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變過後,花船再次恢復往日的清淨典雅。
船艙裡,浪翻雲坐在上首,憐秀秀陪侍在側,武越坐於對面,秦夢瑤一邊爲他斟酒,一邊將近些日子京城發生的事簡述出來。
浪翻雲面目平靜,端着酒杯深深地嗅了嗅,彷彿暗潮洶涌的局勢還不如手裡的美酒來得重要。
武越微微垂下腦袋,意外的有些沉默。不知過去多久才蹙眉道,“也就是說,魔師宮跟藍玉、天命教三方已經結成聯盟了?”
“嗯。魔師宮有龐斑,雖然前幾次在行烈手下損失慘重,但實力不容小覷。藍玉手握邊疆數十萬大軍,又跟塞外的女真、倭國等異族苟合在一起,同樣威脅極大。”
“最有威脅的則是暗藏於朝廷的天命教,表面上他們以宰相胡惟庸爲首,明陷暗害,弄垮了不少開國功臣,支持皇太孫朱允炆上位,真實目的暫時還未有暴露。不過可以肯定,皇太孫縱使繼承皇位,也只是他們的傀儡而已。”
武越一手端着酒杯,怔怔無言,暗歎自己造成的蝴蝶效應有些大。
原著裡魔師宮、藍玉以及天命教雖有聯合,但僅止於表面,三方各爲其主,相互之間各種勾心鬥角,內耗程度一點也不低於一致對外。
也是因此,韓種馬在來到京城以後,憑藉浪翻雲跟秦夢瑤的支持左右逢源,在各大勢力中渾水摸魚,大開水晶宮,後來更是收了虛夜月,得到鬼王虛若無的鼎力支持,簡直浪的飛起。
眼下如此鮮明的對立局勢,即便是主角光環加身的韓柏也有些舉步維艱,更別說一直就很被動的鬼王府了。
秦夢瑤掃了武越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只是一個勁的盯着杯中美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輕聲道,“現在的局勢對我們很不利,有兩大聖地跟浪大哥的支持,韓柏應付三方中的任何一方都綽綽有餘,但面對聯合在一起的他們,再加個鬼王府也是遠遠不夠。”
“可惜正道八派對此無動於衷,鐵了心要讓我們跟異族聯軍拼個兩敗俱傷,再坐收漁利。”
武越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你該不會想讓我去‘說服’那些正道中人吧?”
秦夢瑤反問道,“有何不可?”
武越怔了怔,目光重新轉回杯中美酒,“真是意外的答案,看來你被那些虛僞的傢伙氣的不輕。不過你要明白,我說服別人的方式一般都比較……嗯,簡單粗暴一點。”
“誠實也好、虛僞也罷,不過各爲其主罷了。換做夢瑤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也有可能跟他們做出一樣的選擇。”
秦夢瑤轉頭望向窗外的秦淮河,莫名道,“我們不是一個人,有自己的師門,有尊敬的師長,也有相親相愛的師兄弟,這一切的一切,都會無形中影響內心的判斷跟抉擇。”
“前些日子,夢瑤不也爲師門做了件蠢事麼?若非有行烈的靈魂碎片,恐怕這刻已經追隨師尊而去了吧。”
武越知她說的是以重傷之軀硬撼紅日法王那件事,心道若沒有自己的出現,這刻你不是變成一堆黃土,而是去跟韓種馬交流經驗去了。
話說回來,韓種馬一天到晚淨想着NTR了其他有婦之夫,如今被自己搶走秦夢瑤,不知心理陰影面積具體有多大。
誰讓他老惦記着俺家靳冰雲,哥這叫替天行道,沒毛病!
想罷,武越不置可否的道,“既然你這麼理解他們,還要我去說服?”
“夢瑤對正道八派僅止於理解的層面,不會認同他們的做法,即使這對各自的師門來說是最合理的選擇,也還是一樣。”
武越點了點頭,問道,“八派元老會還有幾天?”
“四天。”秦夢瑤回道,“元老會之後便是朱元璋的壽辰,方夜羽等人很有可能會在五天後發動計劃。”
“時間有點趕啊……”
武越本打算來到京城以後,先找個僻靜的地方,再次進入傳鷹的記憶裡看他打直播。
從他的刀法裡取長補短,進一步鞏固自身的劍道境界,順便再觀賞下傳鷹破碎虛空的景象,興許會有意外的發現。但是,從上次戰神殿悟道的時間來看,很有可能趕不上朱元璋的壽辰。
假如只是異族聯軍那些狗屁倒竈的事,錯過了也就錯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要是因此錯過跟龐斑的決戰,就有些蛋疼了。
武越想了想,再問,“韓柏呢?”
“他啊,八成在苦惱該怎麼跟燕王攤牌吧。”秦夢瑤忍着笑意說道。
也許是因爲道胎與魔種相互吸引的緣故,一想到韓柏吊眉哭喪着臉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燕王?這又是怎麼回事?”
浪翻雲接過話茬道,“昨天傍晚,朱元璋在秦淮河上的香醉居遇刺,兇手黑衣蒙面,使用的是倭國武士刀,實力很強,但招數沒有倭國武士那麼狠辣,八成是別人假扮的。”
“香醉居是這條河上最大最豪華的花舫。”憐秀秀補充道。
“是燕王的人乾的麼?看來他似乎不怎麼想受鬼王擺佈。”武越下意識的道。
誰知話剛出口,就見浪翻雲搖了搖頭,以無比確定的語氣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兇手正是燕王本人!”
“……”
武越大是錯愕,呆愣了好半天才哂笑着道,“果然帝皇之家毫無親情可言,爲了那把椅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秦朝有胡亥,隋朝有楊廣,唐朝有李世民,明朝也有個朱棣,都是一等一的狠人。
稍有區別的是,前兩個太敗家,稀裡糊塗的就把自家王朝給玩崩了,弒父殺兄就成了後人口誅筆伐的污點,後兩個這種事也沒少幹,都是拿着戶口本在揮舞屠刀,但在治理朝政上比較剋制,沒敢夏姬霸亂玩,最終一個成了天可汗,一個成了永樂大帝。
想到此處,武越又是一怔,暗忖自己不也在計劃着斬殺靈王跟友哈巴赫麼?如此做法,跟這些想上位的皇子有什麼區別?
這麼一想,武越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原來我們都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