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你到底怎麼搞的?”我既憤怒又無奈地問。

老塗邊哭邊給我講事情經過,自從他開了麻將社之後,因爲狐朋狗友多,所以生意還一直不錯。他比老婆強點,還牢記着我囑咐的話,山精的事除了他老婆和爹媽,連老丈人兩口子也沒告訴。某天老塗兩口子請麻將社的一些牌友到飯店吃飯,兩人都喝多了,有人誇老塗運氣好,買彩票都能中獎。他老婆藉着酒勁說那是因爲家裡頭有寶貝。

大家連忙追問啥意思,老塗還有幾分清醒,岔開了話題。幾天後麻將社裡有牌友出錢買菜搞聚餐,老塗爹媽也下來跟着吃。老塗父母回家的時候發現地面有腳印,連忙查看卻沒丟什麼東西,叫老塗上來,他打開鎖纔看到裝山精的盒子已經不見了。

老塗瘋了,他老婆也大罵公婆沒看好家,還不如養條狗。老兩口委屈得直哭,又不敢報警。老塗夫妻兩人開始分析是誰幹的,嫌疑最大的就是出錢買菜的那個牌友,因爲這傢伙平時很摳門,打牌也經常輸,沒理由突然要請大夥吃飯。

聽了事情經過,我哭笑不得,其實這結果我早就有心理準備,這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要是幾年以後發生,那時可能大家已經失去聯繫,也基本就沒我的事了。老塗問:“大兄弟,我想好了,湊個二十幾號人直接殺到那王八蛋家裡,逼他把山精交出來,不交就打斷他的狗腿,你看行不?”

我讓他先穩穩,得去問泰國的師父怎麼處理。

給方剛打電話,他頓時就火了:“讓你不要賣偏要賣,怎麼這麼快就給搞丟?起碼也要堅持個一年吧?”

我說:“罵也沒用,快問問有什麼嚴重後果。”

下午方剛回話,先問我偷山精的人會不會看到它,我說:“哪有賊偷了東西不欣賞一下的?肯定看到了。”方剛說那就慘了,阿贊拍剛纔告訴他,已經認了主人的山精只要被第二個人看到,不但山精不再保佑主人,而且第二個看到的人也很危險,至於會發生什麼結果他也不知道,勸我們不要管,否則後患無窮。山精本身就有幾百年法力,再加上強大的怨靈衝破經咒,再厲害的阿贊也禁錮不住。

我開始糾結,方剛建議我先把事主給穩住,再讓他找機會看能不能找到山精再偷回來,也許還有救,偷不回來也沒關係,一直拖着就是了。

雖然我覺得這主意很不靠譜,但暫時沒別的解決方法,只好這樣轉告老塗,告誡他千萬不能用強,不然讓更多的人看到山精,後果會更慘,如果對方狗急跳牆把山精毀掉就全完了。老塗勉強答應,說認識幾個慣偷,可以先讓他們去探探。

接下來的日子,我反倒比老塗還擔心,有一次去芭提雅找方剛的時候,這老狐狸早就看出我在想什麼,於是勸我把手機號碼換掉,反正這筆生意已經被事主搞砸了,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找你麻煩。我也想過用人間蒸發的方式,但只要一想起老塗那個只有幾歲的傻兒子和提前衰老的爹媽,心裡就不舒服,總覺得他們很可憐。

過了幾天,老塗給我打電話,我故意不接,他發短信,說最近他的兩個小偷朋友一直在盯那個牌友,還趁他家沒人時翻個遍,但什麼也沒找到。接下來的幾天內接到老塗十幾個電話,我都沒接,後來老塗老婆用他的手機發短信給我,大罵我沒良心,說在商場買個電視壞了還管修呢,你賣出十幾萬的東西就不管了,太缺德之類。

我忍不住回短信,說你在商場買的電視被人偷了商場也管嗎?他老婆無理辯三分,沒完沒了地罵我。這更堅定了我換號碼的決心,於是就去買了新的手機號並羣發給客戶,雖然網上還有很多我之前用舊號碼發佈的廣告,但爲了擺脫老塗老婆這個奇葩,也只好忍痛丟在一邊,裝在一部舊手機裡。

