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門口人來人往,孩子的哭聲顯得十分突兀,提着行李進來的拿着鑰匙出來取車的站在一旁打電話的紛紛都停下,轉頭看向這裡。
他們十分不明白,爲什麼這個藍眼睛的小女孩要抱着個黑眼睛的男人喊爸爸。
旁邊站着的這位藍眼睛男人卻面無表情地看着。
倒不是靳少忱面無表情,而是他剛靠近這邊,橘子就不斷往後一直退到顧隊身後。
靳少忱頓時就停了下來。
他眉頭皺着,一臉的棘手。
顧隊半蹲着平視橘子,面孔嚴肅,“橘子,不要耍性子,昨天我說的話都忘記了嗎?”
“爸爸,爸爸!”橘子撲進顧隊懷裡。
顧隊直接把橘子抱了起來,走了幾步遞到靳少忱懷裡。
靳少忱像是第一次抱孩子一樣,有些不知所措地把孩子捧着,橘子上半身嚴重傾斜,她伸手想去抓顧隊的袖子,卻是沒抓到,小嗓門蘊藏着巨大的能量,嚎聲震得驚天動地,“爸爸!不要走!媽媽,不要讓爸爸走!”
顧隊到底是轉身就走了,回頭時朝我比了個手勢,意思是沒太大問題。
我想問他去哪兒,他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跳上車,疾馳而去。
把橘子帶回公寓,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中間各種曲折,十足耗費精神力。
她不讓靳少忱抱着,就又踢又打,嚎哭的聲音把酒店門口的保安都引來了,還以爲我們拐賣孩子,等看到橘子,才認出來這是那天失蹤的小女孩。
看到靳少忱時,卻是愣了愣。
有個十分實在的保安問我,“雖然可以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孩子的父親,但是,你家孩子怎麼這麼反感他?”
我看到靳少忱臉色一變,卻是身子一轉,直接捧着橘子上了車。
也不知道靳少忱做了什麼,我上車時,橘子已經不哭不鬧很安穩地坐在後車座,安全帶扣得板正。
我坐在後座,想對她說些什麼。
擡頭就看到後視鏡的靳少忱看向我,他朝我輕輕搖頭。
我就一直看着安靜的橘子。
到了公寓,橘子就自覺乖乖去洗臉,洗手檯很高,靳少忱跟在她身後,把她抱了起來。
橘子雖然有些抵抗心理,但礙於什麼,卻是沒有拒絕,反倒認認真真洗了臉,最後盯着鏡子看了看。
鏡子裡的小女孩和抱着她的男人有着一樣湛藍好看的眸子。
午飯是我自己做的。
橘子一直跟在我身後看我做菜。
以往,在小溫鄉都是顧隊做飯,我負責洗碗。
我下廚的機會很少,因爲我每次都奉承顧隊誇他廚藝好,他就理所當然地認爲應該他做飯。
偷懶了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手藝能不能過關。
正在洗菜時,靳少忱從身後擁住我,把手混進水池裡,和我的攪在一起。
冷水裡,唯有他的掌心又熱又燙。
十指相纏。
他窩在我肩頸低低吸了一口氣。
我臉上一紅,輕嗔道,“橘子還在這呢。”
“沒事,我又不做什麼。”脖子上傳來他熱燙的呼吸,耳邊是他又低又沉的聲音。
我轉頭看了看依舊趴在門邊的橘子。
突然覺得特別滿足。
靳少忱果真只是抱着我,最後一池菜被洗的稀巴爛。
吃午飯時,餐桌太高,橘子去了茶几上吃,靳少忱就把所有飯菜都端了過去,三個人一起圍着茶几吃飯。
氣氛安靜到詭異。
中途靳少忱夾菜給我,全是肉,三兩塊我吃了就算了,可這人沒完沒了,以爲我愛吃,就不停給我夾,我憤憤地擡頭把肉給他夾回去,哪知道他別有深意地看着我說,“多吃點,養養力氣。”
我頓時臉上染了豬血一樣爆紅。
橘子莫名地看着我。
她雖然不明白,卻知道我是開心的,她又看向靳少忱。
靳少忱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湛藍的眸子裡像是流光閃過,異樣璀璨。
橘子看得怔住,呆了半晌才低頭繼續吃飯。
吃完飯後,靳少忱就安排了車載我們回小溫鄉。
身後跟着兩輛車。
他是行動派,有了想法就付諸行動。
後車廂載滿了禮品,應該都是給李父李母發。
前面司機開車,後面坐着我們三個。
橘子吃完午飯沒過多久就困得打盹,往我懷裡鑽,我把她放在腿上,抽了毯子蓋住之後,靳少忱就把我抱在懷裡,“你也睡會,到了我叫你。”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家三口如此和諧靜謐。
橘子睡在我懷裡,我睡在靳少忱懷裡。
我幻想過很多次的畫面就那樣圓滿實現,心裡一時酸澀,閉着眼都快掉下淚來。
只好裝作睡覺。
卻一直感覺有隻手在撫摸自己的臉,不時有溫熱的東西印在自己額頭。
等察覺到那是什麼時,又徹徹底底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車子已經停在了小溫鄉。
車身周邊站着幾個保鏢。
靳少忱和橘子站在車外,一大一小不知道在說什麼,靳少忱半蹲着,不時點點頭。
我下了車,感覺渾身都疼,縱慾過度的後遺症還在,我扶着腰下來,靳少忱就眼底帶笑走向我,伸手往我腰上捏了捏,聲音低沉性感得要命,“還疼?”
