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下達後,各部迅速開始準備出兵事宜。
陳子謙既然打定主意要撤回永安,自然要把所有能帶走的統統帶走。
河門縣是張桐的地盤,這廝本來就是莫名其妙被收編的,眼下樂景輝戰死,原平永太守張廣之又重新出山,他不想離開河門自然要想辦法和陳子謙撇清關係。
只是陳子謙大軍就在城中駐紮,連手底下五千縣兵都被人控制着,他就是想造反也沒那個膽。
無奈之下,張桐爲了保住祖宗基業,只好主動向陳子謙請辭。
對於張桐此人,陳子謙也沒什麼好感,一個沒多大本事兒的二世祖而已,既然人家主動請辭,從了就是。
反正河門縣內能收刮的也都收刮的差不多了,沒什麼油水的小縣城丟了也就丟了,沒什麼可心疼的,繼續留在這裡纔是自找麻煩。
至於那五千縣兵,其實他們並不是很想離開河門,畢竟大多數人的家就在這裡,但經歷這次戰事,河門縣內經濟下滑嚴重,民生亦凋零不少,不難預料,未來一段時間城中百姓都會過的極爲清苦。
留下來守城肯定是不切實際的,河門現在連縣令都沒有,就這一窮二白之地,往後軍餉找誰要去?
卸甲回家更不行了,那會給家裡增添負擔。
思來想去除了繼續爲陳子謙效力,他們還真沒什麼其他出路。
這便是亂世中普通人的悲哀,要想活命就沒得選。
至少比起其他勢力,陳子謙算是做得很人道了,當兵該有的待遇一樣沒少他們,偶爾還會發些福利犒勞大家。
就比如這次,陳子謙搜刮了河門縣縣庫,第一時間散財發軍餉,可把大夥都給高興壞了。
當然,陳子謙也很雞賊,主要是那些錢帶着怕惹出亂子,以其封箱裝起來派人盯着,倒不如直接發到每一個士兵手上。
這樣一來士卒們領了餉替他攻城拔寨也能更加賣力,算是變相收攏了一波人心吧。
……
一天以後,接到軍令的方長平帶着本部兵馬來到河門匯合。
方長平手下本來就八千步卒,攻打常川時折損了一千多人,但攻下常川后,他不僅收編了守軍殘部,還從常川縣牢裡充軍了三千多罪犯,現在全部人馬加起來足有一萬三。
當然,新收編的人馬還沒來得及訓練,暫時在營中只能充當雜役,負責一些搬搬擡擡的苦力活。
陳子謙在軍營裡接見了方長平,對方長平這段時間的表現做了肯定。
方長平還是一如既往的豪爽,而且重新領兵打仗,身上還更多出一份沉穩氣質。
在大帳內,陳子謙簡單和方長平問候了幾句便進入正題。
這次動兵走了就沒打算再回來,大軍出河門直撲平永郡城,消滅張廣之後,大軍回撤,過常川便直奔永安,平永地盤一寸不佔。
陳子謙道:“兵貴神速,趁現在平永內部還未穩定,必須速戰速決,一旦冠縣那邊曹志勇的數萬兵馬也參合進來,我們反而被動。”
帳內衆人連連點頭,對此番用兵方略都表示贊同。
陳子謙簡單部署一番便直言道:“事不宜遲,命令安邑縣兩千兵馬爲先鋒,探清平永虛實,其餘各部先好好休息,天黑便拔營出發,爭取明日一早抵達平永城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喏!”衆人領命離去。
有過上次從平永一路輾轉到河門的經驗,陳子謙這次反擊也是做足了準備。
將營中剩餘全部糧草盡數調出,命令伙伕和城中百姓們加緊趕製粗糧餅,如此一來士卒們路上餓了便可自行補充,省了隊伍半道停下來埋鍋造飯的時間。
很快,隨着時間流逝,日落黃昏時分,全軍三萬多人馬在城外集結完畢。
陳子謙披甲上馬,在林小刀和方長平的陪同下巡視全軍。
都是些臨時拉起來的隊伍,沒有足夠時間集訓,裝備也是優劣不均,隊伍看起來參差不齊甚至還有些雜亂。
不過隊形雖然不怎麼樣,全軍士氣卻是頗爲高漲。
許是剛領了軍餉的緣故吧,一個個挺直了腰桿表情肅穆,比當初來的時候可要好上太多。
陳子謙滿意點頭,隊伍馬上要奔襲八十多裡地,鼓舞士氣的話現在說也沒多大意義,索性直接下令出發。
城外鼓聲擂動,路邊上有個臨時搭建的‘食堂’,每個士卒路過都能領取五張粗糧餅。
