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楊蓮,她神色很不自然,顯然知道怎麼回事,這是周老闆的鬼魂無疑。我頭皮有點發麻,之前無論遇到多少奇怪詭異的事,都是隻有一個鬼,難道這次竟然有好幾個?我問楊蓮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有沒有感到什麼異常,她想了想,說:“好像沒什麼,只是晚上睡不實,總做噩夢,夢到有人朝我要錢,估計就是周老闆的事鬧的。”
她說話的時候神色不太自然,言語閃爍,我暗想你說得倒輕巧,有這麼簡單就好了,肯定沒說實話。我剛要再問,明明忽然把玩具火車用力扔出去,大罵:“就爲了那個賤女人,你居然敢拋棄我,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種話從只有五歲多的小男孩嘴裡說出來,更讓人感到不寒而慄,同時我更能肯定,附在明明身上的鬼絕對不止一個。我又給方剛發去短信,沒想到他居然回電話了,看來是瀟灑結束。問我事情怎麼樣,我把情況一講,他說:“這麼說很不樂觀啦,看來阿贊輝的招財蜘蛛牌引來了好幾個鬼魂,我去問問他有沒有辦法解決。”
我問:“那個阿贊輝師父你也很熟?”
方剛說:“全泰國境內哪個黑衣阿讚我不認識?等我消息。你最好和那個小男孩多接觸,看看附在他身上的鬼魂有幾個,都是什麼來路,查詳細點。”
既然方剛這麼說,我也只好照辦,當晚我就和明明住在一個房間裡。我怕這孩子犯病的時候打人毀物,仔細檢查了屋裡的一切,除了牀就是兩個塑料水杯,門反鎖好,鑰匙在我手裡,還有個尿尿用的小水桶。我把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一邊充電一邊錄音,天很熱,我和明明都光着膀子,只穿短褲就睡着了。
這一夜睡得倒是很踏實,因爲第二天早晨七點鐘我才被楊蓮的敲門聲叫醒,拿起手機看到錄音已經停止,內存卡都佔滿了,足足錄了五個小時。吃完早飯開始用耳機聽回放,每隔十幾分鍾就有明明的說話聲,內容很豐富,除了周老闆和明明的爸爸白先生之外,還有被拋棄的怨婦、到死也沒抱上孫子的老頭、被劫匪殺死的路人等等,我用筆邊聽邊記邊整理,最後確認總共有十個鬼魂,它們都附在明明身上。
給方剛打電話彙報情況,爲了讓楊蓮信服,我特意打開手機免提功能。方剛感到很驚訝:“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以前我遇到的最多也只有三四個,怎麼可以有十個鬼魂附在同一個人身上,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苦笑道:“我也知道有問題,所以才諮詢你。”
方剛說:“少廢話,我這就去找阿贊輝師父,昨天他和我說過有辦法。”
“大概多少錢?”這是我最關心的,因爲我看出楊蓮和白先生這兩口子不僅貪財吝嗇,而且自私冷漠,所以我很想在這樁生意上大敲她一筆。
方剛說:“我這邊收二十萬,不還價,保證解決,先付。”
我和方剛曾經訂過暗號,除非特殊說明,否則我們無論電話還是短信,提到錢的地方一律是以泰銖爲單位。電話還沒掛斷,楊蓮的眼睛就瞪得比牛還大。我這邊剛掛電話,楊蓮就說:“什麼,要二十萬?怎麼這麼貴啊?”
我說我在泰國的朋友找到了當初給你老公白先生製作招財蜘蛛的那位阿贊師父,他答應想辦法破解,但人家要消耗法力的,而且你家明明的邪病找了那麼多看事的和仙家都沒解決,我這邊能直接找到當事師父才能治好,當然貴了。”
楊蓮臉上露出極不情願的神色,問:“大哥,你再幫我問問能不能少一點?當初我家老白是賺了點兒錢,可買房買車之後也沒剩下啥了,真拿不出那麼多錢。”
說實話,這兩年我遇到的嚴重善後事件中,楊蓮是頭一個和我討價還價的,而且還是個坑錢害命的貪婪之徒。我回答她:“你要是能找到便宜的,也就不會找我了,除非你覺得你兒子明明的邪病治不治都行。你自己考慮吧,二十萬人民幣不能少,而且是先付。”
楊蓮差點沒跳起來:“還得先付?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騙子,要是你收錢後跑了呢?”
我冷笑:“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丈夫那麼缺德。你以爲阿贊師父沒收到錢就給你破解?沒事,你怕受騙也正常,找別人去吧。”說完我擡腿就走。我都出了大門,楊蓮也沒阻攔,這讓我感到很意外,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差勁,爲了錢竟然連兒子都不顧。快走到單元門口的時候,楊蓮才從樓梯上追下來,一個勁地道歉,說手上錢不夠,需要時間湊錢什麼的。我說最多給你七天時間,湊夠了匯到泰國那邊纔可以開始製作,在事情徹底解決之前,我不會離開你的家,否則可以報警抓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楊蓮也沒再說什麼,三天後她把錢按我提供的賬號匯給了泰國的表哥,我再告訴方剛去羅勇市找表哥取走他的那份。
等待收貨的這段時間,我還得每天晚上和明明同屋睡覺,這些天我都睡得不錯,雖然第二天的錄音都能聽到那些附在明明身上的鬼魂利用明明的身體在不停地說話,但至少沒有惡意,可在第十天的晚上,意外出現了。
大概是凌晨兩點左右,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覺得身邊有動靜,睡來後我沒睜眼,先聽到臉旁邊似乎有人在貼着我喘氣,我半夢半醒,以爲是貓狗,睜開眼睛藉着窗外的月光纔看到,是明明把臉湊在我面前極近的位置,正認真地看着我。
我一下就完全清醒了,連忙向後移動,卻發現身體完全動不了,就像被打了麻藥似的那麼難受。明明看着我,慢慢張嘴說:“你到底想幹什麼?”