我輕輕“嗯”了聲,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怎麼不叫我?”
靳少忱卻是不答我話,微微傾身把橘子抱在臂彎裡,然後伸出右手牽住我,“來,跟着我。”
我心想,小溫鄉我不比你熟?還需要你帶?
我以爲他要去李父李母那,卻是一路走過去,才知道,他去的是學前幼兒園。
半路上遇到熟悉的鄰居,看到我就是嘻嘻哈哈地,“桃子,這次去哪兒了啊,怎麼這麼久纔回來啊?”
不等我回話,他又轉向橘子,“喲,這不是我們的小公主小橘子嘛...哎我滴媽,這是....”
靳少忱抱着橘子算是友好地給了張笑臉,“你好。”
靳少忱完全不需要解釋什麼,他那雙和橘子一模一樣的藍眼睛就足以證明一切。
小溫鄉都知道,新搬來的女人生了個藍眼睛的孩子,父親卻是黑眼睛,大家心知肚明,可小溫鄉的人實在熱心腸,他們不會明裡暗裡家長裡短編排你,他們只會更加心疼你。
這也是我留在這的原因之一。
一路上遇到的鄰居實在是多,沒幾分鐘,小溫鄉的人全都知道,孩子真正的父親來了。
我也是轉頭才發現,幾個保鏢一直跟着。
難怪那些鄰居都不敢過來跟我搭話了。
到了小溫鄉幼兒園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二十幾分。
孩子們四點半就放學。
所以我們進去時,可謂是轟動了整個幼兒園。
上到校長老師,下到孩子以及孩子家長。
所有人都目光呆滯地盯着我們一行人,氣勢恢宏地從大門口直直走了進來。
靳少忱冰冷的側臉活像個上門討債的。
剛進來,就被一個幼兒老師給攔住了,她先是認出我和橘子,但還是有些害怕地盯着幾個保鏢,又看向靳少忱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靳少忱就把橘子放了下來。
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什麼話都沒說,就已經把年輕的幼師嚇出一頭汗。
橘子轉身很認真的打量起靳少忱來。
靳少忱側臉看是很冷酷的,透着生人勿近的氣場,輪廓刀削般犀利,棱角分明,就連下巴的弧度都十分堅毅。
靳少忱輕輕開口,卻是念出了四個人名,“霍小剛,田思文,王小華,方年年。”
我記得。
這是橘子說過的。
這四個孩子喊她是怪物,藍眼睛的怪物。
畢竟這裡是小溫鄉,根本沒見過靳少忱這樣氣場全開的男人,還帶着保鏢,年輕的幼師有些害怕,還有些茫然,只問,“他們是這裡的學生,怎麼了?”
“叫他們出來。”靳少忱丟下一句話,就不再開口。
幼師雖然想問,卻什麼都沒問,轉身一溜煙跑進了教室裡。
趴在門縫裡偷聽的幾個孩子被她抓到,小聲斥責了幾句,卻有個小男孩從人羣裡朝我們衝了過來。
剛衝到橘子跟前,身後的保鏢就快速地把橘子護在身後,小男孩撲了個空,摔在了地上,手裡的巧克力碎成了兩半。
他有些傷心地從地上撿起來,捧在掌心裡小心地吹啊吹。
橘子推開保鏢重新站在男孩面前問,“穆何曦,你幹什麼?”
叫穆何曦的小男孩上前一步抓着橘子的手,把巧克力放在她手裡,手還一直黏在橘子手上,聲音也是奶蘇奶蘇的,“顧小橘,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沒看見你,我好着急...”
我,“....”
靳少忱,“....”
靳少忱的臉簡直黑成鍋底。
我可以想象他現在的想法大概就是,女兒還沒養大,就有豬上門來拱,作爲父親是該生氣的。
但是我看了看這個小男孩,感覺還挺滿意。
穿着牛仔有些舊,但洗的乾乾淨淨,剛剛衝過來時,身上也是香香的,大概是奶油蛋糕的味道。
年輕的幼教老師正領着四個男孩從教室裡出來。
剛到這邊走廊,就聽到橘子奶聲奶氣地聲音說,“我要走了,以後不能做你的新娘了。”
我,“....”
靳少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