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的聲音,落在宮星曌耳中。
宮星曌並沒有任何的猶豫。
他緩緩點頭道:“太蒼、尊皇如此看顧大符,甚至賜下一座域界,讓我大符不廢一絲一毫的氣力,就能夠讓國中族民休養生息。
現在尊皇需要我的演算之道,星曌也自然不會拒絕。”
他說到這裡,聲音微微一頓,繼而詢問紀夏道:“不知尊皇需要我演算何事?”
紀夏識海微動。
一道神識從他的識海中,瀰漫而出,轉眼遠去許多裡地域。
甚至在紀夏的意念之下,穿越了空間,落入噎鳴秘境中。
不多時。
一道身影,從武器瀰漫的森林中,徐徐走來,朝着紀夏行禮。
起身之後,面色也極爲柔和,朝着宮星曌點頭示意。
“師陽大人……”
宮星曌也點頭回應,語氣中也充滿了敬意。
他還記得,在絕昇大戰中,師陽依靠自己獨特的無雙靈體,能夠和墜落境界的神澤存在大戰,而絲毫不落下風。
而如今,一百餘年已經過去。
恐怕他的實力,又有了長足的長進。
無垠蠻荒,實力爲尊。
哪怕太初尊皇紀夏,顧念與符生王宮星曌的舊誼。
宮星曌卻不是不知好歹的存在。
師陽的實力,比起他來說,強大到了極點。
在這般情況下,宮星曌在太蒼諸多強者身前,也向來沒有依仗紀夏,做出什麼高姿態。
師陽在紀夏的眼神示意下。
也入座到小亭中的長桌前,開口道:“符生王,師陽這十餘年來,時常心生警兆,有時還有一股悲哀涌上心頭。
我想請符生王爲我演算一番,不知我這一番警兆,究竟應在何事之上?”
符生王聽到師陽的話語,神色中露出瞭然之色。
他道:“無垠蠻荒強者,步入一定的境界,就能夠響應天地的某種奇妙規則,即將遭遇關乎自身,或者關乎自己在乎的生靈大劫之時,就會有種種警兆出現。”
“師陽大人如今心有警兆,必然是與你息息相關的所在,或者生靈,有所災劫。”
師陽面色微微黯淡了一分。
他向宮星曌行禮道:“還請符生王,爲我這種種警兆演算一番。”
宮星曌正要行功。
忽然又看了看一旁如坐鍼氈的降馥公主。
降馥公主在這幾位大人物眼前,顯得極爲拘謹。
甚至不敢拿起筷子,品嚐桌上的佳餚。
紀夏有些好笑的看着降馥公主,道:“降馥公主這許多年來,倒是成長了許多。
還記得許多年前,降馥公主還是一位無法無天的貴胄少女,而今,倒是變化了許多。”
降馥公主愈發羞怯,低頭不語。
“小女以前無禮,還要謝過尊皇幫我管教。”
宮星曌笑道:“我此次前來太蒼,小女纏着我要與我同來,似乎是想要前來太蒼,會一會舊友。”
紀夏頓時明白宮星曌話裡的意思。
他心緒一動。
夜主的身影出現的不遠處,朝着紀夏行禮。
“夜主,你帶降馥公主,前去尋饒吟院主。”
紀夏隨意吩咐。
降馥公主和饒吟的友誼,是那一場大符人族遷移之時,就已經種下。
紀夏也早就知道,在太蒼未曾封鎖國門之前,降馥公主時常來太蒼尋找饒吟。
夜主恭敬領命。
帶着降馥公主出了太和殿。
殿中就僅僅餘留下了紀夏、宮星曌、師陽。
宮星曌不再遲疑,他探出右掌。
他的右掌之上,立刻有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顯現而出。
這一塊美玉,十分不凡。
不斷有奇異、神秘、氣息深厚絕倫的氣息,縈繞在美玉周遭。
與此同時。
這一塊美玉上,又不斷有獨特、無法辨認的神奇銘文,凝聚而出,繼而消散成爲雲煙。
“我許久之前,之所以荒廢修爲,踏上演算神法一途,就是因爲我無意中得到了這一枚觀空玉。”
宮星曌隨口道:“這一塊觀空玉,便是極爲不凡的演算靈寶,其中還鐫刻了許多演算法門。
我最初得到觀空玉,玉中有大能顯現,賜予我無上的演算天賦,賜予我無盡的演印決。
如此,我又苦苦修煉了數百載,才能夠踏入演算大道之門。”
宮星曌感嘆道:“如果我沒有這樣的機緣,哪怕我空得了演算法門,耗費上千年的時光,恐怕也無法入門。”
師陽深以爲然的點頭:“演算法門,即便我在強者不少,又有諸多隱秘存世的凰梧秘境,也不曾聽說過。
符生王,也許你這一道機緣,比起你自己所想,要珍貴許多。”
聽到師陽的話語。
紀夏也頓時記了起來。
他在這數百年時間裡,不知道看過多少秘辛、典籍。
卻從來沒有什麼典籍,提到過演算之法!
