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樓窗口俯瞰着樓底下賓客的小文森太太,看到那輛造型古怪的鋼鐵越野一出現,便開口問身邊的人:“那是什麼車?爲什麼沒有馬,是倫敦的蒸汽車嗎?”
小文森太太邊上的看不太出年齡的男子摸了下小鬍子:“你不知道這輛車的名聲嗎?我以爲你們漢普郡的人對此無人不知。”
小文森太太微微偏頭瞅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噢,是什麼了不得的嗎?我聽說蒸汽汽車很容易翻車,在倫敦只有下等的工人們才坐。”
“不是蒸汽汽車,是電車。”
“電車?這是什麼東西?”
“美國佬富蘭克林從天上引到過電,那車也是用的天上的電。”
“呵。”小文森太太不說話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不相信。
男子指了指越野車:“看到那位小姐了嗎?”
小文森太太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正見到一位欺霜賽雪的黑髮女孩兒跳下車,臉上帶着純真無瑕的笑容,有別於普通的白人少女。
見此,小文森太太眉毛不由微微一挑:“她長得不像個上等人。”
“她當然是上等人,聽說是位東方的在逃公主。”男子興趣十足地邪魅一笑。
小文森太太恍然道:“原來她就是陛下新封的女伯爵,那麼她邊上的那位就是浮翠山莊的歐文伯爵了。”
“沒錯,就是他們倆人,能召喚神靈的幸運兒,據聞那電車就是神靈賜下的。”
“無稽之談。”小文森太太是前不久纔回到英國的,之前跟着丈夫在西印度羣島上生活了一年,因此對於浮翠山莊的新主人並不瞭解。
那男人見小文森太太不信,也不與她爭論,但笑不語。
小文森太太不再繼續看窗外,提起裙襬轉身下了樓,她要去會會那位東方在逃公主。
夏青黛和歐文屬於來的比較晚的賓客了,一走入廳堂,就發現裡面已經是人頭攢動。
雖然是冬天,但穿着露肩裙子、披着皮草的少女還不少。舞廳這邊前後有兩個壁爐,火都燃得很旺,因此少女們此番打扮倒也不會太冷。
等一會兒舞會開始,跳起舞來就更不會感覺到冷了。夏青黛也是類似打扮,一走進舞廳就引來了好幾道目光。
跟夏青黛一起進來的歐文,一來就被幾位男士拉走了,而卡羅琳母女等人則還沒到。
其實憑她們坐的大馬車,速度不應該比越野車慢的。只因老歐文太太不敢坐快車,害怕冬天路滑會側翻,才讓趕車的馬車伕硬是把速度壓下來的。
此時夏青黛身邊倒沒個熟人了,她在一堆少女裡面找了一下沒看到簡的身影,便決定獨自在休息區先坐一會兒,吃點水果。
“噢,親愛的夏,你終於來了。”布朗小姐挽着一位夏青黛不太眼熟的女士向她走來。
對於看外國人非常臉盲的夏青黛來說,她摸不準眼前這位女士是不是她認識的人。因此索性向兩人保持禮貌的微笑,以不變應萬變。
布朗小姐下一刻就解了她的惑,只聽她介紹的道:“這位是小文森太太,我的表嫂。表嫂,這就是我跟您提起過的夏青黛女伯爵了。她跟您一樣,去過許多地方,見識很廣。” “您好,夏小姐,很高興見到您,希望您今天玩得愉快。”
“您好,小文森太太,見到您很高興。上一次浮翠山莊的舞會您沒來,真遺憾。”夏青黛確實是臉盲認不清外國人長相,但是人名她還是能全部記住的,上次的慈善舞會誰來了、誰沒來,她一清二楚。
“是的,非常遺憾。當時我跟丈夫剛到倫敦,還沒有回到波爾屯。”
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小文森太太便好奇地問她:“聽說您來自東方,是東方哪個國家?瓷那?還是阿拉伯?您真的是被放逐的公主嗎?”
在十八世紀中期及更早之前,東方在歐洲人的印象裡是優雅光輝、壯麗富瞻的,他們對此充滿了嚮往。
華夏的茶葉、瓷器和絲綢在歐洲更是頗具盛名,好幾個歐洲王室都以有華夏瓷器飲茶爲榮,因此他們也用瓷那來指代華夏。
但隨着英國工業革命發展起來,到了十八世紀末期,華夏在他們的眼裡失去了往日的神秘與高雅,不僅不是很敬畏,甚至還有一些躍躍欲試的惡意。
小文森太太跟着丈夫在西印度羣島視人命爲草芥,對外國人都不是很尊重,面對夏青黛也是探究大於交好。
夏青黛很敏銳得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傲慢,遂避而不答,誇起布朗小姐今天的衣着打扮來。
小文森太太卻不是別人顧左右而言他就能隨便打發的人,還要繼續揪着問。
夏青黛只是不理,好在舞會很快就開始。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竟有一位她感覺完全陌生的鬍子男搶在歐文之前向她邀舞。
“我很抱歉,先生,但我已經有舞伴。”夏青黛拒絕跟陌生人跳舞,那不是放鬆,而是折磨。
“噢!那我希望我能有幸輪到第二支。”
歐文恰在此時擠過人羣來到夏青黛身邊,對着鬍子男道:“非常抱歉,雷恩·布里克先生,表妹的第二支舞,我也已經預訂。”
夏青黛對着歐文燦然一笑,直接把手放進了他的手中,算是默認了他說的話。
雷恩·布里克先生見此便識趣地轉身,去邀請同在這邊的布朗小姐了,後者很給面子的沒有拒絕。
他們兩人雖都跟小文森太太是親戚關係,但互相之間並不熟。
“歐文,剛纔那個布里克你認識?”
“有過一面之緣,是小文森太太的表弟。”
“噢。”夏青黛明白了他們的關係,便不再好奇了,沒有繼續把精力放在他們這些人身上。
整場舞會對於夏青黛而言還是玩的挺開心的,她倒不是每一支舞都會跳,但也跳了不少。
還認識了幾位軍官太太和小姐,跟舞會主人當軍官的小兒子也跳了一場舞。
大部分時間,她的舞伴都是歐文。面對旁人的邀約,她是能拒則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