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身份來了個調換。
神威之下,高階靈師靈魂發出顫慄。
他明明看見了面前‘人’的模樣,偏偏記憶體彷彿失去作用,根本無法留下任何有關這個存在的形象,越是努力回想只會牽動靈魂上顫慄的印記越深。
不!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會瘋的!
高階靈師穩住心神,臉色凝重。
此時的他變成了甕中之鱉,被規則畫地爲牢,無法離開卻又驚懼眼前的存在。
死局!
高階靈師眼裡浮現一抹瘋狂。
既然已經是死局,那麼就只能拼死一搏。
他不斷給自己暗示催眠,眼前這個存在並沒有那麼可怕,不過是個二星靈師自救的手段。
一個二星靈師而已,手段再強能強到什麼樣!
最多不過是天機尊者給她的保命秘寶,但秘寶也看什麼人用,一個二星靈師堅持不了多久。
這種自我暗示很有效果,真的令高階靈師恢復了一些自信,不至於在神威之下徹底迷失。
烈陽般的光輝在他面前凝聚。
高階靈師目前還不知道自己在試圖弒神。
有時候無知便可無畏,無畏便可做出超乎理智的事。
只不過做了不代表成功。
高階靈師全力一擊被灰霧縈繞的手掌輕鬆揮去。
高階靈師見此,當即面無人色。
他剛向後退半步又遭到規則鞭撻,模樣愈發衰敗。
【赴戎機】的[成王敗寇]規則趁虛而入,戰意席捲高階靈師的心靈弱點,無數法術手段向宓八月不要錢似的撒來,也無一例外被宓八月輕鬆化解。
巨大消耗讓高階靈師汗如雨下,然而靈魂帶來的壓力纔是他的最大痛苦來源。
一股無能的怯弱忽然侵蝕他全身心,令他產生向眼前偉大存在跪地求饒的衝動,甚至於有一道聲音在他腦子裡迴響,告訴他——
向這位跪地求饒並不丟人。
祂本就是被萬物臣服的存在。
祂不可侵犯不可直視不可戰勝。
祂……
高階靈師甚至分不清這到底是規則的手段,還是他本人真實的內心。
不!
高階靈師在腦海中發出無聲的吶喊,像在無邊的深淵,連回音都沒有,不留下任何一絲痕跡,又一度暴露他此時的無能無力。
不!
毋寧死不求饒!
緊接着而來就是自裁的念頭。
相比跪地求饒一樣的怯弱。
這種不斷加深的怯弱感促成鈍刀凌遲高階靈師的心靈意志。
他的手擡起手對準自己的靈海又顫抖放下,如此重複。
對面的存在沒有動作沒有言語,彷彿冷眼旁觀,一個高階靈師的性命在對方的眼中不值一提。
“啊——!”
自裁的法術以看不見任何希望的決絕氣勢劈下。
高階靈師周身靈光大漲,一股溫和的靈力幻象覆蓋住他,擋住了他自裁的法術。
兩者碰撞之下,高階靈師沒死,卻也去了半條命。
連御空也無法維持,從半空跌落地面。
不過這樣一來,他也抵禦住了這一波[成王敗寇]的附加規則之力:劣勢方會不斷累積負面情緒,最終造成自裁的致死規則。
不愧是有尊號的高階靈師,底蘊豐厚。宓八月隨之也落在地面,望着渾身浸溼,形同落水狗的高階靈師,想了想就自言自語說了聲,“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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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階靈師渾身一震。
這麼久他才聽到眼前存在開口。
他想從中辨別和宓八月的相似,這樣他就能繼續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人爲的手段。
結果不如意。
別說辨別音色,連聽完之後連回憶都做不到,留下的依舊是不可磨滅的來自靈魂層面的顫慄。
他竟不可控制的被蠱惑,雙膝幾次三番要違背主人意願跪伏。
可怕……
太可怕了。
以高階靈師的強大極少體會和產生這種恐懼。
莫非是王座?
可高階靈師有幸見過的王座,也沒辦法這樣輕描淡寫的將自己玩弄至此。
一個不敢想象的念頭剛有苗頭就被無形的力量抹去,那是他不能觸及的領域,連想的資格都沒有。
高階靈師對此毫無知覺。
“神判。”
神音落下。
高階靈師一切思緒失去,靈魂沉淪進一片光鬼陸離之像,自記憶起做下的善舉惡行解化爲或深或淺或淡或濃的彩色,迅速出現又融合成一團,絢麗又斑駁,極豔又極醜陋,看一眼便頭暈目眩令人作嘔。
如果此時有別人在這裡,就會看見恐怖怪異的一幕。
一臉空洞的高階靈師坐在地上,他身下渾濁色豔的濃墨沼澤翻騰冒着泡泡,衍生出無骨的觸手纏繞在他身體周圍扭動,偶爾纏繞他的身體輕輕一扯,就有靈魂體脫離肉體,脫離肉體的靈魂被觸手染上色彩,隱隱散發不詳的詭氣。
偏偏觸手就好像貪玩任性的小孩,一會兒扯出靈魂,一會兒又鬆開,讓靈魂體彈回肉身,有手,有腳,也有頭。
每每這樣,高階靈師的靈魂臉龐就會露出極其痛苦的猙獰表情,和肉身空洞神色形成詭異之像。
……
【司夜令】
[神器]
[代表神職身份的令牌]
[神臨]:您可以將意志降臨在任何信徒身上。
[夜遊神域]:神域之內您爲主宰。
[神判]:您可以一己之念判定生靈善惡(一日一次)。
[……]
‘神判’是過去一年間的某一日司夜令傳出異動出現的神技,出現的原因是宓八月達到了一萬信徒。
本來化身陰神的宓八月自帶辨別詭怪善惡的神職能力,並不受自己控制。
司夜令的這個神技等同於給了她每日一次的自主權,也可以說是對萬物的斬殺權和豁免權。
哪天碰到被判定爲無惡的生物,她不能向對方動手便可以用這個能力。相反,碰到判定爲惡的生物,她卻想留下對方也可以如此。
這神技還會牽動信徒,或者說這個神技其實就是集中信徒之念構成。一旦宓八月以夜遊神的身份定誰善惡,所有信徒哪怕沒有見過對方的模樣,意識裡已經同時認定對方的善惡。
萬人之念強加一人身上,足以扭曲真實。
……
宓八月平靜看了一會高階靈師身下沼澤,然後道:“惡。”
沼澤觸手聽從她的意志,觸手瞬間扎入高階靈師的靈魂,沼澤吞噬高階靈師的肉身。
最後一刻,高階靈師的雙眼恢復清明,然後清醒的看着自己如何被審判,被吞噬,眼角破裂流出血淚,充滿恐懼絕望。
宓八月走到已經空無一人的沼澤前方,蹲下伸手進去。
如意囊、法器、一件件往外撿出來。
後面又掏了兩下,沒掏出東西。
她把手收回來,對沼澤說:“吐出來。”
沼澤彷彿活物一般不敢再搞小動作,‘噗’的一聲把一隻還沒徹底成型的新生詭物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