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寶得手,王憶快馬加鞭奔赴了22年!
他這次乾脆利索,到了22年趕緊看手中的集郵冊。
連冊子帶郵票,全在!
很顯然他的猜測沒錯,在這個時空裡,曹母言而有信,真把集郵冊連郵票一起給燒了。
這樣王憶雖然是算計了人家的郵票,但內心的愧疚感大爲減輕。
總不能真燒了黑便士吧?
他看郵票沒問題,便一把合上集郵冊給袁輝打了個電話:“袁老師,我這邊收到了一樣寶貝!”
“什麼寶貝?”袁輝頓時來了興趣。
王憶忍住炫耀的心思說:“絕對的寶貝,咱們去鍾老闆的地盤見吧,我給你看一個價值幾千萬的郵票!”
“價值幾千萬?”袁輝當場驚呆,“是、是紅印花小壹元票?不對,這票也就是幾百萬。”
“幾千萬?那是全國山河一片紅?可全國山河一片紅頂多也就是千萬封頂啊,畢竟現在郵票在收藏行當裡已經不行了。”
王憶說道:“不用猜,你來就行了,先給你賣個關子,是外國郵票!”
袁輝興奮道:“難怪呢,現在國郵市場冷清,外國郵票市場還行,那邊確實有天價票。”
“是圭亞那一分洋紅、夏威夷傳教士、瑞典黃色三先令還是倒版的珍妮郵票?”
他在這方面是專家,一口氣便問出了好幾款世界頂級價值的郵票。
王憶說道:“你趕緊過來,來了你就知道答案了!”
他打了個車去了列島記憶。
這個點已經不早了,列島記憶廚師都下班了。
不過鍾世平一看是王憶來了,便自己下廚開始烤肉——他做菜普通但烤肉有一手。
袁輝急匆匆的開車到來,說道:“王總我這次過來可是有點代價……”
“撞人了?”
“沒有。”
“闖紅燈了?”
“也沒有——是超速了!”
王憶說道:“城裡都敢超速?你是真把攝像頭當擺設了,不過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他打開集郵冊將黑皴皴的女王側臉郵票推了過去。
等待驚呼!
等待一秒、兩秒……十秒,十一秒……
他奇怪的看向袁輝說道:“袁老師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怎麼回事,還能驚呆了?”
袁輝也奇怪的說:“我沒有驚呆呀,我在找你說的寶貝呢!”
他看向集郵冊中的諸多郵票,看的滿頭霧水。
王憶心裡咯噔一下。
黑便士就在袁輝眼前,袁輝掃了一眼便看開了,這幾個意思?
最起碼的一個意思是這東西沒有給他任何驚喜。
那不對勁吧?
他趕緊指向黑便士說:“你看這個、看這個啊!這是什麼?”
袁輝看了看說:“ABCD版黑便士,怎麼了?”
王憶一呆,試探的問:“你是不是跟我開玩笑呢?我剛纔不跟你說出黑便士的答案,所以你這會就故意逗我?”
袁輝也一呆:“不、不是吧?王總,你說的寶貝是這個ABCD黑便士?不是,我說這是你在逗我玩吧?”
王憶當場拿出手機找了個新聞給他看,說道:“你看這個,去年的新聞,蘇富比拍賣行表示,全世界第一款郵票黑便士即將進行拍賣,預計落槌價可高達600萬英鎊……”
袁輝掃了一眼說:“現在這些新聞媒體真是日薄西山了,不專業啊,都是報道些什麼玩意兒!”
王憶吃驚的問道:“這、這報道新聞是假的?”
袁輝說道:“是真的,
去年10月港島的秋拍確實出了一枚黑便士,最終被秘密成交,具體價格不好說,但600萬英鎊肯定是個打底的價錢。”
王憶說道:“我這也是黑便士呀!”
袁輝仔細的看了看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你不是跟我開玩笑?你說的寶貝就是這玩意兒?”
王憶看着他的表情,就跟臘月寒天讓人一桶冰水兜頭而下:“這玩意兒不值錢?”
袁輝勉強的說道:“ABCD版的黑便士,不能說不值錢,幾萬十幾萬塊我認爲沒問題,操作得當幾十萬也有可能——算了,這價格可能性不大。”
王憶滿懷僥倖之心問道:“刀了?”
“人民幣!”
