我等有的自百獸而來!”
“艱苦通靈,修行,要小心獵人的陷阱,要小心人族的弓箭!”
“你們有多少的血親好友,在你們面前被殺死,被剝皮吃肉!”
“又有多少的好友,只是刻苦修行,卻因爲是妖族,就被那所謂的名門正派,打上門來,直接打死打殺,搶奪了你們身上的骸骨去淬鍊法寶!還要被打上妖孽的惡名!”
妖皇所說都是妖族會遇到的問題,他們握着兵器的手掌下意識的握緊。
他們的雙目泛紅,手腕用力。
而妖皇猛然一掃,眸子熾烈而霸道,道:
“無數的道藏,傳說裡面皆說,你我爲妖族乃是百獸之通靈,是孽畜,是妖障!這是何等的恥辱!我告訴你們,吾等,乃是那上古時代的萬靈之後裔,乃是最古老之天庭萬靈的血脈後裔!”
“是天庭,是人族,是地祇,他們搶奪了我們的地位,搶奪了我等的家鄉!”
“他們讓我們失去了一切!”
“讓我們的同胞如同野獸一般的無知覺,如豬狗一般地活着,甚至於被人族這弱小孱弱的種族所食,一切都是因爲我等的家鄉,我等的榮光被剝奪!你們難道能容忍這些嗎?!!你們能容忍自己的後裔和血脈,變成毫無靈智的野獸嗎?!”
“你們能容忍你們的家鄉被你的敵人搶奪!容忍你的榮光爲敵所侵佔!”
“而我等,還要被污衊爲【妖】!”
“汝等,願意嗎!!!”
荒爻的瞳孔微微收縮。
!!!
你是要……
就連其餘的諸大聖都面色驟變。
他們忽而知道了眼前的妖皇要做什麼,因爲下一刻,無數的回答已經如同山呼海嘯一般地爆發,升騰起來,他們看到那妖皇的身前,一股無與倫比的存在變化,彷彿天空都黑暗了下來,那森然的氣勢沖天而起,化作猙獰可怖的猛獸,在那裡無聲的嘶吼,在那裡對着蒼穹張開了嘴巴,似乎要將一切都吞噬!
心已被點燃!
直接掀開了上古的隱秘,而後以此引爆所有妖族的憤怒和哀傷。
化作了勢爲自己所用。
那妖皇微微側眸看着諸多大聖,於是在他背後,由整個妖族萬靈的憤恨不甘怒意化作了的勢,就彷彿實質化爲某種可怖的存在,冰冷俯瞰着他們,大勢所在,諸大聖皆爲一脈一國之主,而眼前大勢磅礴,已不可阻攔。
小蓬草身軀僵硬顫慄,拉住了荒爻的手腕。
荒爻看到那妖皇微笑了下。
而後修長的手指擡起,指向了小蓬草,於是那一瞬間恐怖的勢下壓!
【小蓬草是人族之母的血脈,也是古代神靈的血脈】
【也就是說……】
【要斬小蓬草祭旗?!】
荒爻的殺氣升騰,右手按着劍,小蓬草下意識地拉緊了荒爻的手,卻還是安慰她道:
“我不怕的……”
荒爻道:“我會保護你的……”
而就在那妖皇要斬媧皇之血脈,以催動大勢軍心,戰意升騰的時候,忽而有一陣混亂出現,那股勢竟然開始出現了晃動,妖皇立刻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猛地轉過身來,一道道視線都瞬間鎖定了那裡——
妖族的戰陣,這誓師之地,竟然出現了一陣陣騷亂。
而那騷亂,止不住。
一位位熱血沸騰的妖族戰將,竟然在下意識地後退!
如連綿不絕般的,出現了一條道路,有妖將怒喝道:“在做什麼!!!”一邊怒喝一邊騰空而起,打算止住騷亂,卻是剎那之間嗓音頓住,面色煞白,妖皇站在千級高階之上,看到了來者——
一身清淨道袍的少年道人,揹着一張琴,手持隨意尋來的拂塵。
就踩在這玉階之上。
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只一個人而已。
但是羣妖,那些熱血沸騰的妖族,那些已經恨不得立刻投身戰場的妖族,卻是都手持長槍,槍鋒如林一般指着那少年道人,卻下意識往後,往後!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敢於出槍,伴隨着那少年道人的道袍翻卷,一股無言的氣勢在瘋狂蔓延!