“看來,宮星曌在修行上的機緣、天賦,比起他在演算大道上的機緣、天賦相比,並不值得驚奇。”
紀夏在心裡暗暗低語。
此刻,宮星曌突然輕輕將手中的觀空玉往虛空一拋。
他體內,一道奇異的力量,也瞬間涌動而出。
不斷涌入觀空玉之中!
猛然之間。
那一塊觀空玉之中,忽然有一條條神秘的紋路,顯現而來。
並且在虛空中纏繞在一起,不斷形成更加氣息的紋路。
“師陽大人,我需要你的一絲神識、一滴精血。”
宮星曌低語。
師陽並沒有任何猶豫。
幾乎在同時,他的眉心中,立刻有一滴精血,一道神識流淌而出。
宮星曌眼神突變,他眼中的黑色瞳孔,變得如同一團氤氳的霧氣。
不斷蔓延的霧氣,映照出師陽的精血和神識。
精血、神識,也在這一瞬間,仿若遭遇某種奇異力量的召喚。
飛速向着虛空中的觀空玉而去。
旋即沒入觀空玉,消失不見。
宮星曌軀體一怔。
他眉頭頓時禁制,好像看到了什麼光影。
紀夏和師陽對視一眼。
師陽神識與紀夏的神識碰撞,只聽師陽道:“符生王正是天縱奇才,他如果是我太蒼生靈,是尊皇的麾下。
在噎鳴秘境下,他的前途、未來,幾乎不可衡量。”
紀夏不置可否,凝視着宮星曌,若有所思。
這一場演算。
花費的時間,和紀夏、師陽所想的更久。
足足一百七十個晝夜,就此消逝而去。
這些時日,紀夏和師陽始終陪在宮星曌之側。
就連朝會,也是紀夏的神識化身前去召開。
如此一百七十日之後。
宮星曌眼中的氤氳雲霧,猛然將收縮而去。
紀夏和師陽,俱都朝着宮星曌看去。
宮星曌的眉頭,愈發緊皺。
師陽詢問道:“符生王,可曾有什麼收穫?”
宮星曌嘆了一口氣道:“我所演算的事情,似乎涉及到極其強大的力量,以我神淵境界的實力,還是不能遍觀全貌。”
“星曌族兄,看到了什麼?”
紀夏對於宮星曌的演算之法,卻非常有信心。
如果不是宮星曌演算到百域大劫,也許太蒼的劫難,會更加難以渡過。
宮星曌聽到紀夏的詢問,神色肅然。
他低聲道:“我看到一座隱秘所在……從天地規則給予我的啓示上,我能夠看出,這一座隱秘存在,並非在無垠蠻荒主世界之上,也許是一座界外天,也許是一座秘境!”
紀夏和師陽的心緒,幾乎在同時,指向一座與師陽關係密切的秘境上。
“凰梧?”
師陽聲音有些深沉。
宮星曌道:“我在這一座世界中,看到了一座輝煌的殿宇,這種殿宇極盡輝煌,又有一道道奇異的神光顯化爲諸多的靈鳥,在肆意飛舞。”
師陽頓時點頭:“這便是凰梧秘境中,最爲宏大的靈鳴神宮,是一件玄聖靈器!”
