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忱的聲音不大不小,可剛好那一刻四周都沒有聲音,唯獨他的聲音在病房裡旋轉回蕩。
驚了一衆人。
單位裡都知道我和秦武的事,從結婚到離婚,大家都有目共睹,突然出現個男人,一出場就搞得馬龍差點人事不知,再開口就宣示我是他的女人。
說實話,我也被驚到了。
我覺得他這戲演得太過了。
跟真的一樣。
他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一派宣示此領土只歸我佔有的姿態,有些雅癖地盯着尋.歡。
尋.歡愈發尷尬。
據我所知,尋.歡是喜歡靳少忱這種型的,所以我不能斷定那是尷尬,保不齊是羞澀。
從醫院離開,我才聽出尋.歡那句問話的潛臺詞,他在變相問我,是不是和靳少忱在一起了。
而我,根本沒有好好和靳少忱討論這個問題。
坐在車裡,呼着暖氣,我猶豫地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不論如何,我得承認一點。
靳少忱是個特別魅力的男人。
舉手投足間,總是時不時散發着強烈的荷爾蒙,刺激着不同年齡層次的女人們。
其實不看別的,光那張帥臉就讓人移不開眼睛。
“想吃什麼?”
失神間,聽到他在問我,我擡頭一看,外面天已經黑了。
我朝路邊的大排檔指了指,“想吃那個。”
我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但是他沒有。
他凝眉看了眼,不置可否地找了地方停車,然後拉着我找位置。
寒冬夜的大排檔生意很火爆,棚子裡坐滿了人,熱氣熏天,人聲鼎沸的,外面還站着些排隊的,有些乾脆坐在外面吃,白色煙霧嫋嫋升起,每個人的臉都被薰得通紅一片。
我們進去時,剛好遇到一桌買單,我就率先佔了位置,坐在那朝老闆喊,“要一份酸辣粉,再要十個串串,再上一盤紅燒大腸。”
我掰開一雙筷子,朝桌上敲了敲。
靳少忱還站着,站在我對面,隔着一張桌子,他的眉眼被煙霧醺得不甚清晰。
我朝他喊,“喂,你打算站着吃?”
他就坐了下來。
大長腿一直伸到我凳子底下。
老闆忙着炒菜刷鍋,老闆娘來回送菜送酒,路過我們這桌時,定在那仔細看了靳少忱好一會,才端着菜走了。
也對。
大排檔裡坐着個西服筆挺的男人,穿西服也不罕見,罕見的是這男人氣質皮相實在好,只要是雌性動物,總能嗅到他的存在。
老闆娘找了機會過來問他點了什麼菜,他就單手指着我,“和她一樣。”
老闆娘只好又來問我點了什麼菜。
託他的福,我們這桌上的菜特別快。
我吸溜着碗裡的面,啃着盤子裡的豬大腸,感覺生活一片祥和愜意。
靳少忱盯着面前的東西,連動筷子的意思都沒有。
我的目的達到,心裡愈發暢快。
等我吃完,隨手把剩下的串串放到他手裡,“你吃個嚐嚐。”
我付完錢站在棚子門口,被門簾外的冷風吹了一下,頭皮有些發麻。
腦子裡也清醒了些,感覺自己這番行爲特別傻逼。
而再看靳少忱,他正攥着個串串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我。
和他一前一後走到車前時,我停下了。
我說,“靳少忱,這樣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
華燈初上,路邊零星幾個路燈亮着,昏黃的燈灑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他周身鐸了層暖意的金。
我哈了口熱氣,還是止不住身體的寒冷抖了抖。
天空往下飄了些瑩白的東西,滴在臉上涼涼的。
我哆嗦了下,抖着脣問,“你,要跟我在一起嗎?”
我感謝他爲我討回的一切。
但拋開那些不實際的,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他興許是想玩玩我。
可我已經玩不起。
我不敢直接拒絕他,馬龍那樣的例子擺在面前,我還想多活幾年。
我知道惹不起靳少忱這樣的人物,所以我採取最愚蠢的方式——迂迴作戰。
之所以說它愚蠢,是因爲它沒起到半分作用。
靳少忱捏着手裡的串串,嗤笑了一聲,隨後把串串放在嘴邊用力咬了一口。
他的教養很好,嚼完了之後纔開口說話,說的第一句話就把我所有的退路都給堵死了。
他說,“楊桃,上了賊船還想反悔?他媽晚了!”
他說,“吃個烤串就是你的生活,那你他媽活得真簡單!”
他說,“你這個女人總是出爾反爾,怎麼着,覺得我沒脾氣是不是?!”