王憶這下子直接萎靡了,問道:“那這新聞……”
“這新聞說的不清不楚,港島秋拍是這枚黑便士。”袁輝嘆着氣掏出手機開始撥拉。
他找出一張照片給王憶看。
王憶瞅了瞅,跟自己這張黑便士沒有什麼區別。
袁輝指向這枚郵票的邊角,放大照片說:“看這裡,看到有倆字母沒有?”
王憶仔細一看,是A-I。
他問道:“啥意思?AI?這郵票是人工智能的啊?”
袁輝當場哈哈大笑:“王總你可真會開玩笑了,什麼人工智能,這是1840年印刷首版的郵票,那一版本都印有A-I字樣。”
王憶無奈的說道:“明白了,我這個不是首版,所以不值那麼多錢。”
袁輝說:“它還不只是首版的問題,它是世界上第一張郵票!是首版郵票的第一張!”
“人家當時是附在一份日期爲1840年4月10日的文件上,那文件屬於誰呢?屬於蘇格蘭政治家、英國郵政服務改革者華萊士的收藏!”
他又滑動手機屏幕找出第二張照片:“看,這是那份文件,上面有華萊士的簽名、日期、筆記……總之經過專家們的仔細論證得知,這是世界上第一枚郵票,你說它值錢不值錢?”
“我跟你說,王總,當時郵票出世之後,英雞那邊展開了3年研究和調查以判定郵票的真僞,最終得到了英雞的皇家集郵協會與英雞集郵協會的雙認證!”
“認證它是世界上第一款郵票的第一枚!”王憶嘆氣說道。
袁輝說道:“一點沒錯。我這邊本來還有個視頻來着,不過現在找不到了,是蘇富比稀世瑰寶拍賣部主席亨利-豪斯當時在記者招待會上發表的聲明視頻。”
“人家蘇富比當時也給它站臺了,說這是全球首款郵票、所有郵票的前身,也是集郵史中最重要的一塊拼圖。”
王憶委屈的說:“我這也是全球首款郵票吧?”
袁輝說道:“但不是第一版更不是第一枚,我跟你說,你知不知道郵遞行業發展簡史?在這郵票出來之前,郵遞行業很原始,都是收信人付款,是有了這郵票後……”
“這些我知道。”王憶點點頭。
袁輝說道:“那我長話短說就行,這郵票發出後給郵遞行業帶來了革命性變化,然後郵票很受歡迎,一共發行了7200萬張。”
“現在你都不用去專門的郵票交易市場,就去淘寶啊鹹魚啊孔夫子啊這些網絡平臺就能找到這郵票!”
他怕王憶不信邪,親自給搜了一下。
王憶一看,一家網店好幾張,價格也就是兩三千塊。
這他麼真是——
“報應啊!”
他忍不住的捶了捶桌子。
一切挺可笑的。
王憶在82年的行事自認光明磊落,並沒有算計過別人的什麼東西,不管是醫書還是紅珊瑚、不管是7501瓷還是瓷罐,都不是算計所得。
嚴格來說唯有這枚黑便士是他算計所得。
說句心裡話,他爲什麼會幫曹吉祥仗義執言?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是他確實覺得曹吉祥盜竊郵票這種事不是大事,批評教育和拘留應該就可以了,畢竟曹吉祥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取走郵票,把信件再給人家放回去。
他有錯,但錯不至坐牢。特別是他才19歲,19歲自然成年了,該對自己行爲負責了,可這年紀很多人成年卻不成熟,做事不過腦子,容易犯錯事。
用現在時髦的一句話,那就是偉大導師列寧同志說過:“年輕人犯了錯誤,上帝都會原諒。”
再說82年這個時代,坐牢真能毀掉一個人的一輩子,就因爲曹吉祥去偷了一些用過的舊郵票,就要付出一輩子的代價?
王憶覺得不至於。
第二就是他一聽曹母說要燒了這些郵票頓時來勁了,就想賣個好處然後得到人家的郵票。
算是挾恩圖報了。
結果他第一次幹愧對良心的事,老天爺就給他一個警告:算計來算計去,他被不靠譜的新聞報道給算計了!
如果報道中強調了蘇富比要拍賣的黑便士是有證據可考的世界上第一枚黑便士,那他就不會再去這樣算計人家了。
畢竟八百萬刀了,摺合人民幣五千多萬呢!
一個小目標的一半路。
他現在總身價也就這些了!
