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又沉默了一會兒。
可又覺得這話似乎也沒什麼毛病。
爲人民服務麼。
“你的問題有點奇怪。”蘇沉香想着今天去做了筆錄的時候聽到的一些不需要隱瞞的討論話題,就跟小白說道,“他們說把房間整個翻出來,也找不到你的個人信息。不過現在個人信息全國聯網,找到你的家人也只是時間問題。如果你能幫找到一些你自己的信息,那就更快聯絡到你的家人。”
應該是那男人本來就不懷好意,所以當他做了壞事以後,把整個屬於小白的信息全都抹掉。
她是外地人,房子也不是屬於她的,被發現的時候面目全非,沒有信息查找起來有難度。
不過也不算什麼特別難的事。
既然在這個城市裡生活,工作,就一定會留下屬於她的痕跡。
這是那個男人無論做什麼都沒有辦法完全抹去的。
就在蘇沉香說到家人的時候,小白血紅色的眼睛更加暗紅,兩行血淚從猙獰的臉上流淌下來。
“我不該不聽他們的話。”爲了和愛人在一起,她義無反顧地提着行李箱跟他走了,負氣不再和家人聯繫。
當初 她以爲自己是爲了愛情,什麼都沒有做錯,就算沒有了愛情,她的心裡也只想到了仇恨,沒有想到別的。
可就在蘇沉香對她提到了父母,小白才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想到自己的死亡對愛着自己的家人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
她後悔莫及,在蘇沉香的面前哭出了一地血淚,蘇沉香卻無動於衷。
厲鬼沒有心。
蘇沉香當然也沒有。
所以,就算是小白哭得滿是血淚,對她來說也沒什麼感觸。
她只是用活人的思考方式提醒小白說道,“如果還有別的物證,你也可以再想想。”她頓了頓,想想做這邪法的傢伙應該會做出什麼舉動來確保自己能夠控制小白,慢吞吞地說道,“你和他應該會有合影,也應該有很重要,讓你能夠寄託愛恨的東西,你再想想。”
做這種邪法很容易被反噬,爲了避免反噬,也會做很多的準備。
小白愣住了一會兒,流着眼淚看着她很久,想到了什麼,把滿是鮮血的手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她慢慢地,艱難地忍着痛苦還有不斷滴落的鮮血,從心口挖出了一枚鑽石戒指。
“這麼多年,他只和我合影了一次。照片我找不到,可有這個……這是他給我的求婚戒指,親手給我帶上。我那時候很高興。”
她說着說着,垂着頭,渾身都泛起了血氣,苦澀地說道,“我爲了他昏了頭,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想殺死我。好在,”她喃喃地說道,“我還有妹妹。至少爸媽還有人安慰。”
他從沒有和她出現在人前,就算是同事也只知道她有個男朋友,卻不知道他的樣子還有職業。
還有這是個新小區,本來各家各戶就很陌生,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一起生活。
這都是他算計好的。
可她不明白,爲什麼會是她。
連這枚鑽戒最後被他塞進了自己的心口,也只是爲了控制她。
蘇沉香沒有聽這些話的興趣,敷衍地嗯嗯了幾聲,拿過了這枚鑽戒看了看,放在了面前。
“我就再吃一口,最後一口。”她一邊說,一邊哼哼唧唧地撕掉了一塊麪包塞進了嘴裡,之後就拿着手邊的《活着》繼續翻看了起來。
就在蘇銘打完了電話回來,就見到自家妹妹已經開了大包的薯片,打開了可樂,悠閒地翹着小腿在看書了。
她看得津津有味,安靜又乖巧,讓人覺得有點溫馨的感覺。
可她看到他回來,說的話就不那麼溫馨了。
“這是那個男人給她買的鑽戒,算是物證。還有,證件雖然被他都給燒了,不過我知道她的證件號碼。”
蘇沉香飛快地把小白的證件號寫給蘇銘,真誠地遞給她哥說道,“不過咱們得找個好點的理由才能拿出這些東西,要不然,你不是又要被懷疑了麼。”
“沒事。”蘇銘接過來說道。
“那不行。咱們是應該做好事,可不能連累你的生活,讓你被人懷疑。”
蘇沉香摸着自己白生生的小下巴想了想,啃着薯片,一副完全適應了活人生活的樣子,設身處地地說道,“要不,就說我會通靈算了!要是他們不信,我當場展示給他們看。”
蘇銘黑着臉看着妄圖在警察叔叔面前宣揚封建迷信的破孩子。
“用不着。”他一邊黑着臉讓這小神棍去一邊喝她的快樂水,一邊嘗試着撥通了報警電話。
可還沒等他說什麼,對面的人就已經很和氣地說了一些話,讓他不用再擔心。
