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裡,一切都是昏暗的。你分不清時間流逝的速度。也看不到外面的陽光,長久的安靜中你甚至連人走動的聲音都聽不到。只有你身體裡的心跳聲跟孤獨的自己爲伍着。
一夜無眠,反倒是好像要天亮了,我昏昏沉沉的正要入睡,卻聽到了鐵門被拉開的聲音。
“時間到了,你可以出去了。”昨天帶我進來的年輕警察穿着一身利落的制服。站在鐵門之外,他看我的眼神依舊那麼不屑。他的態度還是那麼的不耐煩,但是我卻是這麼欣喜於看到他。
從長長的、陰暗的走廊上離開。在重新接觸到陽光的那一瞬間,我彷彿覺得重生了自由是如此的可貴,而且……
我看到那人就站在陽光明媚的彼端,他修長挺拔的身體上泛着一層金光。璀璨又明亮。
一直被我視爲神明一般存在的男人,來接我離開黑暗的深淵了。
等我靠近了,厲豐年一下子就伸手環住了我的肩膀。緊緊地抱着我摟進他的胸膛裡,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瀰漫在我的口鼻之間。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上一口氣。
“對不起,辛苦你了。”厲豐年將臉埋在我的頸側,似乎也是跟我一樣。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氣。他心裡懊悔着。如果知道會這樣,他應該將計劃設計的更周密一些。
我在後來厲豐年的解釋下才知道事情的真想,他不是不能將我接出去,但是警方爲了給是公衆一個交代,也是爲了迷惑沈遠征,所以這二十四小時,我必須將這場戲演足了。
我貼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膛劇烈地起伏和溫熱的氣息,在一時間的彷徨之後,突然地想起一件事情來,我緊張道,“幾點了,股東大會是不是開始了?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去公司啊。”
我急得都快跳腳了,可是厲豐年根本不爲所動,任由我推着他的胸口。
他握住我不停亂動的手,極淡的笑了笑,“我們現在就去。”
厲豐年邁着沉穩的步子,牽着我上車,黑色的車子用極其緩慢的速度駛離警察局,因爲一路上,都是將車子團團圍住的記者,最後式警方出動了警力,將這些記者全部都架開了之後,我們才得以順利的離開。
在車裡,厲豐年還是沒有鬆開握着我的手,我凝視着他氣定神閒的表情,分不清他是不在乎還是勝券在握。
我臉上的擔憂沒有逃過厲豐年的銳眸,他輕撫了一下我的臉頰,問我說,“在替我擔心嗎?”他笑了笑,臉頰的一邊映着陽光,顯得迷人又耀眼,“別擔心,最重要的東西我已經抓在手裡了。”
抓在手裡……
我垂眸往下來,在他的褲腿上,我們十指相扣着,他的黝黑,我的白皙,緊緊地握在一起,是分都分不開的。
還有他無名指上的那一輪銀色……
我的那一個就掛在我的胸前,貼着我心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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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氏集團的大廈下面,一樣蹲守了不少的記者,隨着車子一停下來,這些人就飛撲了過來,閃光燈閃的絡繹不絕。
“厲總,對於此次股東大會重選,你對繼續擔任總裁之位有信心嗎?”
“厲總,你父親在遺囑上,將大多數的股份都留給了厲兆年,你對此有什麼看法?你會不會因爲這樣而失去厲氏集團的經營權。”
“厲總,環球集團涉嫌違禁品運輸,新聞報道了一天多了,你個人對此沒有發表過任何看法,是不是情況對你很不利,厲氏集團的股東會讓你這樣有不良記錄的經營者繼續接掌厲氏集團嗎?”
“厲總,你身邊的就是宋臨夏小姐吧?她是什麼時候從警察局放出來的?你在如此重要的時間,還將她帶在身邊,是不是爲了她打算完全放棄跟沈氏集團聯姻?也放棄厲氏集團?”
