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夠猜測到事情的真相。賣是被人賣了,但文奎還沒有傻到幫人數錢。
雖說他們來到袁州路,接觸到的官員僅有倪俊,誰能保證王道生、甚至那個看門的白老頭沒出賣他們?
一切秘密皆在袁州路總管張一波的腦子裡!
文奎喃喃道:“奶奶個熊,我們不能這麼被人給賣了,我要找張總管算帳。”
林自強聽了文奎的設想,差點沒被他的瘋狂給嚇傻。
林自強像得了失心瘋似的,連眼神都有些渙散:“文大當家,我沒聽錯嗎?今晚去找張一波?”
“對,我需要張一波家裡的住址。這件事一定要弄出個水落石出。因爲只有他最清楚,內奸不除,我們的日子一天不得安寧。”
這口惡氣不出,叫文奎怎麼當好一個寨主?
李敢坐在一株大樹的樹巔,觀察着四周的動靜。正在文奎爲誰是內奸煩惱時,李敢像只猴子似的,從樹上竄下來,嚷道:“元軍開始搜山了。山下來了大批的官兵,看情形,不會少於一千人。”
一千人?文奎真是笑了。茫茫十萬大山,就算張一波派一萬人來,也不可能做到像梳頭髮似的,把整個蓮花山脈篦一遍。
暮春的暖陽照耀着蓮花山脈。文奎帶着一幫人躲進一個山洞,又小心翼翼地把踩過的草都扶正,讓外人看不出一絲痕跡。
洞口,文奎留下李敢和蘇北兩員虎將把守。
文奎吩咐道:“記住,不到生死攸關,絕對不能發生正面衝突。畢竟我們還有四名傷員,要是被他們發現,你們是打痛快了,傷員們一個也別想跑。懂嗎?”
“大當家,你就放心吧。這點道理我們懂。”
李敢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文奎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乞丐出身的殺手了。想當初,文奎設計害死了李冒,至今他的內心還在惴惴不安。雖然李冒並非他親手幹掉的,但他的計謀足夠毒辣,要不然錢氏父女也不會下手殺人。
太陽下山後,元軍撤了回去。他們也知道,要想在茫茫的大山找到文奎他們,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文奎打了兩隻野兔,一隻野雞,用火烤熟了,每人分了一些野味充飢。吃飽喝足,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孫小山和蘇北負責把辛力剛等四名傷員送到附近的林家村養傷。文奎帶着李敢,各騎一匹馬,直接向城區方向飛駛而去。
袁州城籠罩在一派氤氳的霧氣裡。由於身份已經暴露,路引已經沒有用了。文奎和李敢只能先躲在城外的樹林裡,等候時機從城牆爬上去。
遠處,不時傳來數聲夜鳥的啼鳴。
咕——咕——
咕——咕——
李敢利用休息的時間,用藤條自制了攀登用的抓鉤。只見他用力一甩,刷,抓鉤穩穩地抓住樹枝,李敢用力一拉,試了一下力道,穩穩的,完全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到了下半夜,整個袁州城都陷入了一派寂靜之中。守城的士兵燃起了篝火,文奎通過火光,能清晰地看到這些士兵的長相。
倏——
李敢將抓鉤拋向城牆,然後抓住藤條,四肢並用,眨眼間就爬上城牆。不一會,文奎也上來了。
………
祁山路。張府。
張一波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想抓的文奎已經像一條猛獸似的,蹲在附近的一株大樹旁,瞅準機會衝上圍牆,又從圍牆上飄然落下。
緊接着,李敢也進來了。
而兩名在張府值守的家丁,居然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院內,一叢叢冬青樹高高矮矮,參差不齊。正好有利於文奎和李敢藏身。
喵——
一隻家貓不知從哪竄出來,好像受到驚嚇似的發出了尖叫聲。文奎和李敢不由面面相覷,貓的叫聲必然驚擾了張府的人。
果然,燈亮了。
一個戴着瓜皮帽的老頭手提燈籠,顫顫微微地從裡屋走出來。燈籠的光線比較微弱,老頭老眼昏花,怎能可能看得清躲在樹叢裡的人?
就在他轉身想回到屋裡時,他的頸脖處一陣冰涼。一柄無比鋒利的匕首頂住他。
“別喊,要不然就捅死你。”
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年輕男子輕聲喝道:“告訴我,張一波住哪間房?”
“你想幹什麼?”
“你想死嗎?”
匕首吃進老者的頸脖,滲出一絲血來。
老者用手指了指東面二樓一間房,嘴裡卻不敢發出聲音。刀頂得太緊,如果動嘴說話就得割破喉嚨。
啪——,又是一聲悶響。老者後頸遭重力敲擊,一頭裁倒在地。
門栓被輕輕拔開,睡夢中的張一波一無所知。文奎把室內的燈點亮,大搖大擺地端一條凳子,坐在牀前欣賞着張一波和他夫人的睡姿。李敢則躲在外面望風。
也許是受到燈光刺激,張一波在睡夢中醒來,看見坐在牀前的文奎,驚嚇得張大嘴巴,卻不敢發出聲音。因爲文奎手裡的匕首已經頂住他的喉嚨!
“我是文奎,別出聲。”
“嗯。”
“告訴我,是誰出賣了我?要說實話,要不然,我滅你全家。”
“嗯。”
由於被匕首頂住天突穴,張一波的聲音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文奎料定他不敢造次,便把匕首拿開,給他喘氣的機會。
文奎的手上已經有着多條人命,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和普通人不同。不怒而威的氣勢,給張一波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然而,讓文奎意想不到的是,張一波說出了一個讓他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的名字:老白!
“是他?”文奎不禁愣住了:“就是倪俊家裡的那個管家?”
“正是他。他偷聽了你和倪俊的談話,知道你叫文奎,而對於其他人,他一概不知。所以,我們才滿城客棧搜查。求求你們,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你們給了老白多少賞錢?”
“其實也不多,只有十兩白銀。”
那個佝僂着背的老白,居然爲了十兩白銀,出賣了主子,也出賣了客人。真是夠黑的!
這時,睡在張一波旁邊的婦人醒了,驚嚇得“啊”的一聲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