“世界之上,有數不勝數的城池,位列其上,無數生靈,在其中存續,安居樂業。”
“又有一尊尊強大的修士,在不斷精進,修行諸多絕倫的神法、玄術。”
說到這裡,宮星曌突然擡頭看了看紀夏。
“我才這些神術的之中,看到了許多太蒼強者使用過的神法、玄術的影子。”
紀夏和師陽絲毫不意外。
曾經凰梧七尊主和稚南聖女前來太蒼。
紀夏曾經賜予他們十道神法玄術。
這十道神法玄術的威能,比起凰梧秘境的傳承,要來的更加強大。
宮星曌看到紀夏平靜的神色,便紀夏開口道:“在我所看到的光影中。
前半段一片祥和安寧。”
宮星曌的話語,猛然間變得極爲嚴肅!
“可是,隨着一道無盡龐然,仿若一顆星辰一樣的殿宇,從虛空中顯露行跡。
世界的空間,幾乎生出一道道毀滅的褶皺。
無數未知的世界原住生靈,俱都化作枯骨。
一尊強者,也俱到隕落!”
宮星曌的話語,愈發森冷:“甚至,世界的天空,都有一道裂縫產生。
裂縫中,有源源不斷的殘酷生靈,涌入那一座世界!”
聽到這裡,紀夏和師陽的神色,都極爲不自然。
紀夏的眉頭緊皺。
師陽的神色也極爲沉重。
“原住生靈,被這些入侵而來的生靈奴役、鞭打!
大量的生靈,被煉化爲一座座血肉大磨!
大磨運轉,藉以煉化那一座世界的本源。
大量的生靈,被那些恐怖的殘暴生靈吞噬。
大量的生靈,被拆除血肉,骨骸俱都被煉化爲一隻只沒有思緒的勞力,無時無刻勞作。
大量的生靈……鑄就起血肉的城池,藉以豢養吞噬血肉的魔神!”
宮星曌話語,講述着他所看到的畫面。
愈發血腥。
愈發殘酷。
紀夏的面色鐵青。
師陽亦是如此。
哪怕遭受劫難的,是凰梧秘境。
哪怕凰梧秘境給紀夏的感覺,過於拂袖,止步不前!
但是!
凰梧秘境中,有數億,乃至數十億的人族生靈!
宮星曌描述中,這些人族的慘狀,令紀夏極爲不適。
這裡是無垠蠻荒。
同種血脈維繫之下的種族,永遠不容捨棄,不容割捨。
如果全天下,所有人族勢力,俱都被如此殘酷的鎮滅。
紀夏不覺得,身爲人族國度的太蒼,能夠作壁上觀,能夠穩穩存續於無垠蠻荒!
更何況。
在如此宏大的無垠蠻荒。
倘若強大的人族勢力,都被剿滅,那麼類似於太蒼這樣的國度,就會成爲新的目標!
“必須要想辦法,如果人族秘境,被如此屠戮,那這種屠戮只會愈演愈烈!”
紀夏眼中寒光四射。
他思索一番,詢問宮星曌道:“星曌族兄,可否能夠定位這一場大劫的時間?可曾看清這一場大劫的始作俑者?”
宮星曌搖頭道:“我的演算神法,能夠演算如此強大的勢力,已經殊爲不易,甚至,我付出了我自己的千年壽元。
可是,定位時間,通曉施加大劫存在的來歷,我卻還無法做到……”
紀夏聽到宮星曌,爲了助太蒼演算,甚至付出了千年的壽元,眉宇中多了幾分真摯。
他對宮星曌行禮道:“族兄仁義。”
宮星曌隨意一笑,思慮一番,又看了懸浮在虛空中的觀空玉一眼。
“如果,另有一件演算靈寶,也許能夠助我看到掩埋的真實。”
另外一件演算靈寶?
紀夏腦海中,忽然有一道靈光閃過。
他軀體忽然消失。
約莫幾息之後,再度出現。
手裡拿着一枚羅盤。
羅盤漆黑,其上還有諸多奇異的印記在閃爍光芒。
宮星曌看了那羅盤一眼,立刻道:“這是席襄的神秘羅盤?”
紀夏微微點頭:“在契靈百目稱霸旬空域之時,我曾經多次聽說契靈席襄上尹,曾經多次藉助這一枚羅盤演算。
後來,這一枚羅盤落入我的手中,我只能發揮羅盤其他的威能,對於羅盤演算的能力,卻始終無法掌控……甚至連感知到做不到。”
宮星曌道:“不曾步入演算門檻,演算之道也就神秘如同虛無。”
他從紀夏手中接過黑天印記羅盤。
觀空玉之上,立刻有一道光芒落下。
宮星曌細細感知了一會,眼中露出些許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