這東西便於攜帶,揣進懷裡也不是很佔地方,路上還能邊走邊吃,足夠他們撐到明天下午。
三萬多人,每人五張粗糧餅,這數量可是一點不少,若不是發動城裡百姓幫忙製作,短時間內根本做不出這麼多。
當然,陳子謙也沒讓他們白乾活,每家每戶只要交出定量份額,餘下糧食就當工錢貼補給他們。
這種利人利己的事情,陳子謙還不至於斤斤計較。
“通傳下去,隊伍每走十里便原地休息一刻鐘,此行是去打仗,保存體力調整好狀態至關重要,別趕了一晚上路,到了平永城下全都變成軟綿無力的待宰羔羊。”陳子謙讓甘友持去處理此事。
身邊林小刀看着隊伍有序進發,板着臉吹捧道:“主公愛兵如子,凡事面面俱到,能在主公帳下效力,真乃我等之幸。”
“是嗎?”陳子謙大有深意的看了林小刀一眼,這小子從昨天開始就有點反常,有點急功近利的意思,居然也開始溜鬚拍馬了。
旁邊方長平頗爲認同的點了點頭道:“林將軍所言甚是,早些年我老方若能遇到主公這等明主,後來也不至於淪落至草莽賊寇的地步。”
“現在遇到也不遲啊。”陳子謙笑了笑說道,方長平以往的軍旅生涯並不是很順遂,少年成名必有餘殃這話對他反而更爲適用。
“這倒也是。”方長平憨憨一笑,人到中年就特別愛感慨,在主公面前說這些話有些丟人了。
陳子謙苦笑搖頭,這兩位都是武力值爆表的當世名將,一想到憋屈戰死的樂景輝,他便忍不住提醒道:“這些士卒爲我出生入死,我對他們好是應該的,但兵就是兵,將就是將,上了戰場就只有一個使命,那便是殺敵。”
“你們兩個皆手握重兵,記住,在戰場上千萬別動感情,一念之差,無數人可都會因你們而死。”陳子謙說着說着臉上表情便嚴肅起來。
方長平和林小刀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明白這話暗指什麼。
林小刀心裡感覺有些不舒服,撇了撇嘴問道:“主公還是怪樂將軍此番處置不當,導致我軍付出慘重代價?”
“不應該怪嗎?”陳子謙瞥了林小刀一眼,對這個問題有些失望。
林小刀全然未覺,反而皺着眉頭替樂景輝辯解叫屈:“樂將軍自投誠以來,竭盡所能爲主公效力,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此敗實非他所願,而是……”
“哼,若非追究也無補於事,我還會治他畏敵之罪!”陳子謙冷哼一聲打斷,臉上表情滿是冷酷,拽着繮繩便策馬緩緩跟上隊伍。
林小刀內心咯噔了一下,感覺整個人如墜冰窟。
樂景輝此番遇伏不幸戰死,上對得起主公,下對得起將士,雖然此役影響了整體戰略部署,但這怪的着樂景輝嗎?
畢竟那是上萬騎兵,誰敢保證逢戰必贏,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主公怎麼會是這種人?
方長平瞥了林小刀一眼,見對方轉不過這個彎來,搖了搖頭道:“看來林將軍對主公性情還是不夠了解,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比你我更清楚這點,但樂將軍此敗並非敗於張廣之,他有足夠機會死戰到底,殺出一條血路,但他沒那麼做,反而引頸自刎葬送大好機會,此敗皆因他感情用事所致,而最後影響有多大,你現在也看到了,主公沒有明着怪罪,已經算是很仁慈了。”
“我明白,可是……”
“林將軍,有些話老兄本不該多說,但主公對你我皆偏愛有加,老兄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方長平不等林小刀解釋便繼續開口道:“主公剛剛好言教導,他是擔心你我像樂將軍那般感情用事誤了大局,其良苦用心,你不領情還反口責怪,此舉可是要寒了主公的心啊。”
“我……我去給主公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