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時光荏冉,一去不返。
轉眼間,時間悄然來到了四月。
過去的一個月裡,陳洛的《西遊記》更新完了比丘國白鹿精與狐狸精、陷空山金鼻白毛老鼠精、隱霧山艾葉花皮豹子精和鳳仙郡上官郡侯的劇情,距離《西遊記》的完結更進了一步。
根據鎮玄司傳來的消息,虎族女帝風南止閉關,加上這一次花皮豹子精的等級不高,才區區荒骨境,因此虎族那邊並沒有什麼動作。
而偏倚處,也結束了將近一個月的整風運動,清理出嚴重違反律法的酷吏三百一十六名,予以革職,並且按照罪名轉交給當地主政衙門調查,偏倚處的執法風氣逐漸轉變。
值得一提的是,爲了配合陳洛上奏的監督事宜,正大堂真的單開一部,負責對於偏倚處執法的投訴,稱作刑部!
四月尹始,三師兄從青丘國前往梧桐林“換防”,繞道來中京與自己小聚了一日,主要是看看二師姐閉關的情況,然後就匆匆離去。
北方蠻天之下,從最新傳來的戰報看,因爲某些“人爲因素”,這一次的立部之戰打得沒完沒了,幾大有資格爭奪“汗部”的勢力你來我往,合縱連橫,誰也無法將誰徹底打服,從而結束這一次立部之戰。
只是在這過程中,蠻族靠近人族的幾個大部落煙消雲散,而威武府和東蒼城裡莫名都多出了不少蠻族特有的資材。
如今就連蠻族自己也看不清這個局勢,以往蠻族打仗,向來直來直去,怎麼這一次那麼多陰謀詭計了?
總得來說,天下無事。
……
“最近的曲子有些老套了。”王子安憑欄輕嘆,語氣中滿是失望。
陳洛:ヽ(ー_ー)ノ
點我唄。
怎麼着?
一條大道寬又闊不好聽嗎?
非要我寫一首“誒誒誒你是我的寶貝,想你的滋味隱隱作祟”嗎?
這段時間,陳洛最常見面的就是王子安,畢竟人家堂堂氣運之靈,不會陷入人情世故中,幫誰求情。
不過陳洛也好奇,這王子安邀請自己的場所倒是越發高檔起來了,雖然對於陳洛來說不值一提,但是他每天撿錢真的能撿這麼多?
“因爲國運蒸蒸日上啊……”王子安面不改色地說道,“自然能撿到的錢都多起來了。”
“偶爾還能撿到金豆子呢。”
“嗯?運氣這麼好?”陳洛一臉驚訝,說起來,這金豆子還是金瓜瓜帶起來的風氣,一般的世家還真的弄不出來。
說到金瓜瓜,陳洛也是微微蹙眉。
之前在蟾宮的時候,明明說過在血脈潮汐之前,蟾宮秘境就會開放,但是後來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就一直沒有下文,連帶着金瓜瓜也沒了消息。
上一次自己和六師姐訂婚的時候,特地委託炎炎三嫂給蟾宮發去了賀帖,蟾宮就是送了一對月中玉凋刻的玉蟾當做禮物,並沒有人出席,回信中說金瓜瓜在血脈返祖的關鍵時期,就不來道賀了。
陳洛心中隱隱擔憂——
那小子,該不會破關出來直接就是祖妖境了吧?
真就三代血脈力壓一世勤奮唄。
“說起來,最近大玄的氣運倒是有一點變化。”王子安聞了聞杯中的酒氣,然後就將酒倒入旁邊的酒壺裡,又重新倒了一杯。
他是氣運之靈,吃不得喝不得,但是能聞能聽,這酒是帶回去給廟祝喝的。
“嗯?是好是壞?”陳洛問道。
“不知道啊。”王子安搖了搖頭,“幽冥迴歸的可能性正在無限增加,你的城皇體系也正式進入了氣運範疇。”
“兩界歸一,天地規則會有一次大的洗牌,這其中人族氣運自然會受到影響。”
“若人鬼各行其是,氣運便能穩定。”
“但是人鬼不分,跨界而行,彼此干涉,只怕會一團亂麻!”
陳洛聞言,喝酒的動作定住了片刻,才微微一笑,將杯中酒喝盡,放下了酒杯。
難怪這幾日王子安一直約自己喝酒,原來是要和自己說這件事。
的確,兩界歸一,衝兩界的衝擊都會有,但相比來說,對人間的衝擊會更大。
尤其是氣運。
舉個例子,比如一個大儒,代表着一家的氣運。結果這個大儒死了,按照道理,這一家的氣運要開始衰敗了。
但是萬一有人將這個人復活,那這個氣運怎麼算?