…………
或許是當着厲豐年的冷臉,記者們在此時問出來的問題相對而言還算是溫和的,也沒有大肆抓着我曾經做過小姐、我們之間可能存在的包-養關係不放。
但是厲豐年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置若罔聞,他伸手護住我,寬大的手掌擋在我的臉前,儘量不讓我被沈光燈照到。
厲氏集團的保安組在公司門前用人強架出了兩條通道,我和厲豐年才得以順利的進入公司。
電梯直接通往最頂層,電梯門一打開,我就看到陸南和厲皓月等在門邊。
“厲總,你來了。”
“大哥,你終於來了。”
厲豐年是真的晚到了,連陸南也馬上發出了一聲感嘆。
“人都到齊了嗎?”厲豐年依舊不動聲色,只是冷冷的開口問了一句。
我們一面往裡走,陸南再一旁說着,“沈總,霍總,還有厲經理還沒來。”
厲豐年勾了勾脣角,嘲諷道,“他們都沒來,你們急什麼。”
“大哥,現在我們手裡的股份不多,要儘可能的爭取別的股東支持,遲到總是不好的。”厲皓月焦急道。
這麼簡單的道理,連厲皓月都知道,厲豐年卻風淡雲輕的模樣,一點也不在乎。
我被厲豐年牽着,一路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對着我說,“辦公室後面有房間,要洗澡還是要睡覺都可以,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去開個會,馬上就回來。”
厲豐年輕啄了一下我的臉龐,他扣上西裝外套上最上面的一個口子,一個利落的轉身,跟陸南和厲皓月一齊離開。
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無意識的笑了笑,好似所有的不安都被他撫平了,他竟然能夠如此的自信,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一會兒之後,辦公室的門重新被推開,進來的人是陸南。
他上下掃了我一眼,說了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然後他打開了厲豐年的電腦,神情嚴肅的不停敲着鍵盤,我好奇的靠了過去,看到寬大的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會議室的畫面,長長的圓桌上,此時已經坐了不少的人。
我定睛看了一眼,纔看清楚坐在主位的人就是厲豐年。
還沒等我開口提問,陸南已經解釋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擔心股東大會的事情,這是召開股東大會會議室的監控錄像,這是耳機,你要是想知道,就看看吧。我先出去忙了。”
陸南說完就往外走,連讓我說句謝謝的時間都不留給我,他真的是從百忙之中抽身過來替我坐了這些。
我往厲豐年的辦公桌位上一坐,目光緊盯着電腦屏幕,再也移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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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是厲氏集團股東大會正式召開的時間,厲豐年在最後一分鐘走進會議室,其他股東們紛紛都看向他,大家神色各異,無法辨別每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厲豐年在最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之後,就宣佈會議開始。
“厲兆年經理還沒來,這個股東大會怎麼可以開始,他現在可是厲氏集團最大的股東。”有個股東不滿的站了起來。
厲豐年擡了擡眼,目光冷冽的看向那個人,“作爲公司最大的股東,卻連守時也做不到,這樣的人值得你的信任,將公司經營權交給他嗎?”
“他……他……”那個股東被厲豐年嗆得說不出話來,臉色漲的通紅,“就算厲兆年再不好,也比你這個喜歡坐檯小姐的人好!”
會議纔剛剛開始,卻沒想到最大的炸彈一下子就被點燃了,連我這個只是通過監控看着一切的人都不禁心口一緊,更何況是在會議室的其他人。
會議室的氣氛一下子就凝結着,股東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特別是在厲豐年陰森恐怖的眼神之下,沒有人趕在出聲,連剛纔站着的那個股東,也在厲豐年強大的氣場之下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這是怎麼了,大家這麼安靜,是在準備歡迎我嗎?”一道溫潤的男聲打破了一室的靜謐,霍建元一臉訕笑的出現在會議室門前。
他最終還是來了,打破了我原本期待他棄權的幻想。
“霍總,你怎麼來了?”有個股東出聲問道,而且會議室裡大部分的股東也都是一臉的吃驚,顯然大部分的人還不知道……
“霍總收購厲氏集團百分之八的股份,還有百分之三的散股,現在也是厲氏集團的股東。”霍建元身後的溫遠解釋道。
陸南也已經走了過去,恭敬道,“霍總,這邊請,您的位置在這裡。”
“呵呵,還是陸助理消息靈通,原本還想嚇你們一下,沒想到你們都知道了。”霍建元冷笑着瞥了厲豐年一眼。
霍建元和厲豐年的關係,也是江城商場上的一段奇談,不少人察言觀色的,想分辨他到底是敵是友。
“陸助理,”霍建元剛坐下,又叫住了陸南,“你也別歇着了,後面還有人需要你接待呢。”
霍建元的話音剛落,會議室門前又傳來了腳步聲,這一回進來的是沈遠征。
看來沈明珠被逮捕的事情一點都沒影響到他,他的臉上依舊容光煥發着。
沈遠征說,“還以爲我來晚了,原來還沒開始,看來是剛剛好。”
這一回不用陸南解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沈遠征手裡肯定也是握有股份,不然怎麼可能會進的來。
而到最後,姍姍來遲的是厲兆年,他的神色不善,進來之後也沒多說話,只是選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會議室的門這才關了起來,股東大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