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隊會議室
隨着面談的進行,坐在上位的基地領導們對眼前這名士兵的印象更加冷淡。
袁朗搖搖頭:“成才,你說得也沒什麼不對。作爲一支軍隊,當然不能一次拼光了血本。”
但大隊長鐵路插上說道:“可作爲隊伍中的一名軍人,我隨時準備爲我的戰友擋住子彈,因爲我相信他甚至會爲我擋住炮彈。”
大隊長的話有點斬釘截鐵,他很信任自己手下的士兵。
袁朗卻依舊地平和着,他說道:“作爲平民,你無可厚非,可作爲軍人,你脫離了這支隊伍的軸心。”
成才一直不肯屈服,他如同困獸一樣的目光,指向最高的領導鐵路,他想說服最高領導,從而改變局面。
“我不服,我相信我是對的!我對自己的生命責任就是對隊伍責任!”
鐵路沒有回答。
一旁的袁朗又開了口:“你說得對,如果這真是你心裡想的,我要爲你拍案叫絕。可是成才,你告訴我,爲什麼要策劃這次高度擬真的演習?”
“當然是爲了測試,雖然我沒有好好地表現,但是……”
成才支支吾吾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機會渺茫。
“不要急於辯護了,你只說出了一小部分的目的。”
“成才,你應該知道任何戰役中傷亡最重的總是初次參戰的新兵,殺敵最多的卻是出生入死的老兵。我們不希望你們面對實戰的時候還是第一次,所以費盡心機爲你們設計出第一次。因爲……經歷過生死關的人會明白很多事情。現在你告訴我,成才,你明白了什麼?”
袁朗死死的盯着成才,想看看他怎麼回答。
從成才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在緊張地思考,但欲言又止。
袁朗搖搖頭說道:“成才,不要想了,我問的是你的切身感受,可這件事情你根本沒有經歷過,你逃開了這一關,你缺了對軍人最重要的一段經歷。你放棄了,你也輸了。”
成才惱火地站了起來:“你可以不要我,可你不能說我放棄!我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放棄!”
“有些人因爲現實放棄理想,有些人因爲理想放棄現實。”
“成才,你是因爲聰明而放棄了愚笨,我不能說你有什麼錯。但是成才,誰告訴你穿上了這身軍裝的人還應該爲自己做出選擇?你看看這次因爲愚笨而成功的人,那不是僥倖。你憑心而論,他們哪一個不是比你更有信念的人?”
“再問你一個簡單點的問題,鋼七連你沒忘記吧?那是你下連後的第一個連隊,在那個連隊,有六個字是那裡引以爲傲的根本,是哪六個字?”
袁朗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低着頭思考的成才。
成才舔舔乾燥的嘴脣,囁嚅着,一時無話。他拼命的想,突然發現關於七連的記憶好像被人割除了,怎麼都想不起來。
袁朗搖搖頭,拍了拍他肩膀,輕聲說道:“請一定要記住這六個字,不拋棄!不放棄!”
袁朗看看旁邊的鐵路,鐵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袁朗反而猶豫了一下:“我覺得很遺憾,其實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狙擊手之一。不過現在,請你忘卻現在,不要想着怎麼做好一名老A,而是做一名普普通通的一個兵。”
說完,他在成才的名字後邊,畫了一個叉。
……
成才顯得很無助。
辦公樓裡出來的成才,大步流星,無比的沮喪。一直等在外邊的許三多,趕忙追了上去。
“唉……果然還是被淘汰了。”
吳哲嘆了口氣,對一旁陳東說道。
面談已經結束,成纔是最後一個面談的人。走廊裡也只剩下了陳東和吳哲。
陳東靠在牆邊,看了看樓下正在奔跑和後邊追逐的許三多:“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但我相信成才經歷過這件事後,會成長很多。”
“誰說不是呢……”
吳哲看了看陳東,陳東也看了一眼吳哲,陳東伸出了手,兩人使勁的握在了一起。陳東輕笑一聲:“以後可要多多照顧。”
“哈哈,是你要照顧我,死老A。”
吳哲也笑了:“走吧,回宿舍休息,估計過兩天訓練展開更難熬了。”
隨後兩人先行回去了,他們也想過去安撫下成才,但是這種情況,還需最親近的許三多更加合適。
第二天下午,上午時候許三多早早出門了,當中午回來時候,手上多了一個禮盒,他們知道這是送給成才的。
“成才,下次有機會再來吧!”
宿舍門口,陳東看着成才。他對成才一直沒有偏見,也理解成才,只是希望成才能好好走上原路,當他醒悟過來時,他還是值得信賴的戰友。
成才搖了搖頭:“不來了,袁朗說的對,我應該學會做好普通一兵,而不是好高騖遠想着當老A。”
說完成才扭身就打算走了,許三多一把拉住了他,他捨不得成才離開。
“好了三多,你個死老A,以後看到我別瞧不起我這個大頭兵就行。”
成才輕輕一笑,整個人很輕鬆,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瞧不起你。”
許三多十分肯定的點着頭。
“那就好,你們多保重,不用送了。”成才甩開了許三多抓他的手,轉身離開了。
不過沒走多遠,他站住了,因爲他到了一個人在樓道口站着。
那是袁朗。
成才愣了一小會,因爲袁朗的目光在看着別處。他明明是衝自己來的,可他卻有點像是看不見他。
“袁朗真是袁朗!”
“隊長。”成才只好遠遠地先叫了一聲。
袁朗的目光炯炯的,笑了一下:“我忍不住想來看看你,說兩句話,可我發現你已經都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
成才點了點頭。
袁朗隨口說道:“士兵,生存不僅僅是要人明白生存的手段。”
“是的,還要明白生存的目的。”成才一字一句迴應着。
袁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並示意他走吧。
從袁朗身邊走過的時候,許三多從後面也追了上來。當看見袁朗後停了一下,像是要問他我可以送送他嗎?但他沒問袁朗就知道了,袁朗什麼也沒說就轉過身去,那意思像是說,現在的你已經是自由的。
許三多跟着成才直直地往外走去。
送走了成才之後,許三多忽然覺得有一種孤寂的感覺,這種孤寂,是他一個人在七連時都沒有的。
今天的陽光特別大,孤寂的許三多,在陽光中大步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