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厲豐年開門進來的時候我已經醒了。或者說這一夜我都沒有睡着過。
在沙發上躺了一夜。再加上酒醉的後遺症,厲豐年的身體十分的疲累。但是他的精神看起來還算不錯,黑曜石般的雙眸,閃着明亮的光,比起前些天,更加的熠熠生輝。
見他進門。我剛想起來,厲豐年卻一個欺身。就壓在了我的身上,大掌快速的伸進被子裡。隔着睡衣摩挲着我的腰。
他想幹什麼?
那個位置,太貼近我的肚子,我忍不住緊張了起來,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緊繃。
厲豐年閉着眼,埋頭在我的脖子裡,開口道。“早啊”,聲音渾厚。帶着清晨特有的嘶啞,震的我的心口一顫一顫的。
“早,該起來了的。”我強壓下心口的顫抖。儘量讓語氣平穩而正常。
“在等一下。”他的下巴新生了青黑的鬍渣。短短的一截,隨着他磨蹭我的動作,刺刺麻麻的劃過我的肌/膚。
我一直十分喜歡他這樣的動作,寵溺,又帶着一點點撒嬌的意味,他這麼做的時候,大半是心情很好,或者是想勾/引我翻雲覆雨。
而這一回,我愣神的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身上的體溫卻在如此親暱的舉動中流失。
好一會兒之後,厲豐年深吸一口氣,終於從我的身上移開,撐着上半身看我,“我去洗個澡,你在睡一會兒,等一下一起吃早飯。”
“嗯。”我點了點頭,應下了。
厲豐年嘴角輕揚了下,在我的眼瞼和嘴脣上,輕啄着落下兩個淺吻,他才轉身進了洗手間,在聽到顫顫的水聲之後,我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僵硬的笑容立馬消失殆盡。
在他抱着我的時候,我的手掌一直不由自主的護在肚子之上,心裡藏着這樣一個大秘密,今天只是一個開始,往後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必須這樣戰戰兢兢,又小心翼翼。
我並沒有等厲豐年洗完澡出來,而是徑自換了衣服,去隔壁的洗手間洗漱之後就下樓。
蘇童已經起來了,她昨天詢問過我喜歡吃什麼類型的早餐,我說是中式的,所以她燉了白粥,又蒸了包子。
“宋小姐,早安。”蘇童一面端着白粥出來,一面問我說,“您的身體覺得好一點了嗎?要不要跟厲先生說一聲,今天去一趟醫院。”
醫院。
聽到這兩個字,我下意識臺言看了蘇童一眼,可是顯然是我太緊張了,她只是在關心我的摔傷而已。
“不用了,已經不覺得痛了,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厲先生。”末了,我又加了一句,“厲先生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就不用拿這種小事讓他擔心了。”
蘇童昨天也見過厲豐年喝醉的模樣,也就沒有接着往下說,而是轉身會廚房,將準備好的小菜一一都拿出來。
搭配白粥的是從市場裡買來的醬菜,一上桌,我就聞到了一股酸酸的發酵味,深深的吸上一口氣,口腔裡唾液分泌着。
都說孕婦會喜酸,看來還真是如此。
聽到厲豐年下樓的腳步聲,我擡頭看去,剛洗完澡的他,頭髮還未全乾,前額的黑髮細細碎碎的垂落着,英俊臉龐上的冷漠威嚴也被一併洗去,這樣的厲豐年看起來比平常更加年輕,又顯得格外精神奕奕。
“怎麼不等我,自己先下來了。”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神情舒服又自在,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我看着他的穿着,直接跳過他的這個問題,“你今天不上班嗎?”怎麼不換西裝?
