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說的這些,違揹他們的慣性思維,在他們看來這發財的事,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應該暗中來,怎麼能明着呢?
這不是送人把柄嗎?
“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但這件事越高調越好,實力展現的越多越安全!”朱允熥抿了一口茶,直接解釋起來,“我和二舅說過,寶鈔的價值來自共識,共識越強,價值越穩定,勳貴都是當年爲大明出生入死的,執掌兵權的存在,加上爵位在身,於民間擁有巨大的影響力,更關鍵是的我們大明軍隊軍紀不錯,在民間有廣大的受重羣體。
皇爺爺時間不多了!
如何越快的出成效,那就越能得皇爺爺的滿意。
同樣一店鋪,一個亮明招牌,一個躲躲藏藏,你說老百姓選擇誰家的?
誰家吸納錢財的效果來得更好?”
聞言,藍玉,馮勝,常升紛紛點頭,這符合朱元璋的利益。
一切正如朱允熥說的那樣,朱元璋沒幾年了,寶鈔改制這麼大事在這個時候做,就是不想將麻煩留給朱允炆,誰能在這件事幫到朱元璋,誰就可以獲得朱元璋的好感。
“其二,聚共識而自保,共識匯聚需要條件,但破壞共識卻很簡單,當承兌鋪做大之後,數千,數萬,十數萬百姓的財富需要通過你們承兌的時候,你們就不好動了。
不得不承認,皇爺爺殺人的確有些多,但沒殺過一個不該殺之人,更沒殺過一個百姓。
擁有了這麼多百姓的共識,當想要動你們的時候,多多少少要考慮一下。
有這考慮的時間,不說消除殺意,至少也能拖延獲得轉機!”
“有道理的!”
“沒錯!”
“允熥,有什麼一併說出來吧!”
……
“其三,對比。
承兌鋪說白了就是錢莊,錢櫃,這些東西怎麼賺錢,怎麼搞流血的錢,歷史上都有答案。
皇爺爺肯定會做出約束,也一定會有約束,但這約束又怎麼能約束得了貪婪,貪心?
只要貪心一起,時間一長必會牽連出案子,而且事關錢財案子不會小!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去搞錢,甚至去損失一些錢。
對比就出來了!
一旦大案起來,這又要牽扯多少精力?
不是我詛咒誰,皇爺爺的精力再被寶鈔分刮之後,餘力最多也就再掀起一場大案,搞不好半場……”
朱允熥幽幽的說道。
啪啪啪……
藍玉直接鼓起掌來,連帶着馮勝,常升也是跟着起來,三人的臉上無一不是流露出怪味的眼神。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套路不要太熟悉,只可惜文臣那邊太謹慎,並且一直做小示弱,讓人無從下口!
可現在這個機會來了,只需要一點點損失,一點點時間,就可以將文臣坑進去。
文臣進去了,他們就安全了!
妙啊,妙啊!
“老了,老了,不得不服,老夫彷彿已經看到文臣受難的畫面,真的是可憐了啊!”馮勝大笑道。
這一局有算計嗎?
沒有,甚至連謀劃都沒有,害死他們只是貪心,而貪婪源自自身!
勳貴要做就是一個對比,一個參考,一個模版……
至於能不能做到,肯定能,必須能!
拿錢能保命,還能看死敵掉坑裡,誰不樂意?
萬事就怕比對,沒比對,做的再爛也可以找出藉口。
疫情後的西方世界,閆然就是做得爛的,如果沒有我兔的行爲做對照表,西方想必可以給出無數解釋,粉飾自身的政績!
可當這樣的解釋說不出來的時候,本可粉飾成及格的成績,立馬就會跌成負數,愚民之法便得以盛行!
這承兌鋪亦是如此。
一方損失些許金錢,將事情辦了百分,一方貪心四起,弄得怨氣叢生,哪怕不需要逼出造反,只需一份通過陰間濾鏡修飾過的彈劾書,因貪心而參與其中的文官都得裝進去!
不過方向有了,還需提到具體的細節,以及可能虧損的數額,從而做到心中有數。
這些就不需要朱允熥一一去說了。
在場無論是馮勝,藍玉,還是常升,都是大戰佈局的高手,大明的堪輿圖一打開,各種信息便撲面而來。
哪裡是勳貴勢力最強的地方?哪裡是民生最艱苦的地方?哪裡是寶鈔最氾濫的地方?哪裡又是文官力量薄弱的地方?
這都不需要翻閱資料,大量的消息直接藏在三人的腦子裡!
都不需要朱允熥提醒什麼,三人所補充的內容,就已經超出朱允熥的預想,更爲的全面,更爲的詳細,閆然是將這次鋪位分佈當成一場戰役來打。
自己不能掌局,朱允熥非但沒有半點不滿,反倒認真的學習起來,時不時關於地名提出問題,以及軍事上地利上思考。
面對朱允熥的問題,三人沒有半點隱瞞,不僅大大方方的告訴緣由,並且拿出過去的戰役與朱允熥講解,甚至說道某些點的時候,馮勝更是與藍玉吵了起來,只爲給朱允熥一個更爲直觀的感覺。
這一夜過得很慢,討論的話題徹底偏了,也不知咋地提到了當年陳友諒圍攻應天府的戰役,兩人更是噴上了天,若非時間不能重歸過去,看着兩位老將的態度,那是真的恨不得重新打一次。
偏移歸於偏移,整個過程中朱允熥亦是學習到不少的東西。
……
“當初之敗,不僅僅敗在人心,更敗在用兵之上……”
朱允熥沒想到,清早不過只是跟着張定邊這老貨提了兩嘴,張定邊這位陳友諒的舊部亦是來了興趣。
練功的時候,張定邊就是沒停下他的分析,以及如果是他,他又會怎麼佈局?
或許是感受到朱允熥在軍事上的小白屬性,張定邊更是大力科普戰爭內容。
“事情都過去,再多的分析也無法挽回,您老還是歇着吧!一會我要去當年的戰場,江東橋,去嗎?”
赤膊跳下梅花樁,一身腱子肉散發出油亮的光澤,唐刀入鞘,抓起一件浴袍披在身上,朱允熥朝着張定邊發出邀請。
“去,爲什麼不去?”
陳友諒圍朱元璋之前,是其最巔峰的時代,之後便是一路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