這樣王憶大爲鬱悶,失望的把集郵冊收了起來。
得了,不賣了。
曹吉祥一個禮拜後會出來,到時候還給人家吧,這事算是個教訓。
說點迷信的話,他感覺這事可能是老天爺在點他呢,是在教育他,讓他走正路別拿人生之掛來走歪門邪道。
袁輝失望的問道:“你不打算賣了?”
王憶搖搖頭:“這集郵冊裡的郵票不賣了,不過我這裡還有一些好郵票,你看看。”
他把張有信親戚送給他的郵票拿出來。
這些郵票是他挑選過的,確實有價值。
袁輝打開一看,笑道:“哈哈,王老師,你剛纔就是開我玩笑是不是?你說的寶貝是這些郵票!”
他用鑷子挑着郵票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全面勝利郵票,這是68年10月1日爲了紀念共和國成立19週年發行的,十年之前就在港島拍出過200多萬的價錢。”
“咦,竟然還有這枚票?這是咱們晉察冀邊區的臨時郵政在38年發行的無面值抗戰郵票,這圖案是八路軍戰士持槍跑步前進,無面值無齒孔——這票可以啊!”
“還有49年的大進軍郵票,70元、270、370、470、570!太好了,五個面值、一套郵票竟然湊齊了,這是紅色郵票中的極品呀!”
“嘿,這個好,黑題詞!王老師你真神了,你竟然能找到黑題詞!”
黑題詞郵票的全名是《領袖同志給曰本工人題詞》,這郵票發行後很快被召回,因爲時代的原因不許發行進而全數銷燬了,所以只有零星存世。
王憶說道:“這個郵票現在能賣多少錢?”
“現在很少了,有專家考證說不會超過20枚,都是在郵政部門銷燬過程中零星流失出來的。這郵票的四方聯曾在港島一大型拍賣會露出真容,創紀錄拍出了897萬港元天價!”袁輝興致勃勃的說道。
王憶問道:“單枚的話,現在能價值多少?”
袁輝說道:“百萬人民幣應當沒問題,上次四方聯出現是11年,不過當時是國內最近的一次集郵熱,那時候郵票價格普遍高一些。”
“當然這種珍品郵票不管是不是集郵熱都能賣出好價錢,它們太稀缺了,還是有些人願意投資它們。”
“投資等待下一次集郵熱。”王憶說道。
袁輝笑道:“對,一點沒錯!”
共和國的歷史上一共有四次集郵熱,第一次就是王憶所處的82年那個時代。
改革開放後,羣衆收入增加、物質文化生活改善、社會環境寬鬆、思想觀念更新,在諸多因素影響下,我國迎來了中國郵市史上的第一次熱潮。
這次熱潮具體來說是在1984年的早春拉開序幕,但到了1988年到1989年期間,因郵電部加大發行量,好些郵票市價應聲下跌,第一次郵市熱潮漸漸消退。
第二次和第三次集郵熱發生在九十年代。
那年代是深入改革、擴大開放、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好時代,老百姓開始學着投資和玩金融,在推手的操作下又開始了集郵熱。
當時很多人賺了大錢但更多老百姓虧的很慘。
而且城鄉人民都被鼓動了,紛紛集郵搞的郵遞業很拉胯,真正需要寫信的人沒有郵票可以張貼了。
於是國家提出了‘郵票是用來貼的而不是用來炒的’口號,把兩次集郵熱都給打下去了。
最後一次是在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
這次集郵熱沒有像過去那樣在市場上折騰出水花。
主要是時代不一樣了,當時寄信已經out了,電信產業遍地開花,手機電腦遍地,郵票不在可以影響老百姓的生活。
張有信親戚很有集郵的眼光,他或許並沒有特意集郵,而是把一些珍貴的軍郵票給蒐集了起來。
這些郵票在二十一世紀更是罕見,倒是依然能賣出高價。
但王憶對此並不感覺多麼的激動。
黑便士打擊太大。
五千萬變成了十五萬,這他哪能遭得住?
他跟袁輝簽訂合同,把這些郵票交給了袁輝來處理。
袁輝打趣道:“王總,要不然我不給冠寶齋幹了,我給你幹算了,現在收入全靠你了。”
王憶說道:“行呀,正好我最近弄了一堆的銅錢,你給我幹也行,幫我研究一下那些銅錢。”
袁輝一愣,說道:“我其實是開玩笑——不過幫你研究銅錢是我該做的事情,這樣,我正好一直沒動用今年的年假,等我過幾天請個年假幫你看看銅錢?”
