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奎和李敢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倪俊,還有老白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五根金條,足夠老白的老伴度過餘生。但他還得編一個老白暴死的理由。文奎並不理會倪俊如何善後,而是留下了一句足以讓倪俊冷汗涔涔的話。
威脅!
一羣連袁州路總管都沒有放在眼裡的人,威脅一個小小的判官又算得了什麼。倪俊慶幸的是,這羣人還算是明辨是非的人。要不然,躺在地上的恐怕是自己。
.......
距離袁州城三十公里的林家村。孫小山已經替辛力剛和那三個白蓮教傳教士處理好傷口。
看見文奎和李敢毫髮無損地回來,衆人便知道事情已處理妥當。
李敢有些得意地說道:“你們意想不到吧?小人物也差點讓我們在陰溝裡翻了船。”
正在擦拭着槍枝的蘇北急切地問道:“是不是倪俊家裡的那個老僕人?”
文奎想起這事,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嚴肅地批評道:“蘇北,這件事你也有責任。我讓你在門外望風。老白在外面偷聽了我和倪俊的談話,你竟然不知道?”
事情說到這份上,蘇北才恍然大悟:“這老傢伙,我明明看見他走了的!他肯定是往其他方向又潛了回來。”
李敢親手送老白見了閻王,也不由感嘆唏噓:“貧窮真是可怕。這老白太窮了,活不下去了,竟然想到了靠出賣主人賺錢。要不是張總管和倪俊關係不錯,悄然押下了情報,這次倪俊全家老小,怕是會遭遇滅門之災。”
躺在牀上的林自強聽文奎他們議論着人心之險惡,猛然間靈光一閃,他的親侄子林冬生!白蓮教徒遭到官兵圍剿,林冬生一直沒有出現,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文大當家,我有一個疑問。我懷疑這次白蓮教去淮西走漏了風聲,也是被人所陷害。要不然,哪有那麼巧?就在我們準備出發的當天晚上,被官兵一鍋端?要不是辛師傅、馮發、龍二等幾個人武功超羣,我也跟着沒命了。”
想起那些戰死和被官兵活捉後砍了腦袋的教徒,林自強眼眶有些溼潤。
真是太慘了!
轉眼之間,數十條鮮活的性命灰飛煙滅。林自強不敢想象,淮西那些反抗元軍大部隊鎮壓的同伴們,在經受着什麼樣的考驗。
文奎問:“林師父,你懷疑你們也被人出賣了?”
林自強痛苦地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滲出。顯然,這個想法讓他很痛苦。他不敢面對現實。
辛力剛的傷勢不算太重,還能下地隨意走動,便把文奎拉到門外,輕聲說道:“就在我們來袁州的最初幾天,林自強的親侄子林冬生,爲了一點家事,和林自強吵了幾句。在我們出發前三天,林冬生又因爲酗酒,被林自強批評了。奇怪的是,自從我們被官方圍剿,就再也沒有見過林冬生了。我猜想,或許林自強在懷疑他的親侄子。”
“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一個大活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確讓人生疑。”文奎作爲一名帶着警刑隊長記憶的穿越者,看問題比辛力剛要全面一些。
他分析說道:“這裡面有好幾種可能性,第一,林冬生對林自強恨之入骨,出賣了林自強,然後他領了一大筆賞錢,遠走他鄉過他的逍遙日子。第二,林冬生不慎被官方抓獲,林冬生經受不住嚴刑拷打,供出了林自強準備帶領教徒參加紅巾軍的事。但官方也沒有放過他,而是將他殺害了。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林冬生不想參加起義軍,在關鍵時候悄然逃跑。”
辛力剛聽了文奎的話,堅定地說道:“林冬生這個人,我也見過。酗酒如命,心胸狹窄。他還有一個嗜好,好賭。作爲一名賭徒,往往喜歡冒險。所以,我更相信你的第一種分析。他用白蓮教徒幾十人的性命發財了,自知罪孽深重,拿了賞錢逃跑了。”
李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文奎後面,大約聽到他和辛力剛的談話,冷笑道:“文大當家,你這樣分析來分析去,簡直太浪費腦筋。我們直接去找張一波要答案,不就成了?”
滿身是傷的辛力剛驚愕地問道:“李敢,你瘋了?你以爲張一波的家是你家菜園子,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文奎伸手製止住辛力剛,笑道:“不,李敢沒有瘋。幹我們這一行,就要敢想,敢殺。李敢的想法正合我的胃口。今天晚上,我和李敢再去一趟張府。還有,蘇北和李敢兩個人負責警戒,在村口設一暗哨,以防有官兵對我們突然襲擊。我們這點人,就算有槍枝彈藥,真要是面對蒙古兵的弓箭手,打起來也撿不到什麼便宜。”
蘇北看見李敢近來在文奎面前連連“受寵”,有些不服氣了,吵着要參加今晚的行動。文奎怒道:“三大紀律,九項注意,你揹我聽聽?”
蘇北一句句背誦道:“一,一切行動聽指揮。二,一切繳獲要歸公......”
背完後,文奎反問道:“第一句怎麼說的?”
“一切行動聽指揮啊。”
“那就對啦。你聽誰指揮?誰是老大?”
“老大,那你也不可太偏心呀。有什麼行動都帶着李敢,我們這些老人都快被你忘記了。我不服!”
“蘇北,我警告你,一切行動聽指揮!論槍法,論拳腳功夫,你都不在李敢之下。論機智,你遠遠不如他。你想想,要是那天晚上你機智一點,還會讓老白鑽了空子?由於老白的出賣,差點害得我們全軍覆滅,而辛力剛他們也別想救出來。這筆帳我還沒有和你算,你倒好,和人家李敢爭起寵來了?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到村口去設暗哨,和李敢兩個人,每人潛伏兩個時辰。聽明白了嗎?”
“明白!”
看見蘇北和李敢兩個人走遠了,辛力剛有些不解地問:“文少爺,剛纔蘇北背誦的東西,都是些什麼玩意?”
“紀律!三大紀律,九項注意。以後隨着形勢發展,還有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官兵不得酗酒!”
“啊,連喝酒也要禁止?我們不是經常喝得醉醺醺嗎?”
文奎沒好氣地瞪了辛力剛一眼,怒道:“老辛,喝酒誤事。林冬生的事情如果查實,我沒猜錯的話,一定是酗酒惹的禍!”
來自後世的文奎,太明白紀律的重要性了。一支沒有嚴明紀律的軍隊,一定是不堪一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