他泄憤似地咬下串串上的肉,用力嚼着,像是把我當成了串串,恨不能把我拆吃入腹。
我未來的另一半可以是很平常的一個人,但絕對不可能是眼前的男人。
我深吸一口氣,擡頭保持微笑,“靳少忱,我離過婚。”
“我知道。”他從車上拿了紙巾出來擦手,轉而又走過來替我擦手。
我嘴邊的話差點被他的動作給打亂。
他轉身丟垃圾,我盯着他寬闊挺拔的背影拔高了聲音,“我流過孩子。”
他沒有繼續朝前,而是轉身盯着我,“所以呢?”
我被他無謂的態度徹底崩潰。
“什麼所以?!我離過婚,我流過孩子,你還需要聽什麼?!我這樣的女人,你到底看上哪一點?你告訴我!你看上我哪點了我改還不行嗎?!”
“呵。”靳少忱笑了,夜幕下他快步逼近我,他個子十分高,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頭巨獸咆哮着撲到我跟前,隨後他微微彎了腰看着我,“楊桃,我就喜歡你這樣。”
我也笑,心裡卻涼得發寒,“你喜歡二手貨?”
身子被一股猛力扯進懷裡,擡頭只看到男人深藍的眸子灼灼,他箍住我的腰,在我耳邊曖.昧吐息,聲音像魔音從我的耳膜穿進心臟,“承認吧,楊桃,你也喜歡我。”
究竟是怎麼回去的,我已經記不清。
只知道自己渾渾噩噩地,感覺身體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被一雙大手攬着,坐上車,系安全帶。
我好像妥協了。
又好像沒有妥協。
因爲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反駁靳少忱那句話。
如果五年前的我沒有反駁自己喜歡陸採的事實,那麼,此時此刻,坐在我身邊開車的男人會不會就是陸採,而不是靳少忱。
到了他的公寓,我總算魂魄迴歸,腦子清醒。
我拽住他,趁着今天一起把話撂明白。
“靳少忱,我和你在一起可以,如果你看上別的女人,你一定要跟我說,我...”
他沒有讓我把話說完,用力扯着我的胳膊一路走到電梯。
我吃痛,沒有再敢開口。
倒是電梯合上的瞬間,他輕飄飄地說了句,“我想你搞錯了。”
“什麼?”我訥訥地問。
搞錯了?難道他想把我當p友?地下清人?二.奶?還是玩兩天就沒我啥事的野味兒?
電梯金屬門上,我的表情瞬息萬變。
靳少忱忽然就回身把我圈在臂彎和電梯門之間,我一下呼吸弱了下去,只盯着他近在咫尺的濃厚的眉,超長的睫毛,高挺的鼻,還有那雙被串串辣到發紅的脣。
然後,那發紅的脣離得更近了,呼吸直接噴在我的臉上。
他在笑,低低地笑聲和着震.顫的結實堅硬的胸膛傳遞過來,,我幾乎是瞬間耳根爆紅,周身發.熱。
“楊桃,你搞錯了。”他伸手撫着我臉上的傷口,涼涼的指尖滑在皮膚上,激起一陣顫.慄。
我都不敢大口喘氣,只傻傻地問,“我搞錯,什麼了?”
他的拇指輾.轉到我的脣,用力揉搓了下,突然傾身過來含住我的脣咬了一口。
“在一起的意思是...結婚。”他放開我,又用拇指擦掉我嘴邊的銀絲。
電梯開了。
他拉着我走了出去。
我腳步沉重地彷彿身後拖着十幾斤麻袋。
可我還是不能消化他要和我結婚的消息。
雪姨開了門,問我們有沒有吃飯,靳少忱不知說了什麼,我愣愣地,直到雪姨提醒我換鞋。
我穿上拖鞋,走到客廳時,才聽到靳少忱低沉質感地嗓音,“我下午那句話,不是開玩笑。”
哪句話?
我今天才發現自己這兩年的警察簡直白當了。
我根本反應不過來。
我喝完牛奶洗了澡,出來後問雪姨有沒有客房,靳少忱剛從另一個房間洗了澡出來,聽到我的話,直接把我提進他的房間裡。
他的臉色有點黑,我立馬慫了。
也不敢反抗,只能穿着衣服躺下。
他也不說話,關了燈,摸上.牀,摟着我的腰就睡了。
我神經一直繃着,等他呼吸平穩了,纔敢稍稍挪遠一點。
豈料,我剛移動就被他又拖了回去,他的手剛好放在我胸口,似是怔了下,嗓音在夜色裡分外撩.人,“沒脫?”
語調是疑問句,動作卻是行動派,單手挑開鈕釦一把抽了我的內衣。
我雖然心慌,但現在來大姨媽,不怕他做什麼。
但又怕自己扛不住他的靠近。
幸好,他只是把手放在我腰上,腦袋貼在我的後頸。
我本想就這樣睡吧,可他的手卻十分不老實一路遊走,從前面游到後面,最後停在我的肚皮上。
我心裡剛鬆口氣,就聽他像古琴般低沉好聽的聲音說,“我沒有開玩笑。”
他說,“你這輩子只能生下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