龍聖低語:
“方寸山……”
而下一刻。
無數的妖族的心中,諸大聖,乃至於妖皇的心中。
都同時念起了那個名字。
齊無惑!
!!!
在荒爻旁邊的小蓬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少年道人步步登上了這裡,看着他的神色平和而從容,無數穿墨色甲冑,手持兵戈的妖族兵將匯聚成了墨色的浪潮,而後如波開浪斬一般自然地撕裂開來一條道路,那少年道人踱步走來。
青景威起身:“只他一個?!”
“我去殺了他!”
卻被妖皇阻攔,後者眸子冰冷,道:“那也是一個,最好的祭旗者……”
“今日殺他,破諸族將士心中賊!”
旋即聲音提高,道:“將士們,這就是那所謂的人族武神,今日……”
“吾等當斬之而祭旗誓師!”
無數的兵器齊齊舉起來,殺氣森然,妖皇之磅礴大勢止住了那少年傳說帶來的衝擊,少年道人的道袍垂落,看着那高處的搖晃,忽而開口嗓音平和道:“口口聲聲,說着的爲妖族而戰鬥,爲妖族而戰,但是你爲何要爲勾陳和后土兩位御的爭鬥而插手。”
“爲何要幫助勾陳大帝?”
“若不是幫助勾陳你爲何要傾盡妖族之力,而和地祇爭鬥?”
“爲何,你的求道之旅,要以諸妖族的性命作爲代價?!”
少年道人的嗓音遠遠傳出。
先前士氣沖天而起的妖族受到了些許的影響。
在那種猛烈的狂熱之下,終究是有妖族思考着那一場戰鬥的緣由。
而諸多大聖心底卻泛起漣漪,其中有不明白妖皇目的的,瞬間就知道了他之前的行爲舉動,妖皇眸子冰冷,掌中握住了一柄長槍,少年道人徐步向上,腳步落在玉石臺階之上,袖袍翻卷而起,語氣沉靜,繼續道:
“說是爲了萬靈和妖族,爲何,要在八千年前,和勾陳聯手——”
“殺龍皇!!!”
聲音忽而提高,而後如悶雷一般,遠遠傳出,這一隱秘的突然抖落,妖皇都始料不及。
他不曾想到,這個少年道人竟然知道這件事情!
更不曾想到!
這少年道人來到自己這麼近的距離,竟然尋死一般做出這樣激怒自己的話語!
他竟敢!!!
龍聖猛然起身,齊無惑袖袍一掃,元始祖炁流轉,將龍皇在禁忌山林之中和自己的交談,有關背叛和勾陳的部分直接宣之於衆,只這畫面就算是早已準備好,也在剎那之間卻就被妖皇打斷,猛然奪過青景威掌中之槍,朝着那少年道人傾盡全力一招拋出!
氣浪如雲,剎那之間直接將齊無惑的元始祖炁全部撕裂,但是這樣的反應卻如一種冰冷的現實般,將方纔那充斥着熾烈和理想的妖皇形象也撕裂了,一槍刺穿,兩股氣浪猛然散開,整個千層白玉臺階都齊齊塌陷!
氣浪應是將那少年道人貫穿了!
下手狠辣,直接抹殺!!!
連神通都等不及!
可見其殺心之重!
令蒼穹被撕裂出一條裂隙,萬物氣浪升騰翻卷。
一片死寂,死寂無聲,所有的妖族戰將都像是在心情最激烈的時候,被最敬畏的敵人用一盆冰水澆在臉上,剎那之間滋生出來的懷疑,猶豫,幾乎升騰而起,將方纔凝聚而起來的勢直接鑿穿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爲何妖皇要這樣做?!
難道說那個道人說的,是真的?!
不不不,那可是妖皇!