王憶說道:“行,我給你鑑定費……”
“別說這些生分的話。”袁輝直接打斷他的話,“你能找我是信任我也是給我面子,我能幫上忙就行。”
“另外你得等我打個電話,你先吃着,我給交警上的朋友打個電話,說一下晚上的事,看看能不能去申訴一下。”
王憶問道:“這也能行?”
袁輝說道:“試試唄,反正有朋友關係。”
他說這話的目的不是爲了去給自己消除超速違法記錄,市區內超速不多隻是扣分罰款,對他來說不是大事,他這麼說的目的是側面向王憶表示:
咱朋友多人脈廣!
鍾世平給王憶端上烤肉和啤酒,衝他擠擠眼:“王總又做成大生意了?”
王憶失魂落魄的說道:“鍾哥你別刺激我,我這次走眼了,損失慘重!”
鍾世平疑惑的問:“你開玩笑吧?”
王憶說道:“不信你等袁老師回來你問他——我看到了一枚郵票,也在網上看到了新聞,說是價值五千萬人民幣,激動之下我就買了!”
“結果他媽連五十萬都賣不成,能賣十五萬已經算不錯了!”
一聽這話鍾世平大驚:“我草,那你花多少錢買的?”
王憶指了指對面的別墅區,故作有氣無力的架勢說:“砸了裡面一套好別墅進去。”
“千萬?”
“不到,但也接近。”
鍾世平沒有繼續煩他,直接帶走啤酒說:“我給你換一桶德棍的白啤,雖然在海關耽擱了幾天不那麼新鮮了,不過口感很好。”
委託了軍郵票也把銅錢的事做了安排,王憶吃飽喝足一抹嘴巴回到82年。
他去碼頭一看,天涯三號已經走了。
這讓他很鬱悶。
這幫人竟然不等自己了?
還好碼頭上不缺船,他的面子也很大,隨便找了個熟人開船把他送去天涯島。
今天是農曆七月二十九,明天是八月初一,夜空中幾乎無月。
但秋日天高氣爽、秋夜繁星滿天,無需有月,外島的海之夜依然美不勝收。
夜風清爽,海面清新,王憶坐在船頭隨意的看着海上,滿心的懊惱逐漸化作清淨安寧。
黯淡深沉的浪花一層一層的翻涌,夜空中雲散化爲水汽,夜裡化作露珠落到礁石上、落到草木上,宣告着一年之秋的到來。
他懶洋洋的擡頭看,依稀能看到一輪彎彎的弦月偷偷的掛在天邊。
黑漆漆的夜空中灑滿亮晶晶的星辰。
星光照亮了那片天,灑在海上又映亮了一片海。
等到漁船靠近了天涯島,王憶便看到了更亮堂的漁家燈光,燦爛的燈火倒映在四周的海面上,倒影了小島的清淺秀麗。
月底的日子裡,相比月亮和星辰竟然還是島上的燈火更亮一些,黃燦燦的燈光傾瀉在碼頭上、照亮了來往的人,這會碼頭上還挺熱鬧。
漁船靠碼頭,王憶給船老大塞了一盒煙和兩塊錢,說:“回頭有空過來吃酒。”
船老大推搡兩下笑納了他的饋贈,連連說:“好的好的,一定來吃酒。”
王憶跳上碼頭,這會沒人管他,社員們湊在一起正在急切的商量:
“……小秋老師怎麼說呀?要不要讓小秋的爺爺去撈人?”
“噓,這事還沒讓小秋老師知道,聽支書的,支書帶人去開會討論了。”
“要我說咱不行去搶人算球,到時候咣噹一下子踹開門是吧?拉着人就跑啊!”
王憶湊上去問道:“搶什麼人?小秋老師怎麼了?她出什麼事了?”
“她沒出事,是王老師——我草,王老師!”後面的人一回頭頓時大驚。
碼頭上的人也很吃驚,看到他後嘩啦啦的便圍上來了。
王憶可不是傻瓜。
看到社員們震驚的樣子再聯想剛纔的話,什麼‘撈人’、什麼‘小秋老師’、什麼‘踹開門拉人就跑’——
孃的,這不會是說我吧?我被抓進治安所的事這麼快就暴露了?
周圍社員們七嘴八舌的關心他,吵吵鬧鬧讓他煩不勝煩。
他舉起手喊道:“先別吵,是不是有人說我被抓去治安所了?”
