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仙基橋卻並不平靜。
肖桂蓮突然被敲門聲驚醒,連忙抱緊睡在一旁的周啓木,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身體在被子下面瑟瑟發抖。
可是敲門聲卻是越來越響,肖桂蓮往門外看的時候,甚至還看到了一個黑影在窗子外面晃動。
“誰!”肖桂蓮壯起膽喊了一聲。
敲門聲嘎然中止,但是過了沒一會,又響了起來,窗戶下面的那個黑影晃動得越來越厲害了。
敲門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這個敲門聲已經不是第一天了,這大半年來,這個聲音顯得極其頻繁。肖桂蓮一開始以爲是仙基橋大隊的那些單身漢過來嚇人。肖桂蓮長得很好,皮膚很白皙,是村子裡相貌出衆的女人。成了寡婦之後,自然讓仙基橋的單身漢們視爲禁臠。
可是肖桂蓮瞧不上那些單身漢,她擔心改嫁之後,她兒子周啓木不會得到很好的對待。農村裡不曉得流傳着多少殘暴繼父、兇殘繼母的故事。肖桂蓮不喜歡因爲自己的幸福給兒子帶來災難。加上,死了男人又帶着一個娃,能夠嫁的只能是那些打單身的裂瓜歪棗,肖桂蓮怎麼瞧得上?
生產隊有好幾個單身漢託人來說媒,甚至周家人也勸說肖桂蓮跟本家的單身漢湊合。本家的跟肖桂蓮死去男人周合元同輩的,是個快四十多歲的老單身,人長的醜,脾氣出了名的暴躁。
這個人叫周合金,今年都已經快四十多歲了,打了四十多年的單身。周合元死後,一直都在打肖桂蓮的主意。
像周合金一樣打肖桂蓮主意的,村子裡還有好幾個。
在周合元死後沒多久,周合金就託人找肖桂蓮說項,肖桂蓮以男人才死要爲男人守節三年爲由拒絕了所有過來說媒的人。
如今三年期限已過,周合金又動了心思。前一陣又託人跟周玉坤老兩口說項。保證以後像親兒子一樣孝順周玉坤兩口子。周玉坤想着都是一大家子人,周合金就算再不濟,也不會做得太過。肖桂蓮若是嫁給周合金,周啓木就不會吃苦頭。做媒的越來越多,難保肖桂蓮不會動心,如果嫁個外人,就可能會把孫子帶走。所以,周玉坤兩口子也開始做起肖桂蓮的工作來。
肖桂蓮還不到三十歲,說一點都不想嫁,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放不下週啓木,也沒碰到合適的。但是她也絕對不可能嫁個比自己大一二十歲的。而且,周合金這個人在仙基橋又沒有什麼好名聲。
但是就在肖桂蓮拒絕周合金之後沒多久,肖桂蓮家一到晚上就開始鬧騰了。肖桂蓮一開始也以爲是周合金惱羞成怒,過來發泄。
找了親戚過來陪伴,想將搞鬼的人抓個現行,可是抓了幾次,都沒抓着人。後來村子裡就流傳出肖桂蓮家鬧鬼的消息了。再到後面,來陪肖桂蓮的人也被嚇得半死,再也不肯過來陪肖桂蓮了。
天一亮,肖桂蓮頭髮蓬亂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的精神狀態非常差,臉沒洗,頭髮沒梳,便出了門,與她往日的做派完全不同。肖桂蓮一大早就去了周茂林家。這仙基橋大隊,可能也就周茂林這個大隊書記對她還算和善。別的很多人,都因爲說媒被拒絕,對肖桂蓮的態度已經越來越不好了。
“這事我也沒辦法呀,因爲你的事,我派了民兵在你家附近守了好多回,可是每次什麼都沒看到。”周茂林也很頭痛。一開始聽說肖桂蓮家發生的事情,他也認爲是人爲的。便派民兵去埋伏,結果每次民兵有埋伏的時候,那個鬼彷彿提前知道了一般,整晚上不出來鬧騰了。
“我曉得,茂林叔你幫過我太多了。可是我孤兒寡母的,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你跟老道長熟悉,你能不能幫我去請一下老道長下山,到我家瞧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肖桂蓮現在也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在鬧鬼。
“這事怕是有些難。老道長現在身體也不太好。我前不久上山去祖師廟坐了下,老道長出門都困難。只怕不會肯下山來給你看這個了。”周茂林搖搖頭。
“那可怎麼辦?遠近就只有老道長會這個。”肖桂蓮急得要哭了。
“莫急莫急,我再想想看。其實老道長的徒弟道行很厲害。他要是出手,說不定不會比老道長弱。”周茂林也有些不忍。
周茂林再次來到祖師廟的時候,老道坐在門檻上,閉目養神。
“道長,最近身體怎麼樣啊?”周茂林打了一聲招呼。
“茂林書記,你怎麼得空過來?我的身體還能怎麼樣?都是要入土的人了。”老道睜開眼睛,衝着周茂林笑了笑。
“道長,我這次過來,有點事情想要麻煩你。”周茂林將肖桂蓮家的事情說了說。
老道聽了直搖頭:“茂林書記,要是以前,你來請我,我二話不說,就會下山幫你去把這事給辦了。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莫說去捉鬼,我走到山腳下都會要了我的老命。”
周茂林苦笑了一下,老道沒誇張,他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太好。
“其實來的時候,我也知道道長你不可能下山。但是我曉得小道長道行也不弱,能不能讓小道長過去看看?”周茂林問道。
“行,回頭我跟興兒講一聲,讓他去看看。不過,聽你說起來,我怎麼聽着不像是鬧鬼,倒是更像是搞鬼呢?”老道答應了下來。
“道長,不瞞你說,不光是你覺得像是有人在搞鬼,我其實早就懷疑是人嚇人。但是我派民兵埋伏了好幾回,結果每次都撲空。”周茂林說道。
“那說明這個人還有些道行。”老道說道。
“若是人嚇人,道長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周茂林問道。
“等興兒回來,讓興兒去肖桂蓮家一趟。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就再幫她一回。”老道說道。
“那就多謝道長了。”周茂林連連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