“不上班了。跟er集團的合作也已經步入正軌,作爲老闆,我也應該犒賞自己,給自己放個假。”厲豐年舉止優雅的接過蘇童送上來的咖啡,聞了聞香味。
他要放假……
這樣的消息,如果是以前,我聽了之後肯定會十分的開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跟厲豐年相處的時間越長,我的秘密被發現的可能越大。
見我臉上並沒什麼興奮的神情,厲豐年又說道,“我們還沒一起出去旅遊過,你有想去的地方嗎?出國的話,時間可能不夠,但是周邊的城市都可以。”
我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的舀着白粥,都把粘稠的粥攪的化水了,出神的根本沒有聽到厲豐年的話。
他伸着大掌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麼了,沒睡飽,一大早就走神了。”
“嗯……昨天睡得不太好。”我閃躲着他灼灼的目光,低下頭,一口醬菜一口白粥吃着早飯。
厲豐年笑了笑,“等吃完了早飯,再回去睡個回籠覺,這件事情也不急,你可以用一天的時間慢慢想,明天我們再出發。”
“好。”我心不在焉的說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答應了厲豐年什麼事情。
我時不時的偷瞄着厲豐年,太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昨天還一臉陰沉,需要借酒消愁的男人,不過是過了一個晚上,怎麼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好像壓在他心口上的千斤巨石都全部移開了,所有的事情都豁然開朗了。
到底是什麼解開了厲豐年的心結,我不得而知,又忐忑難安。
在我和厲豐年吃早飯的時候,蘇童正收拾着客廳,她將所有物品都整理好了之後,纔拿着一個東西走到了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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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姐,這個首飾盒是你的嗎?”蘇童手裡拿着的正是被厲豐年視爲珍寶的那個首飾盒。
我雙目一陣刺痛,瞬間就白了臉。
“裡面是放了什麼東西嗎?我看到的時候已經是空盒子,要再找找嗎?”蘇童又說道,見我神色怪異,她目光遲疑的又看了看厲豐年。
厲豐年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原本輕鬆的神色一掃而光,濃眉緊鎖着,變成了一貫的冷厲模樣。
看到這個首飾盒,昨天晚上的記憶如潮水一樣翻江倒海而來。
“三年前,我就想把這個交給你了,想跟你說,我們結婚吧。”
這是厲豐年遲到了三年的求婚,或許連沈明珠都沒有這樣的待遇,能讓他開口求婚的,只有江清妍一個人。
啪嗒!
我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厲豐年的黑眸隨之掃了過來。
“給小姐拿一雙新筷子。”厲豐年嚴肅的吩咐着蘇童。
“是的,先生。”蘇童將首飾盒放在餐桌上,然後撿起我掉下的筷子,旋即轉身進了廚房。
餐廳裡,陷入無邊恐懼的靜謐之中,沒有任何細微的響聲。這樣的環境之下,我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自己的心碎聲。
我相信厲豐年是真心愛過我的,不然他不會在江清妍和我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我。
可是愛情這東西,或許誰也不懂。
他越愛得深,所以越怕觸碰吧,怕面對自己曾經做錯過的決定,所以厲豐年把我當成他的避風港。
在強大的男人,在愛情裡,還不是一樣當了逃兵,他看起來是選擇了我,但實際上,他心底裡最深愛的人,一直都不是我,而是江清妍。
都說酒後吐真言,他最真實的話,我都聽見了。
厲豐年,我怕你後悔,我怕你以後會恨我,也怕我自己保不住這個孩子,所以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幫你做。
“臨夏……”厲豐年在遲疑之後剛要開口。
我飛快地截過他的話,“豐年,我們去看看她吧。江清妍,我們……不,是你,你去看看她吧。”
瞬間,我就感覺到厲豐年的氣息冷了下去,眼眸中厲光乍現。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嗎?”厲豐年冷聲質問着我。
“我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可是我想了一晚上的決定,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豐年,再聽完江瑞的那些話之後,難道你真的不想再見一見清妍嗎?還是你怕自己見了她之後,會動搖你的決定?”
厲豐年嘴角一抽,薄脣抿得緊緊,“這不是你應該插手的事情,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他啪的一聲,就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轉身就要走。
他這樣逃避的態度,不就是恰恰證實了我的猜測。
“豐年,你真的可以這樣無動於衷嘛?就算你可以,我不行,我覺得內疚。”聽着我的話,厲豐年慢慢地又轉過了身來,我直直的看着他的雙眼,繼續說,“江清妍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你們曾經也是那樣相愛,她現在變成了這樣,我卻佔有了她最愛的男人,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小偷,偷了她的東西。”
我原本想說的並不是這樣的話,可是一開口,卻將自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都說了出來。
眼瞼顫了顫,透明的淚水直直的落下,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竟然就這樣哭了。
厲豐年走到我的身前,他不發一言的將我抱進他的胸前,我冰冷的臉頰一貼上帶着他體溫的胸口,眼眶一熱,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我一面哭,一面還說着,“你去看看她,就當是減少一下我的愧疚。”
我彷彿覺得,我留着的眼淚,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厲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