王狀元擠進來說:“王老師,他們說你搞破鞋被抓……”
“別瞎說!是跳貼面舞被抓了。”有人趕緊推了王狀元一把並打斷了他的話。
王憶頓時惱了。
這怎麼走漏風聲了?
他問道:“誰跟你們說的啊?這不是污衊嗎?這不是毀謗我嗎?啊?造謠啊,這誰不要臉的污衊我!”
“是污衊啊!”社員們頓時鬆了口氣。
王憶斬釘截鐵的說道:“就是污衊就是造謠!我是去了一趟治安所,幹啥呢?碰上老朋友了,過去一起喝了個酒,你們聞聞我身上的酒味。”
好幾個老孃們蹭上去,然後紛紛點頭:
“對,王老師一身酒味。”
“王老師你吃什麼了?身上的肉味真香啊。”
“哎呀原來是造謠啊,媽個逼的,誰這麼壞呀,誰造謠王老師呀!”
王憶擺擺手說:“算了,這事明天再調查吧,不被人妒是庸才。”
“現在外面的人很壞啊,看咱們過上好日子了就造咱們的謠,大傢伙一定要及時識破謠言!”
他把船上搬下來的大袋子交給王東峰:“搬到大竈去,這裡面有些老朋友支援咱學生的肉。”
王憶往山頂走去,趕緊去大隊委辦公室再次闢謠。
他不能承認自己被抓進過治安所,否則解釋起來很麻煩,而現在老百姓沒有娛樂活動,特別熱衷於八卦和謠言。
所以他索性來個以謠破謠,用魔法來打敗魔法,有人說他被抓去了治安所,那他就堅定的說自己是去治安所喝酒的,看看誰敢來跟他對質。
誰來對質就是誰造了他的謠!
王憶在少年時候吃過這個虧,當時他父親去世、情緒低沉,慢慢的便把自己封閉起來,到了假期的時候把自己鎖在學校租賃給父親的宿舍裡。
當時就有父親的同事來關愛他,出門後有人問王憶哪裡去了,然後有一位老師說:這孩子現在人靦腆,不喜歡出門走動。
結果等王憶後來有一次出門的時候聽見有人討論:王老師多好的人呀,英年早逝,然後他多好的孩子呀,竟然人被騙去緬甸,出不了門走不動了!
現在想想還感覺生氣!
他去大隊委辦公室,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王向紅正領着各組長、幾位教師、社員代表和黨員們在討論怎麼營救他……
王憶又把那一套說辭說了一遍,問道:“到底誰他媽造謠我啊?”
所有人一起看向王東喜。
王東喜嚇拉了:“別、別這麼看我,是莊局啊,是莊局!”
“真的,今天莊局在咱們餐廳吃飯,然後有人趕過來說你跟女人搞什麼有傷風化的事被抓了,然後就有人猜測說你是去城裡跳貼面舞、黑燈舞了……”
王憶怒道:“這怎麼可能呢,我是去找人喝酒去了,真他娘亂七八糟,以後這種謠言不要信,記住一句話,眼見爲實、耳聽爲虛!”
秋渭水說道:“我都跟他們說過你不會跟女人去跳黑燈舞,他們說這是莊大哥的話,非說莊大哥不可能戲弄咱們。”
王憶說道:“還是小秋瞭解我,我怎麼可能去跳什麼狗日的黑燈舞?要跳也是徐老師去跳。”
徐橫惱怒了:“王老師你怎麼還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呢——去哪裡跳?給我個地址!”
衆人哈哈笑了起來。
這算是島上一出小鬧劇。
王憶正好跟王向紅說件事:“哎支書,你幫我個忙吧,吉祥公社連心島有個人叫欒大壯,他從當初長海公社那邊弄了一副銅錢拖網。”
“那拖網上銅錢衆多,你有沒有認識的人去跟他聯繫一下,我想買下他那副拖網。”
王向紅琢磨了一下說:“連心島、連心島,紅梅主任你先別走,哎哎哎,紅梅主任。”
劉紅梅回來:“啥事?”
