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愣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
“假的！他們都是假的！”兵士滿是鮮血的手掌，一把抓住林七夜的手腕，想要將他拉到自己身後，另一隻手猛地揮戈而出，砍下了一位羽林軍的首級。
那位羽林軍瞪着渾圓的眼球，頭顱咕嚕嚕滾到林七夜腳下，鮮血染紅大地。
“爲什麼說他們是假的？”林七夜眉頭緊鎖的問道。
“你看不見嗎？”那兵士伸出手，指着地上羽林軍的屍體問道。
“看見什麼？”
“他是怪物變的啊！就是在山澗時候看到的那種，像柳枝一樣的怪物！”話音落下，兵士猛地擡腳，在羽林軍的屍體上狠跺起來。
等到那具屍體已經完全血肉模糊，林七夜依然看不出哪裡像那隻克系怪物，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幾道嘶吼聲自身後傳來：
“殺光這些怪物！長安不能落在怪物手裡！！”
“誓死保護陛下！！！”
“侯爺還在皇宮裡，把侯爺救出來！”
“怪物……長安城裡全是怪物！！”
“……”
密密麻麻的身影殺破羽林軍的防線，在血與火的映照中，瘋狂的涌入長安城內，像是一羣嗜血的豺狼。
幾位兵士衝入城中，驚恐的呼喊聲從坊間的房屋中傳出，他們猛地轉頭看去，“那裡也有怪物的聲音！”
他們衝到門前，一腳踹開了房門，裡面的驚呼聲越發混亂，幾個百姓蜷縮在屋中，臉色煞白，嬰孩的啼哭聲響徹街道。
兵士們手握沾滿鮮血的兵器，瞪大了眼睛，哈哈笑道：
“你們以爲套着這些皮囊，我就認不出你們了嗎？！”
“快來！這裡還有幾隻！”
幾位兵士衝入屋中，血光迸濺，屋中的燭火在一陣翻箱倒櫃中滾落在地，洶涌的火光自屋中燃起！
淒厲的嘶嚎與求饒聲逐漸停止，渾身是血的兵士們拖着幾具屍體，緩緩從中走出，猙獰的血痕在拖過地面，在火光中映射出觸目驚心的猩紅。
“別殺我！別殺我！！”
聽到隔壁的動靜，一箇中年男人驚恐的從房中跑出，看到這些渾身是血的身影，嚇的臉色煞白，轉身就往遠處跑去！
下一刻，一道身影騎着快馬掠過街道，陰冷的長矛掃過，男人的頭顱高高拋起……
“我又殺了一隻！！”那兵士將頭顱刺在矛尖，高高舉起，高昂起頭顱喊道。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從長安各處傳來，隨着這三萬大軍衝入城中，整座城池都染上了一層血色，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
“你們瘋了？！哪裡有什麼頂替的怪物？！”
林七夜見到這一幕，憤怒的扼住那兵士的咽喉，隨後右腳猛踏地面，方圓數裡的地面瞬間崩碎，一股氣浪將周圍的大軍全部掀倒在地。
“瞪大你們的眼睛！他們只是一羣普通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怪物！”
那兵士的身形被林七夜單手提起，像是一隻無力的小雞仔，但他的眼睛卻死死盯着林七夜，片刻後，驚恐的開口：
“怪物……你也是個怪物！！真的林大人在山澗的煙霧中已經被你殺了！你纔是頂替他的怪物！！”
林七夜的眉頭越皺越緊。
“殺了他！！替真正的林大人報仇！！”隨着他的一聲怒吼，附近被震倒的十餘位兵士，猛地站起身，揮刀便毫不猶豫的向林七夜的脖頸砍去！
林七夜的目光一凝，一股殺意狂卷而出，劍芒剎那間自周身閃過一道圓弧，兵士們的動作瞬間定格在空中。
一道細密的紅線自他們的腰部浮現，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中，上半身整齊的自斷口光滑滾落，噗通一聲同時摔落在地。
鮮血流淌，下一刻他們的屍體突然模糊起來，變成一條條詭異的柳枝，在地上蠕動了片刻，逐漸歸於死寂。
林七夜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些柳枝與他在煙霧中殺死自己的贗品後浮現的怪物本體，基本一模一樣，不過當時複製他的那個柳枝上，還多了一隻眼球。
所以，這些兵士都在那幻彩煙霧中被頂替了？
可林七夜分明記得，自己在回來的路上，還跟這些兵士有過交流，他們的習慣，神態，甚至是記憶都與之前完全一樣，根本不像是被人頂替的樣子！
“你居然殺了他們！你居然殺了他們！該死……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被林七夜提在半空的兵士親眼看着其他人被殺，睚眥欲裂，神情狂怒無比。
林七夜轉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兵士，將他的頭，對準那些變成本體的柳枝，大喊道：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它們纔是怪物！！”
“他們不是怪物！！那些纔是怪物！你纔是怪物！”兵士掙扎着伸出手，指着街上被屠殺的百姓，與身前的林七夜，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要殺了你們！”
噗——！
林七夜的手掌驟然用力，瞬間捏碎了他的喉嚨，後者軟綿綿的低下頭顱，片刻後身形便化作一根粗壯的柳條，在風中無聲輕擺。
林七夜的表情難看無比。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山澗內，自己親手擊殺贗品時，對方那憤怒的目光。
“假的！你纔是假的！你這個克蘇魯製造的贗品！永遠也不可能取代……”
當時林七夜就覺得奇怪，如果真是僞裝成自己，想趁機代替自己的贗品，爲什麼直到最後一刻，他的語氣，神情都如此的真實？
那好像……就真的是自己倒在地上，面對即將頂替自己身份的贗品，狂怒嘶吼的模樣。
“在那煙霧中被頂替的人，會保留對方的所有記憶與思維習慣，甚至會徹底將自己當成那個人？”林七夜喃喃自語，“如果是這樣……”
贗品能夠完美僞裝成真品，並不算什麼，但如果連贗品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真的，那事情就麻煩了……因爲這就意味着，他永遠不可能露出絲毫破綻。
除非親手殺死一個人，看到他的屍體，否則幾乎不可能辨別他是真的，還是被柳枝頂替的贗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