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強用青菜和那盤肉炒菜花吃了一碗飯,喝了兩杯啤酒,剩下的一瓶半多都被大順喝光,他低頭找酒,龔大媽說只買了兩瓶,錢沒帶夠。 大順很生氣:“來客人在家裡吃飯,你買這點兒酒,夠養金魚的不?咋想的啊?”他說話很衝,我想阻攔,但知道大順這德性,也算了。
吃飯的時候,我問大順目前在從事什麼工作,大順說主要是搞倉儲管理,聽起來挺不錯。飯後,他又把我拉進臥室,開始講他朋友認識的那家公司。我再次告訴他沒興趣,順便問他投資了多少錢。大順說:“我要是有幾百萬,早投了,現在能買幾棟別墅,你信不?”我連連點頭說信,你要是有幾個億,能把遼寧省買下來。我這本來是諷刺,可大順說你以爲呢,要是有幾億,東北都不在話下,可政府也不能賣啊。
我煩得不行,說我的錢是用來當生活費的,肯定不能跟你投資,別再說了,起身要走。反正錢也拿了,飯也吃完,我還在這跟你瞎耽誤什麼功夫?來到廳裡,大順追出來還要糾纏,我快步朝門口走,不小心把廳裡的垃圾桶颳倒,裡面的廢紙和魚刺之類的東西撒得滿地都是。我連忙道歉,龔大媽說沒事,拿過掃帚要清理,我說我來吧。
“讓我媽掃,她是幹這活兒的!”大順不高興地說。我也不跟他槓,一心想盡快離開,這時大順忽然低頭盯着那些垃圾。
龔大媽連忙補充:“這掃乾淨,一會兒我再用拖布多拖幾遍。”大順慢慢伸出手,從那些垃圾撿起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面似乎還有打印的黑字。
我看到龔大爺臉色發白,大順也不嫌髒,仔細地展開紙條,唸叨着:“國農業銀行,at動取款回單……2008年3月15日……取款3500元……”我馬明白,那是龔大爺今天從銀行取出來的請佛牌的錢。大順立刻看着龔大爺,問是怎麼回事。龔大爺完全傻了眼,沒想到有這意外,說不出話來。
龔大媽說:“啊,那、那可能是別人扔下的,我買菜的時候塑料袋不夠用,在銀行門口撿了一個,用來裝菜。”
“真的假的?”大順半信半疑。老兩口都說是真的,大順又仔細看了看紙條,說這張卡的卡號我沒見過,看來不是你倆的,可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揹着我新開的卡,取錢幹什麼用,不想告訴我是吧。老兩口指天發誓沒有,大順把紙條扔在地,進到他們的臥室去翻。老兩口無奈地看着我,看到這情況,我馬走似乎有些不合適,只好坐在桌前慢慢穿鞋。
足足翻了五分鐘,大順拎着那條南帕亞佛牌出來:“這是什麼玩意?”龔大媽連忙說是對面樓趙大姨送我的佛牌,大師開過光的,她前幾天去錦州老母寺請回來兩條,給我一個,挺珍貴的,你可別給弄壞了。大順哼了聲,把佛牌隨手扔在椅子,走到老兩口面前,下打量。我心想他難道還想動手逼供不成,卻見大順伸手摸了摸龔大爺的棉襖口袋。
龔大爺說:“不是我們取的錢,你看你咋還不相信呢?”大順邊翻邊說我信你們纔怪,你們哪句話是真的。把龔大爺從到下,從裡到外都翻了個遍,又看着龔大媽。龔大爺也急了,說你還想搜你媽的身啊。
我也把心提起來,要是大順真這麼做,那可太不像話。好在他沒這麼幹,但很不甘心,忽然過去把龔大爺按坐在椅子,彎腰擡起他的小腿,脫掉兩隻編織拖鞋,抽出左腳的鞋墊,仔細朝裡看。我這個後怕別提了,心想幸虧剛纔幫洗菜的時候龔大爺把錢給了我,要不然這錢估計得落在他手裡。看完左腳的又看右腳,大順從鞋內拿出一張銀行卡,綠色圖案,是農行的。
我看到龔大爺兩口子臉色慘白,大順連忙又把地那張取款回單撿起來對照,怒氣衝衝地用卡片指着龔大爺的臉:“這是怎麼回事?哪來的卡?”
老兩口完全說出不話,大順極其憤怒:“什麼時候辦的銀行卡,我咋不知道?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攢私房錢,傳出去丟不丟人?取三千多塊錢幹啥了,還揹着我,連親兒子都不讓知道,啥意思?”老兩口無法解釋,乾脆不說話。
大順罵了半天,見父母鐵了心不說,他一屁股坐在椅子裡:“想搞點兒事業也沒錢,找對象也沒錢,你們倆可好,揹着我往卡里存好幾千,取出來想幹啥?”他越說越激動,最後居然大哭起來,“我現在都不好意思出門,都三十六了也沒對象,還沒個好工作,爲什麼,不是沒錢嗎?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一頭撞死得了!”
說完他站起身往屋裡走,龔大媽連忙過去死死拽住,也哭起來,說:“大順,你別這樣,都是爹媽不好,沒能耐,我說實話,這錢是給這田大侄子啦!”
“什麼?給他了?”大順立刻瞪起眼睛,“好啊,是你們認的乾兒子吧,還是他推銷啥東西呢?死騙子,敢騙到我頭來了!”我心想這可糟糕,怎麼能講實話呢,那不是坑我嗎。大順過來跟我吹鬍子瞪眼,還要報警。
龔大爺只好說出請牌的事,大順疑惑地看着我,問:“賣泰國佛牌?是陳小雅說的那個什麼在北京開佛牌店的經理?”龔大爺連忙說對,還說我有名片。我從皮包裡拿出名片盒,遞給大順一張,他拿過去仔細看了看,說:“哦……陳小雅說在你手裡買過佛牌,還說效果挺好,生意不錯,原來是你啊!”
我說:“是我,龔大爺從我手裡請佛牌,說是想幫你提升事業,這佛牌能招財、保平安,效果不錯。”
大順從椅子裡拿起這條南帕亞,翻來覆去地看:“早說啊,何必瞞着我?其實我也聽人說過這玩意,說挺靈的,陳小雅不是也戴着呢嗎?好像也是他賣的,那給我戴吧。”說完戴在脖子,我連忙讓他摘下來,說這是女性專用佛牌,只能給龔大媽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