等蘇銘放下電話,蘇沉香歪着頭看他,他纔跟她解釋說道,“已經找到她的身份。聽說之前她突然失蹤,公司無法聯絡到她,曾經報過警。”
可因爲她的同事和她沒有更多的私人接觸,這件失蹤案一直都被保存着。
直到今天一整天,有法醫復原了她的容貌,纔跟之前公司報案時留下的相片對上了。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蘇銘說道。
因爲其他的,就都是應該被保密,不應該對他這樣無關緊要的人提起的事了。
蘇沉香搞封建迷信的路走不通,也不吭聲了。
既然找到了她的人,就能找到她的賬戶,那她的積蓄應該會被還給她的父母。
至於別的,蘇沉香覺得自己也沒什麼能做到的了。
她一邊撕開了一袋話梅,一邊打開了客廳裡大大的電視,見到小白因爲這麼快就能夠找到她的身份,感覺到滿足了之後又不見了也不在意,含含糊糊地聽着蘇銘對她說道,“我把你的事和小叔說了,小叔很擔心你。”
纔多大的孩子,就被人誣陷,被親媽從家裡趕出來,大半夜的丟在馬路邊。
這些蘇銘一件都沒瞞着,全都跟蘇強說了。
電話另一端作爲父親的男人是怎麼心疼的他不管,不過似乎蘇沉香沒把這些事放在心裡,而是興致勃勃地看着電視上有趣的節目。
在古宅裡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的好看的休閒。
最多跟老頭子打打血色撲克牌。
不出來不知道。
一出來,蘇沉香就發現了厲鬼們的生活是多麼的枯燥。
整天昏天暗地地在陰氣騰騰的地方待着,心理都抑鬱了。
她開心地一個臺一個臺地看,直到看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女孩子一閃而過,頓時停下來,看這個有趣的娛樂節目。
這是一個戶外娛樂節目,娛樂公司一些要出道的練習生們正紛紛從一個二層的外觀樓梯走下來,準備和下面那些興奮地來鼓勵自己的粉絲碰面。
這是一羣十六七歲,美麗得不得了的女孩子,甜美的,酷酷的,陽光的,斯文的,總能找到讓你會喜歡的類型。
不過蘇沉香沒看別人,只是看着走在隊友最後的一個笑容甜美的女生。
這不是那個誰。
安嘉嘉麼。
一想想自己大半夜的被林家的司機丟在路邊,而這一切大概都是安嘉嘉使的壞,蘇沉香就又大口喝了兩口可樂。
“這就是安嘉嘉。”她跟蘇銘說道。
蘇銘的臉色微微一沉。
“看起來可真風光。”安嘉嘉就在林家的娛樂公司,而基於她管林總叫姨夫,那娛樂公司裡那些有眼色的人應該對她會很和氣照顧。
現在就很明顯,她走在所有女孩子的最後,站得高高的,驕傲得不得了。
看着安嘉嘉那很精緻的妝容,還有那身很漂亮的裙子,蘇沉香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她心腸不好。”蘇銘對蘇沉香說道,“上學以後離她遠點。”
安嘉嘉也進了信德高中。
似乎是走的藝術生。
想到她以後會和自己一個學校,蘇沉香躍躍欲試了一下,不過在蘇銘擔憂的目光裡,她急忙點了點頭。
乖巧。
“好呀。我離她遠遠的。”她最乖了。
蘇銘這才放心,看了看時間,拿出了從外面打包回來的菜去熱,準備和蘇沉香一起吃了飯,自己好回房間忙工作。
他去熱飯,蘇沉香吃着零食繼續看娛樂節目,這時候,電視傳來的歡呼聲裡,就見安嘉嘉矜持地提着最漂亮的裙子優雅地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這一刻,她萬衆矚目。
可就在下一秒,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前方一個隊友的身上,鏡頭之下的臉色變得格外扭曲,眼裡的嫉妒完全暴露無形。
下一秒,就見她臉上帶着微微扭曲的笑容,猛地把手向着隊友的背後推了一把!
可似乎是因爲她的視線出現了問題,她的手距離隊友之間存在着巨大的偏差,她的手頓時落空。
清晰的電視機的鏡頭前,她就帶着得逞的笑容,突然發出驚慌的尖叫,從所有隊友的另一側滾下了樓梯。
看着傳來一陣尖叫的現場畫面,蘇沉香也愣住了一下。
這……她只是吹熄了她的一部分陽氣,想着安嘉嘉陽氣弱,自己心裡有鬼容易見鬼,肯定能被嚇得在家裡滾兩次樓梯。
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她這活人的心這麼陰暗,陽氣弱,控不住她心裡的惡念,竟然光天化日也忍不住幹壞事。
可見做人一定要心懷善念。
壞事想得多了,總要遇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