那是妖皇,怎麼,怎麼可能背叛我等,以我等爲籌碼去……
無數情緒激烈而瘋狂,如瘟疫般蔓延。
而下一刻,龍聖的怒聲長吟已經震動天闕:
“太霄!!!”
“方纔那齊無惑展現的畫面是什麼!!!”
“你最好給本座解釋清楚,否則今日就將你的性命留在這裡!”
剎那之間分裂般的氣機衝撞,龍聖一脈的戰將剎那之間拔出兵器,和其餘妖族對峙,荒爻眸子詫異,鳳皇,麒麟,帝江之間的氣氛剎那變化,先前妖皇之勢剎那之間分崩離析,妖皇怒道:“那只是攻心之計,你竟看不出!汝等竟然相信一個殺戮萬靈的人族,而不相信隨着你我廝殺的本座?!”
“諸多將士,他殺戮百萬之族裔,爾等竟然會信任他?!”
只是在這個時候,一股氣機卻暴戾地鋪開!
轟!!!
先前氣浪猛然散盡了,一道道視線看向那個方向,看到氣浪散開,被妖皇拋擲出的一槍,直接在虛空就化作了磅礴的炁衝擊,那少年道人只以一張樸素的琴擋在了前面,但是,那一張琴竟然堅硬至此,硬生生抵抗住了妖皇一擊而不碎!
而磅礴的妖力則是在剎那灌入袖袍,進入了聖胎,且一瞬間抵達了聖胎極致。
旋即被輸送出去。
少年道人嚥下了翻騰而起的血,站直了身軀,左手反掌下壓,按在了滅佛斬帝之上。
錚!!!!
琴音猛然擴散,一股漣漪激盪,少年道人的袖袍衣襬翻卷。
他緩緩張開了右手,五指鬆開,一枚古樸的印璽浮動着,吞滅了妖皇純粹的萬靈之力,沒有再如對齊無惑一般的劇烈反噬,而是緩緩旋轉,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磅礴氣機,那氣機浩瀚,純粹,帶着一種似乎天然就統帥萬靈的氣息,剎那之間橫掃過整個天穹。
萬靈之主。
所有的妖族在心中都升騰起來這一點。
一種溫暖,一種感激一種懷念的情緒,因爲妖皇方纔之勢的積蓄,幾乎是瞬間浮現在心頭。
先前被打斷的勢,那妖皇因而重續!
甚至於越發磅礴,越發的洶涌浩瀚,卻已經不再是指向那妖皇。
勢之所在——
斬氣奪勢!
唯此身此名,可震懾羣妖;唯此時,妖族聚集欲要最後一步。
唯此事,妖皇之勢最盛,纔有這唯一的逆轉之機!
遲一時不可,慢一時不可。
六界內外,唯我可爲之。
少年道人提起印璽,氣浪暴起,在一道道視線之中,緩聲道:
“妖族太霄背叛龍皇,投靠勾陳,在此,以【泰】之名——”
少年道人心中沒有提起那太一,而是自己的泰,規避了那森然的反噬。
而後雙目注視着面色掙扎朝着這邊殺來的妖皇,在無數的妖族鐵騎見證之下,輕聲道:“罷之!!!”
這印璽自沒有罷免妖皇的能力。
但是,卻有着引導勢的資格!
妖皇清晰地感覺到了,明明自己沒有半點的損失,但是諸多妖族戰將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竟然出現了遺憾,戒備,警惕,他瞬間做出了決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那少年道人,搶奪回大勢,但是剎那之間,龍聖和荒爻已阻攔他!
麒麟起身,帝江拔劍,鳳皇,巫族大聖,皆自有抉擇,彼此制衡一剎!
在這一瞬間將兵戈,將混亂引導向了極致!
大聖爭鬥,妖皇破陣,萬妖則不再信任彼此。
兵戈,爭鬥,混亂!
妖皇眼底意識到自己的最大機會要來了。
旋即少年道人垂眸,按着那印璽,平和開口,如天地而言之,如是言,道:
“凡斬殺賊子妖皇太霄者——”
“爲正統。”
“封,萬靈萬物之主!”
剎那之間,大勢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