這個舊號碼仍然每天都能收到老塗老婆的謾罵短信,二十多天每天如此,我都習慣了。但忽然有一天停止了,我心想可能她罵累了,也可能是想讓我心理鬆懈,過一段時間再來個突然襲擊。不過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回,直到有一天電話費用光,你再發短信也收不到了。

大概又過了十來天,老塗忽然發來短信:“老弟,我麻將社出事了,有個牌友輸急了不給份子錢,我罵他幾句,這傢伙突然操水果刀要扎我,結果把另一個牌友給捅死了。警察把我們兩口子也抓起來關了半個月,麻將社關門,最後判我賠給死者十萬塊錢。”

我不知道老塗這條短信是真是假,雖然仍然採取不回覆的辦法,但我卻更加心神不定。再半個月過去,我又收到老塗發的信息:“這幾天真倒黴,我爸下樓摔斷腿,我從外地趕回去,半路大客肇事,我在醫院躺好幾天了。山精沒找到,但我老婆聽說那個嫌疑最大的牌友去銀行取錢,把櫃檯上別人落下的皮包拿回家,裡面有七十多萬,後來警察把他抓走了,你說是山精起的效嗎?”

看到這條短信,我只能無奈地搖頭。老塗一家人之前總倒黴,明顯是因爲行事不正而運氣差,在請了山精後福報明顯增加,但出事後導致禍氣連連,現在只是開始而已。而那個被懷疑偷了山精的牌友出這種事,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也許只是巧合。

我去找方剛,向他提出我最疑惑,也是最害怕的一個問題:山精被別人偷走並看到,那個人也會倒黴,可是如果再被第三人看到會怎樣?方剛去問阿贊拍,回覆我:“因爲阿贊拍也是第一次接觸山精,之前都是流傳在民間的傳聞,只有發生了纔會知道。”我問到底能不能解決?他說阿贊拍也不敢說,但起碼得把山精找回來再說。

在那段時間,我經常做很奇怪的噩夢,不是父母的臉變成山精的模樣,就是大街上所有人都變成了山精,像殭屍電影那樣,要麼就是一覺醒來發現牀邊擺着山精那乾枯的屍體,最終都是被驚醒,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冷汗,還會不停地發抖。

這種現象在一年多前我剛開始做佛牌生意的時候發生過,盜汗,噩夢,但之後慢慢就好了,現在又出現,我隱約覺得,似乎山精那股憤怒的怨靈力量也開始感染到我。

又過了十幾天,老塗再發來兩條短信:“老弟,我知道你不會回覆,就是想跟你說說。我後悔了,真後悔了。麻將社查封,賠人錢,我爸骨折,我出車禍,前幾天老丈人心臟病發作住院,中獎的那四十五萬全花光了,不但沒賺錢,還倒欠老丈人十五萬。”

第二條是:“拿皮包的那個牌友被判侵佔罪,要蹲兩年監獄,後來他哥花錢把他撈出來的。上禮拜颳大風,他在街上被廣告牌砸昏進醫院花了兩萬多,沒錢還想朝我借。山精肯定是他偷的,不然他不可能這麼倒黴!”

我實在忍不住了,給老塗打過去電話,他接電話的聲音很激動,我只說了兩句話:“我到瀋陽後會通知你,你務必把那個牌友給我帶來。”然後我就掛斷電話。

這是我爲數不多的、明知道沒錢賺卻也主動善後的行爲之一,老塗確實可恨,但我也不想眼睜睜看着他就這麼倒黴下去,說不定某天他會發瘋做出什麼舉動,我可憐的是他父母和兒子。飛回瀋陽後我立刻聯繫老塗,在太原街一家賓館開了間房,老塗果然把那牌友帶來了,是個年近五十歲的男人,一臉衰相,頭上還纏着繃帶。

“你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倒黴嗎?”我面無表情,直接問他。那人精神不振,似乎也不想再瞞,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山精確實是他偷的,以前他就是慣偷,撬門壓鎖比用鑰匙還快,自從聽到老塗老婆說家有寶貝,就留心上了。那天他故意出錢在麻將社請老塗全家人和衆牌友吃飯,吃到熱鬧的時候又藉口家裡有事先溜出去。他在老塗家四處亂翻,最後找到裝山精的木盒,打開看後雖然不認識,但知道肯定不是普通東西,就拿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