算沒有?但是人還在!
算有?可是人確實已經死過了!
這樣的事要是多起來,天下氣運必亂,由此也會導致天機紊亂,繼而衝擊天道規則,導致天道不穩。
不說別的,陳洛這一次封神,就是跨界敕封,動用了人間氣運,將人族英靈強行留駐人間。
爲了天下,爲了人族,王子安作爲氣運之靈,必須要和陳洛說清楚這件事。
“子安兄放心。”
“兩界歸一,各行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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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事,人間了。”
“幽冥與人間,相輔相成,但各有規則。”
“況且……在下有位長輩,融身合道,執掌幽冥,不會允許那些干擾存在!”
王子安看着陳洛,半晌,輕鬆一笑。
“唉,我就是隨便問問……”王子安主動給陳洛滿上一杯,“你說的那位長輩,是……”
“此時不可說,到時你就知道了。”陳洛回道。
“不過……幽冥迴歸,目前最大的阻礙還在西域。”陳洛偏過頭,看向西方,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阿達摩如今進展如何了?”
……
西域,迦毗羅國,王都。
一個僧人牽着一名小女孩在街頭走着。那小女孩看上去三四歲的模樣,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襖,一雙眼睛靈動至極,眉宇間帶着一絲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魅惑,小小的模樣儼然是一副傾國傾城的胚子。
“阿達摩,這裡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嗎?”小女孩開口,聲音雖然帶着童真,卻是語氣卻透着一絲勾人心魄的魅力。
“喊上師,或者老師也行。”阿達摩糾正道。
這個小女孩,自然就是之前那隻小白鼠了。
也許是天意,阿達摩就是這麼多等一日的功夫,反而給了小白鼠獲得書中“金鼻白毛老鼠精”天道血脈的機會。
血脈等級不算高,荒骨境修爲,但難得的是佛心透明,自帶一絲香花寶燭的氣息。阿達摩認爲,若是修行佛法,未來前途會比血脈更高。
這小白鼠凝聚血脈之後便成精化妖,化作了這麼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只是有了智慧後,說什麼也不願前往青安府投奔鼠族,而是一定要跟着阿達摩。
更是揚言,若是阿達摩不帶着她,她就自斷血脈。
無奈之下,阿達摩只能帶着她同行,爲她取名“雪絨”。
一路走來,阿達摩第一站便是自己當初逃離的地方。
陳洛告訴過他,要先了結因果。
“阿達摩,你停在這裡做什麼?”雪絨又問道。此時阿達摩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是地上有一團燃燒的痕跡。
“當年我逃到此地,被僞佛追上,就在這裡,我與護佑我的上師分開了。”阿達摩眼中彷彿閃過了從前的一幕幕畫面,他至今依然清晰記得迦提葉上師就是在此地贈自己舍利,隨後攔住追來的費獵舍。
長者已逝,人間無痕。
“上師,我,回來了。”阿達摩雙手合十,朝着地上的痕跡行了一禮,“阿達摩已見真佛。”
雪絨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阿達摩一起雙手合十,朝着那空地一拜。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那僧人,你是哪處輪迴的弟子?”
阿達摩回過頭,就看到三名僧兵望着對方,都是羅漢境,一名四品,兩名五品。
只是隨着阿達摩和雪絨轉身,阿達摩看到對方落在雪絨身上的目光透着一股淫邪。
西域僞佛,當真是噁心啊。
或許是阿達摩那不怒自威的模樣鎮住了這三名僧兵,他們收回目光,警惕道:“如今幽冥戰事告急,需要查驗身份。”
“大師是哪座浮屠的門人,哪位輪迴的弟子,還請言明!”
“家師的名諱,你們不配聽!”阿達摩澹澹說道,“我此行,找費獵舍了結一段因果。”
三名僧兵聞言,頓時面色一變。
這話怎麼聽都是來者不善。
費獵舍,迦毗羅國的鎮國菩薩,如今隱隱要踏入一品之境。
他來找費獵舍菩薩了結因果?