王向紅問道:“你兄弟媳婦是連心島上的是吧?我記得好像跟他們以前的生產隊長欒大壯有些關係。”
劉紅梅說:“對,我兄弟媳婦是欒大壯的堂妹。”
這下關係到位了。
於是王憶就把需求跟劉紅梅說了,讓劉紅梅想辦法跟欒大壯聯繫一下,看看怎麼能把那副拖網給買到手或者換到手。
處理過這件事,王憶手頭上沒什麼事了,專心致志的開始領着學生上課。
上午文化課,下午一起打太極拳。
20號的時候縣裡教育局領導過來看了看他們的表演,當場拍板要給他們留一個節目,到時候讓學生們上去打一套拳來爲祖國的生日獻禮。
這幾天學生們日子過的很好,早上有豆漿喝,中午頭有豆腐吃,植物蛋白也是蛋白,給他們好好的補充了一陣蛋白。
文化功課不能落下。
王憶閒暇裡跟祝真學研究打字機,然後給學生們打印考卷,反正每週一次週考,週考成績優秀的當天晚上可以跟着吃一頓好飯。
這把學生們的考試熱情給調動的不要不要的。
畏考懼考怕考?
不存在的!
學生們現在就等着考試來改善伙食呢!
21號星期二,滬都那邊陳谷又給郵寄了幾大箱子的文具、紅領巾這些東西,同時送過來一封信。
終於,他們化工商品科這個月工作進展快,下旬空閒時間多,準備組織着在本週六、本週日來島上進行秋遊。
現在確實是秋遊好時節,後天的23號是秋分。
一個秋水共長海一色的好時令。
立秋就算是進入秋季,可秋分之後外島纔算是真正的迎來秋天氣息。
秋分後天氣轉涼,哪怕是中午的日頭也不再暴曬。
秋分後海風狂野起來,溫暖的風從早能吹到晚,於是紅紅火火的曬秋就要來了。
這是一年之中曬魚鯗、曬乾貨的最好時機,所有生產隊、家家戶戶都開始熱鬧起來:
外島還海賬的時間要來了。
所謂的還海賬是外島一個傳統風俗,與之對應的是放海賬。
春天放海賬,每年春汛開始之前,外島人家在內地和城裡的親戚朋友都會帶着糧食、雞蛋、風乾肉和花布這些東西來探望,名義上是送船出海,實際上就是來支援一下外島的窮親戚。
外島漁民貧困,一個冬一個年過去,他們家裡多數就沒有糧食了,而春汛一開始需要熬力氣,吃不飽飯可不行。
所以城裡的、內地的等各方面的親戚會來放海賬。
比如王憶剛來島上那會曾經碰到了大膽家城裡的姨領着表妹來他們家走親戚,那就是放海賬,人家來送東西呢。
到了秋天外島人家曬出了魚鯗、曬出了海貨那就要去城裡和內地的親戚家裡走動一下,帶上自家的魚鯗乾貨大大方方的送過去,這就是還海賬。
一般來說放海賬前後的日子裡, 外島漁家最窮最困難;還海賬前後的日子裡,外島漁家最富裕,日子過的最輕快。
這種情況下滬都的單位要來秋遊肯定是大事、是好事,王向紅傍晚得到消息後很高興,說:“王老師你趕緊回信,讓他們放心的來!”
“咱們可是受了人家太多的好處,正好秋分了,墨魚鯗、海腸幹、沙蟲幹之類的咱都曬出來了,哼哼,讓他們來,咱們一人給人準備一份禮物,讓人回去挑不出咱們的不是來!”
正在大隊委辦公室裡看電視的社員們聽到這話也議論紛紛:“對,讓他們來吧,人家又給糧票又給這個那個,是咱還海賬了。”
“中秋前我得去我姨姥家還海賬,哈哈,今年還海賬可得勁了,絕對有面子!”
“那可不是有面子?”社員們興致勃勃的聊起天來。
正在摳腳的大膽說:“絕對有面子,前兩年我一踏上內地的親戚家裡,眼睛不夠使了,有些生產隊辦了工廠、有些生產隊還有樂隊,叫鄉村樂隊,可熱鬧了。”
王祥輝點點頭說:“我表哥他們生產隊弄的好,若干戶從漏斗戶變成冒尖戶,蓋房子、置辦收音機錄音機,還有的買上了自行車,真驚人了。”
“現在都比不上咱們生產隊。”有人笑道,“咱現在家家戶戶都有收音機,錄音機咱們也有,咱們還不稀罕,去看電影多好?每天晚上吃完飯一抹嘴巴出門就有電影院!”
話題頓時轉移,轉移到了往年還海賬時候的尷尬和對今年還海賬的暢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