“走!”那四品羅漢大喊一聲,對方能說出這種話,至少也是菩薩境,他知道自己三人剛纔冒犯了那菩薩身邊的天女,此時不跑,怕就沒機會了。
這三名僧兵調頭就跑,阿達摩只是輕輕一笑,一絲氣韻都沒有散發出來,只是伸出手,向下一按,頓時一道大手印出現,直接將三名僧兵拍下,頓時三名僧兵渾身冒出了道道黑氣。
這是阿達摩以禪宗佛法消磨對方修行的僞佛道理。
隨着僞佛道理化作黑煙消散,這三名僧兵的身體迅速透明,最後消散,只有三顆拇指大小的光芒閃爍,似乎要衝天而起,但是緊接着又有三條絲線憑空出現,抓住了那三顆光點,似乎要拖入地下。
阿達摩冷哼一聲。
這三名僧兵很顯然是輪迴之奴,這也不知道是第幾世,其實已經是個死人,只是被那僞佛邪法支撐,如今這邪法被阿達摩的正法打散,就顯露出生靈靈光來。
只是那捆住他們的輪迴似乎又要將這生靈靈光重新收回,再孕育一世,爲這輪迴之主的菩薩效力。
當真是世世爲奴,代代作僕!
阿達摩手掌一捏,那大手印直接將三顆生靈靈光握住,隨後阿達摩一扯,頓時將那纏繞生靈靈光的絲線扯斷,將三道生靈靈光收入一盞瓷瓶之中。
“爾等暫且入瓶,待兩界輪轉,我放爾等入正**回!”阿達摩澹澹說了一句。
就在此時,雪絨那小巧的鼻子抽了抽,似乎感覺到什麼大恐怖,連忙抓住了阿達摩的手,下一刻,整片大地都震動起來。
接着,一道恢弘的聲音響起:“哪位師兄到此,費獵舍有失遠迎。”
“區區三名輪迴奴,師兄若想要,我送三百又何妨,何必強搶呢?”
話音落下,阿達摩面前憑空浮現一朵白蓮,白蓮花開,一個人影從白蓮中走出,迎風就長,化作了一個成年人大小,一身白衣,模樣威嚴。
費獵舍微笑地望着阿達摩,但是很快,他面色一變:“是你?”
阿達摩將雪絨拉到自己身後,對着費獵舍點了點頭:“好久不見啊,費獵舍!”
“阿達摩!”費獵舍面色陰沉下來,作爲西域佛門的生死大敵,武道的信息自然對每一名西域菩薩來說都不陌生。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些出衆的武道天驕。
而少林大師兄,禪宗執掌阿達摩的存在,是費獵舍這一年多來最忌諱的存在。
因爲這位前任迦毗羅國的王子,就是從他的手中逃出去的!
他居然敢回來!
下一刻,費獵舍突然笑了起來。
這是他了結這個遺憾的機會。
他對阿達摩格外關注,也知道阿達摩似乎天賦有限,停留在武道二品境界,無法踏入一品。
而他費獵舍,就在數日前,已經正式踏足一品!
更何況,今日情況還有些特殊。
費獵舍笑道:“阿達摩,當真是人間有路你不走,輪迴無門你闖進來。”
“我倒想知道,若你成爲本座的輪迴奴,你那位武道之主的老師又會有什麼反應?”
阿達摩沒有迴應,只是從儲物令中拿出了一方小塔,朝雪絨一晃,將雪絨收了進去。
費獵舍對於阿達摩的輕視沒有絲毫不悅,他澹澹道:“兩位師弟,今日一起拿下這外道妖孽,功勞平分。”
費獵舍話音落下,立刻又有笑聲傳來,緊接着費獵捨身後走出一胖一瘦兩名菩薩,俱是二品修爲。
“哈哈哈哈,多謝費獵舍師兄,沒想到,在這裡還有意外收穫。”
“拿下此子,白蓮寺必有重賞!”
阿達摩看着面前三尊菩薩,面色不變,澹澹道:“西域與大玄不相往來久矣。”
“爾等未經歷過武道的毒打。”
“對戰力有些預估偏頗,也能理解。”
阿達摩深吸一口氣,渾身紅塵氣奔騰,身後隱隱有一尊金光佛陀虛影浮現!
“自從接觸佛門,便了解慈悲,因此我出手從未用過全力。”
“今日,吾拿爾等祭因果!”
“戰!”
阿達摩怒吼出聲,渾身紅塵氣頃刻間化作紅塵烈焰,將其包裹地如同火神臨凡一般,朝着費獵舍和那胖瘦二菩薩勐然衝去!
還未等費獵舍反應過來,阿達摩的身影已經浮現在費獵捨身前,此時阿達摩的表情早已不是之前雲澹風輕的模樣,取而代之得是一股憤怒之相。
費獵捨身前立刻盪漾一道佛光,似乎是一道佛陀虛影將其籠罩。
佛門神通·不動尊!
與此同時,另外那胖瘦二菩薩雙手捏訣,一者面前浮現道道鎖鏈,鎖向阿達摩,另一者朝着阿達摩一指,立刻就有一道銳利金光刺向阿達摩背心。
阿達摩揮拳重重砸在費獵舍的不動尊上,同時一道七彩身影從阿達摩身體中走出,直接擊碎了那銳利金光,盪開那射來的鎖鏈。
武道分身,出!
阿達摩雙拳如同雨落,每一拳都帶着正法吟唱之聲,打向費獵舍,另一邊,那武道分身輕釦眉心,那一道武道分身迅速分散,轉眼間就化作了十八道身影。
十八身影閃爍金色光芒,將胖瘦兩名菩薩緊緊圍住。
武道神通·十八銅人陣!
頃刻間,這胖瘦兩名菩薩幾乎被十八道分身的攻擊淹沒。
……
“放肆!”費獵舍菩薩一身怒吼,隨着阿達摩又一拳落下,那不動尊的神通頓時被破,而此時費獵舍也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之間他眉心處突然飛出一朵火苗,直接迎向阿達摩。
紅蓮業火!
此乃他的本命神通,人生於世,便帶着業,凡有業者,皆受業火吞噬。
當初迦提葉正是死在他的業火之下。
他知曉阿達摩厲害,這一次放出的不是普通的業火,而是業火火種!
他就不信,對付不了阿達摩。
而實際上,阿達摩看着業火火種的時候,確實停頓了一瞬。
“阿達摩,我佛慈悲人,讓你和迦提葉那個叛徒一樣,都死在本座的業火之下吧!”此時費獵舍也沒有放棄繼續勾動阿達摩的心緒。
他作爲佛門一品,自然有千般神通,萬般能耐,但是最讓他自信的,還是自己從小就修行的業火神通!
他的輪迴塔,就是業火輪迴。
只是下一刻,不可思議地事情發生了。
他看見阿達摩閉上了雙眼,渾身突然散發出一股他從未感受過的佛韻。
一種讓他想要頂禮膜拜的佛韻。
阿達摩先前那憤恨的心緒彷彿在一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明。
他似乎聽到阿達摩喃喃吟誦:“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
下一刻,就看到阿達摩的腮幫子輕輕鼓起,然後朝着飛來的業火火種輕盈一吹。
“呼……”
那業火火種搖曳了一下,隨後——
滅了!
就像蠟燭一樣,被吹滅了。
費獵舍:(ヾ????)
這……這是什麼情況?
“費獵舍,真佛是助人消業,而不是以業害人!”阿達摩再次睜開雙眼,一掌打在了費獵舍的額頭,趁着費獵舍失神的片刻,將一道卍字印落在了費獵舍的額頭上。
卍字印旋轉,無數禪宗陣法入侵費獵舍的大道,費獵舍慘叫一聲,似乎想要掙扎,但是失去了業火的基礎,他的道理在迅速潰敗。
費獵舍渾身香氣大放,香氣之後就是污穢之氣,他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衰老下來,他身後的蓮花虛影也迅速枯萎。
與此同時,幽冥,一座看上去火焰繚繞的浮屠塔突然開始土崩瓦解,引來數道目光。
“費獵舍怎麼了?怎麼道理崩潰了?”
“不止費獵舍,還有兩位前去找費獵舍的二品的浮屠塔也塌了,”
“迦毗羅國發生什麼事情,快去看看!”
“已經通知最近的五衰菩薩了!”
“該死!大玄也進攻了嗎?他們真的不怕我們自爆佛門大道嗎?”
……
費獵舍沒有去在意肉體的崩潰,而是感受着眉心那旋轉的卍字印,帶着最後一絲清明看向阿達摩。
“這,就是你們追求的正法?”
阿達摩點了點頭。
費獵舍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隨後渾身火焰大放,他此時就如同當初的迦提葉一般,燒成了灰盡。
這是最後業火的反噬。
造業者,終亡於業!
另一邊,武道分身的戰鬥也結束了,兩尊菩薩屍體躺在地上,迅速開始腐朽。
阿達摩伸出手,將三顆舍利拿到手,隨後再次掏出七妙寶塔,自己鑽了進去,接着七妙寶塔發動,空間一陣,頓時穿越虛空,不知影蹤。
沒多久,一股浩瀚的威壓籠罩了整座迦毗羅國,一道神魂之力在全國來回搜索,最終落在了那處戰場之上。
與此同時,西域另一處廟宇後園中,方之古望着天空,喝了一口茶,隨即將茶杯放下,輕輕嘆了一口氣。
“唉……大廈將傾。”
“看來這西域也待不下去了……”
“老夫來此地纔剛剛一年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